翌日上午,李云飞骑马归来。
周府紫馨苑,周婉妤正在独自练剑排解苦闷。忽然,看到师父李云飞大步进来,她匆匆收剑入鞘,疾步迎了上来。
她请师父在院中石凳坐下,丫鬟翠儿立即奉上茶汤,周婉妤亲手倒满茶,双手捧着奉给师父:“师父,您一路辛苦,快喝口茶汤解解渴。”
“云儿,别无事献殷勤了。”李云飞毫不留情地拆穿道,“有什么话要问就问吧。”
“云哥哥,平安启程了?昨晚他有没有难过?”
“离别的人说不难过,你信吗?”李云飞反问她,接着又说道,“你抄写的飞刀秘籍,他非常喜欢,说会好好珍惜,好好练飞刀的。”
他从怀中摸出一块莹白玉佩递给她,说道:“他让我转交给你的,说这块羊脂如意玉佩从小就陪在他身边,如今一朝离别重逢无期,他把这块玉佩留给你,代替他陪在你身边。见玉如见人。”
周婉妤将玉佩接过来,捧在手中,细细观看,口中喃喃道:“见玉如见人!”
这玉佩通体莹白,中间雕刻着一个繁体的“雲”字,周围密密匝匝地环绕着一层层祥云,此玉入手绵润,定然很珍贵。
周婉妤郑重地将玉佩收起来。
只听李云飞又说道:“我已经与你父亲商量过了,近日带你出去游历,免得你在府里睹物思人。”
“好的,一切听凭师父安排。”
“甚好。你准备一下,明日清晨便走。”李云飞说完离去了。
第二日清晨,周婉妤辞别父母随师父李云飞外出游历。一人一骑出城后,周婉妤找了一个偏僻处,装扮成少年周云,便与师父一道去游历名山大川了。
师徒二人先去了离唐最近的吴越国,他们沿着新安江向下游行去,游览天目山,泛舟富春江,水路东行到了杭州,西湖游玩,钱塘观潮……
师徒二人时而扮作投奔亲戚的兄妹,时而装成街头卖艺的父女,时而又变成算命看相的先生和小童,不着痕迹地走遍了吴越各地。
开始周婉妤单纯地以为,师父就是带她到各地散心的。
可是,慢慢地她便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每到一地,师父都会带她领略山河地貌,然后给她留出时间画图标注地名,等她画完整了,才会动身去下一地。
这其间,师父更注重对州府治所、险山峻岭、关隘要道的绘画和记录。
“师父,我们画这么详细的地图做什么?”周婉妤几番猜测后,忍不住问道。
“或许以后会有大用,尽可能详细些。”
周婉妤不解,师父一个江湖侠士要这些地图何用,难道师父表面看起来是个江湖侠士,实际上却是一位报国无门的将军?
周婉妤觉得自己大概是后世小说看多了,师父怎么看也不像一位将军,他对江湖路数、市井生活熟悉无比,更像是一位浪迹江湖的侠士。
这日,师徒二人离开苏州,结束了这次吴越国的游历。
一人一骑策马奔驰,到达常州地界时,二人停下来找了一个小客栈投宿。
“终于回国了!不用再躲躲藏藏了。”周婉妤问道,“师父,我们要在这里待几天?”
“四五天吧。游览完常州山川,我们就赶回去。你的生辰也快到了。”
“回到自己国家了,我可以不扮作周云吗?”周婉妤每天要把自己的脸脖子手臂都涂抹成蜡黄色,有些烦了。哪个少女不爱美?
李云飞看着“少年周云”那张蜡黄的脸,也觉得确实委屈自己徒儿了,便点头同意了,道:“离开常州时,再扮作周云。”
第二日,当周婉妤一袭白衣从客房出来时,师父李云飞着实惊艳了一番,确实比蜡黄的少年周云好看。
“师父,今日我们先去哪座山?”
“先去锅底山!”
常州境内有一座最高的山峰,它的样子像极了一口烧饭用的大锅倒过来,锅底朝上的形状,所以被当地人称为锅底山。
这锅底山地处唐与吴越交界处,地势险要,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山的东面、北面都是一片广阔的水乡平原,站在锅底山顶,登高远眺,有极目千里之感。
夏日炎炎,锅底山上草木繁茂,参天大树遮天蔽日,浓密的树荫下倒是乘凉的好去处。此刻恰是正午时分,山上的鸟兽都热得躲在树荫里不肯出来。
一位白衣少女正悄悄潜伏在草丛里,仔细观察着一只毛茸茸的白兔,越看越觉得可爱,实在不忍心把它捕来做午餐。
突然,林外传来杂乱而急促的马蹄声,隐约伴有刀剑碰撞声、喊杀声,兔子受到惊吓跑掉了,少女顾不得追兔子,微微提气,纵身一跃便悄无声息地跳上旁边的大树,小心隐藏,从树缝里向外看去。
只见山下林外,有五六个人骑马正奋力逃向林边,他们边跑边不时回头看向后方的追兵,在他们后边不远处,有十余个蒙面黑衣人骑着马紧追不舍,手中举着各式兵器,在太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前边几人一路狂奔,来到山林边,为首一位锦衣华服男子先停下来,调转马头高举宝剑准备迎战,其他五个侍卫模样的人纷纷驱马挡在锦衣男子身前。
其中一人高声喊到:“王爷,此处名为锅底山,此地山高林密,最宜藏身。您快快进入山林深处藏起来,杀手定然寻不到你。”
那被称为王爷的锦衣男子,拒绝道:“不可,我堂堂燕王怎可临阵脱逃,置自己的兄弟于不顾!”
“王爷,您是做大事的人,要留着有用之身成就大业,不要为我等草芥之躯冒险。”一个侍卫喊道。
“王爷,快进山林!不然来不及了。”另一个侍卫喊道。
远处黑衣人已越来越近,就在这位王爷迟疑间,最前面的杀手已经弯弓搭箭,一阵箭雨过后,王爷身边两个侍卫中箭掉下马来。
剩下的三个侍卫边打飞箭矢,边变换队形继续保护王爷。
王爷看到自己的侍卫倒地,又气又急,便要冲出去和杀手拼命。
又一阵箭雨飞来,几人纷纷举剑抵挡,只听“啊啊”两声惨叫,又有两个侍卫倒地。
与此同时,远处有两个黑衣人飞掠而来,锋利的剑刃直指王爷和最后一个侍卫。
可怜王爷和侍卫还没从同伴的死亡中回过神来,杀手的利剑已经到了,他们匆忙中举剑相迎。
王爷心知必死无疑,脸色一片惨白。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手持宝剑俯冲而下,刺向王爷的杀手没料到还有救兵,此时回剑自救已经晚了,只听到“噗”的一声,宝剑刺穿自己的身体,黑衣人瞪大双眼,血流如注到底而亡。
这道白色身影便是藏匿在树上的白衣少女周婉妤。
眼看黑衣人倒地,第一次杀人的周婉妤,全身微微颤抖,怎么也拔不出自己的剑。
“扑通扑通”,最后一位侍卫与另一位黑衣人同归于尽,一同倒地。
周婉妤看看这位王爷身边,除了自己,都是死人,而且此刻离得近了才发现,这个眉目俊朗的男子,左肩不知何时已经中箭。
此刻,前面又飞来两个黑衣人,其中一人喊道:“小丫头,此事与你无关,别多管闲事!”
“怎么与我无关?你们吵吵闹闹吓跑了我的兔子,还我兔子来!”
王爷看周婉妤手中无剑,便劝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对方人多势众,你不是对手,此刻你连剑都没了,你还是快走吧,不必陪我送死。”
“聒噪!谁要陪你送死。”周婉妤说着,一翻衣袖,摸出两把小巧玲珑的飞刀,说道,“让你们尝尝本姑娘的飞刀!”
“嗖嗖”两声,两把飞刀快如闪电,直奔两个黑衣人的面门。
“啊啊”两声之后,两个黑衣人应声倒地,王爷连忙看过去,只见两把飞刀正中要害。
“姑娘好身手!”王爷赞道。
周婉妤没理他。因为面前还有七个黑衣人,正缓缓地包抄过来,他们料定这白衣少女不可能同时掷出七把飞刀。
周婉妤看着小心翼翼的黑衣人,计上心来。
她冲着山林大喊:“师父,师父,有坏人欺负我,您快帮我射杀左边两个和右边两个。”
黑衣人闻声,警惕地看向山林方向。说来也巧,周婉妤话音刚落,只听“嗖嗖嗖嗖”四枚暗器破空而来,左右两边共四个黑衣人应声倒地。
剩下三人吓得丢了魂,转身正欲逃跑,一位青衣男子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不等他们求饶,男子手臂一抬,剑光闪过,三人纷纷倒地,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
“师父,师父,你可算是及时赶到了!”周婉妤跑到师父身边,好奇地看着师父蒙面的青巾,正准备问个为什么,却被师父制止了。
“就你这三脚猫功夫,还学别人拔刀相助,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天色已晚,李云飞便带周婉妤,还有那位王爷,在山林中燃起篝火打猎烤肉,又给王爷处理了伤口。
第二日清晨,王爷再三感谢,并邀请两位救命恩人随他回府设宴款待,但师徒二人极力推辞。
王爷无奈道:“敢问两位恩人尊姓大名,救命之恩永生不忘。”
“举手之劳,王爷不必在意。”
王爷见问不出什么,便摘下自己腰间玉牌,道:“这是我的腰牌,上面有我的封号,持此腰牌可随时去润州府找我。”他知道这位师父还是会拒绝,便直接递到白衣少女手中。
说完便上马离去了。
周婉妤望着手中玉牌上祥兽环绕的“燕”字,内心充满好奇。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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