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之虎向那精瘦老者，国民党洎江市市党部一号头目，问了一句。
“刘书记长，会客室里的人，是您老带来的？”
“是啊。他是我的党部青年委员，精明能干。”刘书记长立刻回答。黎科长，怎么，您想见见他？”
“见？嗯，可以。不过，刘老，您的市党部青年委员，只怕要另外找人喽！”
黎之虎的话音冰冷。
刘书记长打个寒噤。
“黎科长，您的意思是——”
姜贵精神一振：“我去？”他习惯性地手抚过枪柄。
“不不，”黎之虎摆摆手，“还是烦刘老过去请来，问清楚为好。”
刘书记长疑疑惑惑，过去唤了青年委员过来。
市党部青年委员实际上已届中年。也许是工作辛劳，他的两个眼袋臃肿巨大。
一进门，青年委员就看见了面容沉着的黎之虎。
青年委员抬起手臂。
这时候，屋里已经有好几个人，将枪掣在手中。
青年委员的手，在空中划了个虚虚的圈子，指向黎之虎。
“你，你是郭汉生，是赤党！”
“是啊，这不是什么秘密。”黎之虎淡淡一笑，平静地说。
“那，那——”
青年委员左顾右盼。
他看见惊讶的，疑惑的，略带嘲讽的长官们的脸。
黎之虎身子一转，竟然慢悠悠地在屋里踱起步来。
青年委员的脸，随着黎科长的脚步偏过来，扭过去。
黎之虎开口道：“我过去是赤党，这已经不是秘密。而你——”
他笑嘻嘻地，“——你过去是，大概这里没别人知道——而且，你应该现在还是吧？”
精瘦干练的刘书记长不由惊呼一声。
“怎么？你？！”
刘书记长想起市党部里，堆积如山的卷宗，和那几只巨大的保险柜，只觉头皮发炸，眼前有些发黑。
青年委员脸上淌出汗来，两只眼袋也哆嗦着。
“书记长，我，我对不起您。”
他神情委顿，如矮半截。
刘书记长一直视青年委员为自己的左右手。他常觉得，市党部的功绩，有一半是青年委员创造的。
刘书记长不禁喃喃。
“－－－啊，当过赤党也没有关系，这个－－－”他想说，“－－－只要弃暗投明，就有康庄大道在眼前啊！”
青年委员面容依然凄惨。
他的右手，却从不知何时已经悄悄解开的中山服衣襟中，豁然拔出一支枪来！
青年委员的手中枪口从空中向下划动——目标正是黎之虎！
他的枪还没响，姜贵的枪已经响了！
姜贵的第一枪，击中了青年委员的咽喉；第二枪，打在青年委员的胸膛上！
青年委员仰面向后摔出。
黎之虎也开了一枪。他射出的子弹，掠过青年委员刚才站立的位置，打进会议室的墙壁。
好几个人，包括黎之虎在内，都暗暗赞了一声。
“姜大队长，好快的枪！”
何启廷没有击发。
他把枪又收了起来，破口大骂。
“他妈的！反了反了！赤党就成天地蹲在我们的窝里！剿匪剿赤，老子看，应该好好先剿剿我们自己的窝！”
何启廷司令瞪瞪资历很老的刘书记长，又看看正在缓缓收枪的黎之虎。
何启廷心里道，“他妈的，还算运气好。要是这郭汉生——黎科长，头一天上任，就在老子的司令部里把命送了，陈主任在蒋总司令那里，还不是一句话就把老子给撸了！”
饶是他勇猛过人，此刻也不禁浑身一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