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了客家人口中的祭典。
莫离是在天还没亮的时候，被一阵喧闹声给吵醒的。
莫离蓬乱着头发，半披着衣裳，扒在窗户上迷迷糊糊地往外张望，灰蒙蒙的，只看到红红绿绿的一队人，吹吹打打的好不热闹。
他的目光十分没有出息地落在走了最前头的那些供品上，两眼略略有些放光。
这种时候，还能弄到整猪整羊整鸡，实在不容易啊。
自己似乎已经有数日没有见到克瑞娜了，今天她总会出现吧。
正当他整理好衣裳，叫上小六准备去凑凑热闹的时候，小钟先一步来叫他们出门。
这个小钟就是日日给他们送饭的小伙子，今年刚十五岁，因人机灵，之前在城人那做个几年工，汉话说得比寻常村民们要麻溜些，一来二去，倒与他们几个混得熟络。
为了参加祭典，小钟还特意换了一身新衣裳，黑色短打上绣着吉祥花纹的镶边，腰上束着一条镶嵌了银片花样的彩带，配上利落的裤子，看着倒是十分精神。
“你这样可不像是去参加祭典，倒像是小伙子去与小姑娘幽会相亲。”
莫离记着上次他偷偷给自己的饭菜里头放折耳根，还有往剁碎了的叶子菜中撒上自己不吃的野葱，忍不住刺了他一句。
小钟脸皮倒也不薄，一副你个没见过世面的嘚瑟模样。
“你懂个屁，咱们这祭拜的可是马仙娘娘，为表诚意，我们所有人都得穿新衣裳，系彩绸，唱祭词祝祷，还要让村里头最漂亮的女孩子守着马仙娘娘，让她保佑我们来年风调雨顺，有粮有酒呢。”
莫离反正也不信这些，一听这，忍不住嗤笑一声。
“这马仙娘娘我看也不过如此，白费了你们精心准备的供品好酒，要她真有能耐，怎么还能让你们受苦多年，连续三年闹灾？”
“你......你敢对马仙娘娘不敬，小心天打雷劈！”
小钟黑着一张脸，想吵又吵不过他，一跺脚，跑了！
小六忍不住摇了摇头，都说要入乡随俗了，这小子怎么还是老样子？
不过，那些祭品看着倒是很不错的样子。
小六眼珠子一转，忍不住有了个大逆不道的想法。
鬼始神差的，莫离同她想到一块去了。
反正这马仙娘娘也是个干受香火不办事的，还不如让他们吃顿好的。
“要不，咱们晚上去帮着马仙娘娘分分忧，解解难？”
莫离一脸正经，不容小六反驳。
“别说你不想，刚才我听到你咽口水的声音了。”
呃，小六突然觉得，这人实在有些可恶。
但想归想，小六的行动能力还是十分强悍的。
看着她手中拎着的旧衣，莫离嫌弃地挑了挑眉，但为了能够打打牙祭，他只能利索地换好衣服。
换好衣服的两人互相对视了好一会，方才有些回过神来。
小六穿上这衣服，感觉一般，毫无亮点。
小六心里想的却是，主子眼光不错，这小伙子看着倒有几分顺眼。
换了装的两人成功混进了祭祀的人群之中，不得不说，这是场虔诚的祭祀。
为什么这么笃定，看看那些祭品就知道了。
在这这能吃上树皮草根就不错的时候，他们还设法弄到了整猪、整羊、整鸡、整鱼，以及各色干果糕点，还不能证明他们的诚意么。
这些东西，只怕已经倾尽了所有人的财力。
莫离低着头，伸手擦了擦口水。
凡是一抬头，他的目光总忍不住粘在那些好吃的东西上头，连仙姑来了都没在意。
还是小六拉了他一把，才没被人发现混水摸鱼的两人。
那圣姑看着除了年轻，其他也没有什么了。
都说小钟是在吹牛了，这种犄角旮旯里，能有什么美女。
甚至，他都怀疑这年轻的小姑娘也许根本就不是客家人。
但尊重他们的习俗，是最基本的礼貌。
莫离懂。
“你有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两个趴在角落里头，听着头上传来那些听不懂的，用客家话说的祭词，不六轻轻碰了碰莫离的胳膊。
“有什么不对劲的？”
莫离只觉得他们那些祭词聒噪，吵得人脑子嗡嗡的直发疼。
要不是为了那些好吃的，他才不受这罪。
“不是，你仔细看看，祭祀不应该是很神圣，很虔诚的嘛，可为什么底下那些人脸上却是失望，不耐烦，还有些凶戾之气，这仙姑也很奇怪，似乎，似乎，她在愧疚，还有害怕。”
小六身为暗卫，很少与人交流，一番话说得并无底气。
但她的话并没有引起莫离的注意，现在他一心只惦记着晚上他们该如何行动，哪里还会在意这些。
“闭嘴吧你。”
莫离忍不住在她胳膊上拧了一下，吃痛之下，小六只能选择闭嘴。
男人，果真不能惹！
等所有人都散得差不多，只剩下几个守着祭坛的人，两人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祭坛是半封闭的，里头只剩下仙姑一人。
两人嘀咕了几句，很快分好了任务。
小六负责引开守卫，莫离负责顺手牵羊。
外头的喧闹声传入祭坛里头，但那仙姑仿佛看透红尘，并不好奇，只是一动不动地闭目坐于神灵之前，仿佛当真在于神灵沟通一般，口中念念有词。
小六偷偷在燃烧着的香驴里头撒了些能让人昏昏欲睡的好东西，不一会，那仙姑便有些昏沉沉的。
迷迷糊糊之中，仙姑似乎听到了有什么东西进了祭坛，一个高挑的影子出现在祭坛之前，背对着自己，似乎拿着一个果子在咬。
是神灵，是神灵现身了？
女娃不禁有些激动，忍不住睁开了眼，噗通一声改坐为跪，对着影子磕起头来。
“神灵，您果真没有抛弃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