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江天行从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嘶吼,他不会去相信,他也不能去相信,他觉得,绝不会这样的。
警车很快便抵达了D镇医院,一下车,江天行便疯了一般冲进了医院,他跑过深黑寂静的走廊,耳畔是呼呼的风声,他胸腔内翻涌的气息仿佛要将胸腔撕裂。
他不管不顾地一头撞开太平间的门,两具刚刚运送来的尸体上已经盖上了白布。他悲痛欲绝地跪倒在两具尸体之间,终于抑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两名跟进来的警员也默默地抹去眼角的泪水。
走廊上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随即有声音响起,估计是领导模样的男子对那两名警员说:“小李、小王,你们辛苦了!”
“报告所长,不辛苦!为人民服务!”两名警员立刻异口同声说道。
“所长,肇事者抓到了么!”其中一个警员开口问道。
“嗯!”所长应了一声,有些叹息道:“不过这个肇事者家里一清二白,是给工地上打工的!可能这个……在这个给遇难者家属的赔偿方面会有些困难啊!”
“啊!”警员讶然道:“遇难者的小孩还在上初中,要是没有赔偿,他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啊?”
“这个你放心!官方怎么会坐视不管呢!”所长深明大义道。
“不要赔偿!我不要赔偿!”这时,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在黑暗的太平间里响起,江天行不知何时站起了身,紧攥着双拳一边往外走一边咆哮道:“我要杀了那个混蛋!我要杀了他全家!”
“江同学!请你冷静!”两个警员立刻齐身上去掣住已经丧失理智的江天行,大声喝斥道:“法律会还你一个公道的!但前提是你不能再去触犯法律!”
“我不管!我只要杀了他!”江天行像只发狂的小兽般嚎哭着挣扎着,此刻的他就算与那个肇事者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后来,警员将江天行带去了所里,将他关在了一间空房间里冷静。
“放我出去!你们这些王八蛋,我又没有犯罪!凭什么关我!”江天行疯狂地踹踢着上锁的门,怒不择言地大骂着。
“江同学,委屈你一下了!虽然你现在没有犯罪,但你已经出现了犯罪的倾向,我们得为社会负责!请暂且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门外传来警员不含感情的声音。
“……”江天行无力地趴在门上,双拳毫无章法地乱捶在门上。
寂静,又是无边的寂静包裹住了他,江天行在发泄完内心的悲苦之后,终于无力地一头倒在地上。身体躺在冰凉的地面上竟毫无知觉,某一瞬,他甚至想,就这样安静地死去也未免不好。至亲的人都已不再,他一个人独活,又有什么意思!
不知在地上躺了多久,门终于打开了,一丝亮光投射进来,随即传来警员惊恐的叫声:“他怎么了?”
立刻有人上来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松了一口气道:“他没有事!”
之后,警员将他扶起,他神情木然,仿佛一个提线的傀儡一般任人操纵。
“江天行,你双亲的遗体已经火化了,骨灰存在了殡仪馆,你要去看看么?”警员问。
江天行没有任何反应。
之后,警员便带他去了殡仪馆,匆匆看了一眼后便又带着他去了法院,被告席上站着的是一个吊儿郎当的光头小青年,脖子上还有纹身,一直在漫不经心地打着瞌睡。
由于他的老板答应为他支付几十万元的赔偿金,所以他的牢狱生活被缓期执行。
走出法院后,那两位警员告诉江天行,他十八岁之前的生活学习费用都由那个肇事者的老板支付了,还叮嘱他一定要好好学习,遇到什么困难就来找她。
江天行木然地点了点头,便形单影只地离开了。
走在人潮涌动的马路上,江天行挢首望了望压抑的灰白天空,仿佛看见了双亲在天堂上对他微笑。泪水不自禁地又涌出了眼眶。但下一秒,他便迅速抹去泪水,侧身走进了路边的一家五金店。
夜幕初临,新水湾浴室——D镇最大的一家浴室,一个光头小青年开着辆摩托车在门口停下,然后便一脸轻松地走了进去,老板一见他,立刻笑着问:“亮子,事情处理好了么!”
他一听,有些不高兴道:“你说你问那么多干嘛!”
“噢!噢!我不问!不问了!”老板立刻陪着笑脸道。
“妈的!今天来这洗澡就是把身上的晦气洗掉的!”那个叫亮子的光头青年说。
然后,他便交了钱进了浴室。
他前脚刚迈进,后面便进来了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男孩的眼睛犹如小兽一般血红,似乎是悲痛欲绝地哭过。他一只手一直捂在胸口,似乎在衣服内藏着什么东西。老板看了他一眼,不禁打了个寒战,遂笑着问:“小孩,你也是洗澡的么!”
男孩点了点头,从口袋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元钞票,还未等老板找钱,便急不可耐地走进了浴室内。
再说那光头小青年在浴室内泡了一会儿,便躺在长凳上等着搓背师傅来搓背,搓背师傅也不知是心情不好还是什么原因,给小青年搓背时用力过大,令小青年几度皱眉,后来小青年恼了,一脚踹在擦背师傅的小腹上,骂道:“你他妈的吃过牛鞭啦!下手这么重!”
“对不起!对不起!”搓背师傅立刻连声道歉。
“妈的!”小青年还骂骂咧咧,然后无赖道:“顺便给老子刮个胡子!”
搓背师傅无奈,只得咬牙答应,便取条热毛巾敷在小青年的下巴上,说:“你先等等哦!我去拿剃须刀!”
“快点!”小青年脾气似乎很大。
搓背师傅闷不吭声地走了出去。
小青年等着等着,忽然觉得有些疲倦,便阖上眼睛假寐起来。
这时,浴室内的挂帘门被人掀开了一下,小青年以为是搓背师来了,眼也没睁便破口大骂道:“拿个剃须刀拿这么久!快点!”
“搓背师”没有应声,慢慢地向他靠近。
毕竟也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小青年感觉似乎有些不大对劲,猛一睁眼,只见一把明晃晃的砍刀冲着自己的脑袋砍来。
“去死吧!”江天行怒吼着用尽全力辉刀向自己的杀父仇人砍去。
“操!”光头小青年惊恐地骂了一声,翻身滚到了地上,不过刀还是划破了他的后背,深深地砍在了木制长凳上。
光头小青年躲过一劫,发了疯似得往浴室外冲去。
江天行咆哮着,用了好大的力才把砍进木凳里的刀拔了出来,然后转身追了出去。
光头小青年赤身露体地跑出了浴室,大喊“救命!”
浴室老板赶紧起身,准备进浴室一探究竟,正看到江天行举着砍刀追了出来,吓得一屁股坐倒在了椅子上。
光头小青年几乎爆发出了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潜能,用堪比田径运动员的速度狂奔在大马路上。他清楚若自己跑慢一步,可能就要横尸街头了。而后头的江天行却是穷追不舍,靠近他时就猛力地挥过去一刀,刀刀凶狠。
终于,在追砍了几条街后,二人拐来到了一条河岸边。
光头小青年被逼得一步步退到河畔,瑟瑟发抖地对江天行说:“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了!”
然而,江天行却毫不理睬他的话,举着刀一步步向他靠近,双眼犹如猛兽一般闪着噬血的光。
“去死吧!”江天行猛地一挥刀,对准光头小青年的脑袋砍去。
这时,突然一个汽车加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江天行一转头,只见一辆黑色轿车正对着自己冲来,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个翻身在地上滚出几米远。
黑色轿车也急刹停住。
之后,从车上走下来三个戴着墨镜的成年大汉,以及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学生。
在看到那个学生的瞬间,江天行的脸色骤然大变,似乎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何朝阳!”江天行从牙缝中咬出来人的名字。
“朝阳,救我啊!这小子发疯了!”光头小青年看到何朝阳后,仿佛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样。
“亮子,过来吧!你没事了!”何朝阳冲光头小青年招了招手。
“何朝阳,这一切都是你的黑手?”江天行愤怒地盯着何朝阳,咬牙质问道。
“是的!你说的没错!正是我暗自指使人撞死你老子的!”何朝阳毫不隐瞒地大方承认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江天行咬牙切齿地问。
“为什么!”何朝阳冷冷地笑了,质问道:“你他妈踢伤我下体的时候怎么没问为什么!医生说以后只能恢复百分之五十的机能!你以为你改了名转了校我就找不到你了么!”
江天行忽然冷冷地笑了出来,多么可笑,明明是他一直在欺凌着自己,而自己惹不起想躲竟然也躲不过。“何朝阳,老子恨不得把你挫骨扬灰!”江天行蓦然嘶吼出来,内心怒火横生。
“是么!”何朝阳的嘴角不禁沁出一丝歹毒的笑意,冷冷道:“不过怕是你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因为今晚我会慢慢地折磨死你!”说完,便冲身后的三个成年大汉作了个进攻的手势。
三个成年大汉纷纷从车上取出砍刀,慢慢向江天行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