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鸟头龙鱼(10)
书名:蕞茗之心 作者:清舟流水 本章字数:9675字 发布时间:2023-08-15

蕞懒洋洋地趴在茶姐的后背上,正为她编着头发,一只青色的蝴蝶就从他们的身旁轻轻飘过。蕞刚想伸手去捉,水道不远处就突然传来两声惊恐的尖叫。


三人俱是一惊。蕞当先乘风而起,踩着水面极速滑行,转瞬就来到珊鸠和杨鸣扉身后。


“怎么了?”他悬停在水面上问。


两人听到蕞的声音,纷纷扭过头来,脸色煞白无比,仿佛是受到了极大程度的惊吓。


“蕞...蕞爷,我们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杨鸣扉颤抖地说。


“奇怪的...?它长什么样?”蕞眨巴着眼睛问。


珊鸠摇摇头,声音断断续续:“我...没看清,像是个...红色的...影子,速度太快了,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


“红色的影子?”蕞忽然认真起来,又向他们问:“你们有受伤吗?”


“没有。”两人异口同声说。


蕞沉吟着,将目光投向幽深的水道:“没事就好,你们自己小心些。前面的路,估计会有危险。”


“怎么...会呢?”珊鸠上前一步,怯生生地问,“我记忆里的这条路...很安全的,红衣大人叫我带你来时,也未曾提起过这里有什么危险啊?”


“蕞儿,什么情况?”茶姐带着柒丫头往这里走近问。


蕞回过头,用手指卷了卷自己的头发说:“我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劲,用你的神眼帮我看看前面的路吧。”


“好。”她应了一声,眉心之间骤然冒出一颗美丽的眼珠。


当茶姐将视线投射到水道深处时,整个人突然愣住了。她立即收回神眼,面向珊鸠道:“珊鸠,这条路,你走过几次?”


“我...不记得了。”

“是第一次吗?”茶姐再问。

“应该不是。”珊鸠摇摇头说。


“那,我看见水道的尽头有两条岔路,你要带我们走哪边?”

“右...右边。”


“右边?没有别的路了?!”


“是的。”她肯定地点了点头,有些紧张地说:“因为左边进去后...是石墙,是...死路。”


“嘶~”茶姐皱了皱眉,又问:“你再仔细回忆回忆,以前走过这里的时候,有没有遇见什么怪事?或者...被什么东西袭击过?”


“没有。”珊鸠这次回答的很干脆。


柒丫头忍不住开口问:“茶姐,前面是出什么状况了吗?”


“嗯,前面的地形非常复杂,而且...还出现了数量惊人的鸟头龙鱼。”


“鸟头龙鱼?!”珊鸠和杨鸣扉瞪大了双眼,惊愕的问:“那是什么?”


“……”


两人都没有回答,而蕞短暂的沉默,更是让空气骤然凝固。


“那,你们还要继续往前吗?”珊鸠发出细微的声音,却在这片寂静中显得格外响亮。


杨鸣扉闻言连想都没想,急忙点头道:“当然了!蕞爷您也是这么想的吧?”


“我不这么建议。”蕞摆摆手,平静地说,“你们最好找地方躲起来,我会以最快的速度杀光那些鸟头龙鱼。”


“这怎么行?!”他急的一拍水面,又赶紧露出献媚的目光,“嘿嘿,您这么大本事,保护我们不是轻而易举吗?唉,再说了——也不能让风头全给你一个人出啊,我跟你去,好歹也能帮帮忙嘛!”


蕞淡然一笑,将两手插进口袋里,歪着脑袋看向他说:“呵,我所做的,只是为了保护你们而已,跟出风头有什么关系呢?”


“算、算了吧,这种破地方,我可待不住!”杨鸣扉抓了抓头发道。


“人鱼姐姐,你是怎么打算的?”蕞向珊鸠问。


“我...都行。”她不安地捏着自己的衣角,低声答道。


蕞又将目光望向柒丫头和茶姐,不等他开口,茶姐便抢先说道:“一起去吧,你需要我的眼睛,柒丫头也需要你我的保护。”


“好吧。”蕞抿了抿嘴唇,又用余光扫视众人一眼,“不过,我得先提醒你们一下,这条路是被人精心设计好的,前面将要出现的敌人,可能不止鸟头龙鱼那么简单。”


“那还有什么?”杨鸣斐忙问。


“狄亚特也很可能在这条路上直接出现。”蕞说。


“什么?!”众人一惊。


珊鸠被吓得捂住嘴,一脸恐惧地问:“怎、怎么可能?红衣大人安排的路,为什么...会有狄亚特呢?它在临行前还特意告诉过我说...这条路,狄亚特绝对不会知道的,叫我不必害怕啊......”


“这...”杨鸣斐环顾四周,也跟着帮腔道:“对啊,而且我们也没看到狄亚特嘛!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不,鸟头龙鱼和红色的影子,都是来自于狄亚特的,这说明他已经注意到这里了。”蕞说。


“怎么会...?”珊鸠顿时语塞,杨鸣斐还不死心,就又问:“蕞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红衣安排的路,狄亚特怎么会知道?难道他料事如神?!”


“没有的事。”蕞轻笑着摇摇头,向两人解释说:“狄亚特不是料事如神,他只是与红衣拥有互通的记忆罢了,因此随时都能知道彼此的想法。”


“随时都能知道...?”杨鸣斐幡然醒悟,拍腿叫道:“哦,我明白了,怪不得狄亚特能找到这个地方,原来是通过红衣的记忆啊!”


“是的,这么重要的秘密,还是他身旁的红色诡影告诉我的。”


“红色诡影?!”杨鸣斐听罢一愣,忙问:“难道是刚才的那个...?”


蕞点了点头。


“嘶,奇怪,那个影子到底是站在哪边的?”杨鸣斐挠了挠头问。


“我也不清楚,只记得它最先是帮红衣,中间是帮我,后来又站在狄亚特那边去了。”蕞说着,话锋一转,将脸转向珊鸠问:“人鱼姐姐,在你的印象里,红衣是什么样的人?”


“红、红衣大人吗?”珊鸠认真地想了想,眼里满是钦佩,“红衣大人它...很神秘,很伟大,对我们人鱼一族很友好。”


“啊,真是这样吗...?它明知自己的想法会被狄亚特知晓,却又要让你冒着生命危险来带路,还欺骗你说——狄亚特绝对不会知道这里。你觉得这样做,能称得上是很伟大、很友好吗?”蕞的那双眼睛分明温柔似水,却让她感到格外灼热。


“我...”珊鸠欲言又止,一时竟想不出半句反驳的话,一旁的杨鸣斐见罢就夸张地转了转眼珠,替红衣辩解道:“哎,危险归危险,但总要有人给咱们带路吧?而且她这不也没事嘛?蕞爷您一定是多虑了,红衣应该是怕珊鸠太过胆小、不敢带我们去找狄亚特,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吧?!”


“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们,红衣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善良。”蕞说着特意停顿了一下,见他们都没有开口,便接着说:“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人鱼姐姐的生死。”


“我的...生死?”


“对啊,依我看,狄亚特要杀掉你是轻而易举的事。可他留了你一命,这是为什么呢?”蕞将手指搭在自己的嘴巴上若有所思,嘟着嘴道:“我猜,很可能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


“利用价值?”杨鸣斐不假思索地问,“她能有什么价值,不就是个带路的吗?”


蕞摇摇头,静静望向杨鸣斐道:“别这样说,带路也很重要。正因如此,这条路,一定有红衣和狄亚特让我们——必 须 走 的 理 由。”


“啊?”杨鸣斐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用极其防备的目光望向珊鸠道:“难道说,你是狄亚特派来的奸细?你要在这条路上跟他里应外合,把我们全都害死?!”


“不,我不是!”珊鸠后退半步,惶恐地说:“我...我根本就没有遇到过狄亚特啊!”


杨鸣斐紧逼过去,恶狠狠盯着她道:“哼,万一他已经在你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呢?你来岛屿的时候,不是突然晕厥过一次吗?蕞爷,我怀疑...!”


“等等。”蕞喊了一声,将自己的小手放到两人中间,强行把他们隔开。杨鸣斐立即止住了动作,珊鸠也低头看向蕞,还想再解释解释,蕞就又打了个手势,让她冷静下来,“不必着急,我并没有把你当成敌人。”


蕞的声音虽然稚嫩,但很平稳。


杨鸣斐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慑住了,态度也迅速转变:“蕞、蕞爷,您好好说说,也给我心里留个底,我可不希望她是奸细啊!”


“我从来没有说过她是什么奸细。”蕞将手放下,叹息一声,摇摇头道:“算了,先往下走吧,在这种地方,猜忌是最危险的事,狄亚特很可能趁虚而入。所以在知晓真相之前,还是不要乱下定结论的好。”


“哦,这样啊......”杨鸣斐挠了挠头,尴尬的看了一眼珊鸠,“对、对不起啊,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珊鸠张了张嘴,但没有把话说出口,只是默默跟着众人沿水道继续前行。


经过一段漫长的跋涉,水道终于到了尽头。众人相继上岸,眼前所见的,果真如茶姐所述,水道的尽头分为左右两个岔路口,左侧是厚厚的石墙,右侧是空洞洞的通道,犹如野兽张开的獠牙。


众人步入其中。通道内昏暗无比,只有那种幽蓝色的泥土所散发出来的荧光微微将里头照亮,泥土上还长着一些不易察觉的菌菇和苔藓,踩到上面极易打滑,蕞便向杨鸣斐开口道:“唉?我记得你会点火吧?麻烦把这里面照亮些吧。”


“哦哦,不麻烦。”杨鸣斐忙从腰间抽出佩剑,随后口念几句法决,剑身就“噌”的一下燃起了熊熊烈火,将道口内的东西照的一清二楚。


“是...火?”珊鸠的面色微微缓和了些,她看向杨鸣斐道:“少爷...您会凭空生火?好厉害......”


杨鸣斐也得意起来,“嘿嘿,小菜一碟!”


“很温暖,人鱼...很需要火。”珊鸠说。


蕞微微皱眉,脸色变得比之前更加凝重,他一边观察四周一边向杨鸣斐问:“救世主,你的火焰能坚持多久?”


“救...?”杨鸣斐对这个称呼很是意外,他原以为蕞并不认可他的身份,于是赶紧点点头道:“哦,要是不受影响的话,一两个时辰应该是没问题的!”


“好,如果你遇到什么特殊情况,尽量不要慌乱。”


“哎呀~这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嘛!”杨鸣斐满不在乎地高举手中利剑,敲了敲身旁的岩壁说:“这里不是挺正常的吗?有花有草,还有对面吹过来的风......”


“但愿吧。”蕞轻声回道。


众人沿着湿漉漉的岩壁继续前行,头顶的水珠不停地从石钟乳上滴落。往里深入约有百步之后,黑暗中就赫然浮现出一道森白的阶梯。那阶梯阴森无比,正冒着白茫茫的寒气,待众人走近仔细一瞧,不禁都感到脊背发凉——这道阶梯竟然是由发臭的人骨堆砌而成的,台阶上还铺满了暗红色的血肉组织,正在跳动的火焰之下泛着诡异的油光。


柒丫头捂住嘴巴,急忙扭过头去。珊鸠更是浑身一颤,险些撞到杨鸣斐的剑上,杨鸣斐也感到极度恐惧,却依旧强装镇定地问:“珊、珊鸠,你也...不至于被吓成这样吧?”


“不...我记起了,我真的来过这里。”她捂着脑袋,断断续续地说:“我见过,我见过...又忘记了,你们...要上去吗?上面,有好多人。”


“有好多人?!”


“是的...应该是。”


“去看一眼吧,你举着火先走。”蕞对杨鸣斐说道。


“哦,哦...”杨鸣斐紧张地点点头,高举着火剑硬着头皮登上了白骨阶梯。黏糊糊的腐肉在鞋底传来摩擦的声响,他精神紧绷,一眼就瞧见了栏杆上挂着的人皮,差点没忍住呕吐出来,只得赶紧捂住鼻子,一点一点地往上挪动。


咚咚咚——咚咚咚——


众人的脚步分明杂乱无章,却从阶梯上传来无比整齐的声音,就像是踩在乐器之上。蕞时不时的回头望向后面,柒丫头和茶姐只是默默的行路,走在最后面的珊鸠也没有掉队。

好在白骨阶梯并不算长,他们憋着气,一个接着一个的从下面爬了出来。杨鸣斐急忙用带火的利剑朝前照去,脸色顿时大变——


“哇啊——!”


数十尊体型庞大的石佣如恶鬼般矗立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中,杨鸣斐被它们凶神恶煞的丑脸吓了一跳,险些跌了个踉跄。


“吓死老子了,原来是群假的啊...”他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侥幸地望向珊鸠道:“害,我还以为是真人呢,还好还好,你怎么老是乱说话?命都要被你吓没了!”


“不...!”珊鸠突然跪倒在地,表情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杨鸣斐一愣,就听她自言自语地说:“我听见了这里面的声音,又是泥土吗...?还是...别的什么?”


“啊?!”杨鸣斐被吓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小心翼翼地用剑鞘敲了敲身前的石佣,还不等他仔细聆听里面的声音,珊鸠就又莫名其妙的大叫一声:“啊,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有、有人...在这里,喂好多怪鱼...吃人......!”


“喂鱼的人长什么样?”蕞忙问。


“那个人...嘶,怎么回事?我刚刚还有印象的,怎么突然就...想不起来了?!”她蜷缩着将指甲扎进头皮里,像是在努力回忆,脸色简直难看到了极点。


“好了好了。”蕞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温柔的说:“那一定是段痛苦的回忆,别勉强自己,继续走吧。”


“痛苦的...?我...有吗?”珊鸠缓缓抬头,空洞的瞳孔微微收缩。杨鸣斐也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道:“哦,蕞爷,我知道了,是狄亚特,那个人一定是狄亚特!”


“狄亚特?”蕞眨了眨眼。


“对啊,除了他还能有谁?你们说的什么...鸟鱼,不就是狄亚特的东西吗?我其实早就怀疑了,珊鸠变成这种疯疯癫癫的样子,肯定也是狄亚特干的!”


“......”


蕞闻听此言,沉默着从口袋里翻出最后一颗糖来,缓缓撕开糖纸,用嘴唇抿了一口纸上的糖浆问:“可人鱼姐姐之前不是说,她从没在这条路上遇到过狄亚特吗?”


“这...”


“很矛盾,不是吗?”蕞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又向珊鸠问,“人鱼姐姐,我也有个问题,你知道狄亚特长什么样吗?”


“狄亚特的长相...?”她摇了摇头,缓缓回答道:“我...没有印象,好像...没见过他。”


“啥?”杨鸣斐瞬间呆愣在原地。


“那你为什么觉得他是个可怕的怪物呢?”蕞问。


“我...我说不清楚,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脑海里就总有声音告诉我——有个残暴的怪物叫狄亚特,我们人鱼必须得远离...否则,就会被杀掉。”


“脑海里?”


“是的,上了岛屿之后这个声音就渐渐......”她话说一半忽然顿住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怎么也讲不出下一句。片刻之后,她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对众人一字一顿地说:“咦?什么来着...?我...又忘了,狄亚特,是......?”


杨鸣斐更为困惑了,急忙打断珊鸠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什么叫脑海里?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干嘛不早说?!”


“我......”


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事,我理解了。”


“蕞爷,她这是怎么了?”


蕞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接着说:“我猜测,她的记忆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所以才会有这种反常的表现。”


“记忆...?”杨鸣斐摸着下巴点点头,“这样确实能说得通了,那也只有狄亚特才会这么做吧?珊鸠一定是发现了狄亚特在这里饲养怪鱼的秘密,所以才会对她动手的!”


“不...”蕞默默摇头,将糖果放进自己的嘴巴里嚼着说:“红衣身上的问题其实比狄亚特更多。我估计,人鱼姐姐的记忆错乱,跟它脱不了干系。”


“什么?!”杨鸣斐和珊鸠大惊。


“会选择更改别人记忆的只能是红衣,如果是狄亚特的话,他就没理由向一个素未谋面的姑娘强调自己的恶行,这除了让一个人心生恐惧以外,没有别的意义。”


“啊,啊...?”杨鸣扉一怔,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忙问:“那红衣为什么要这么做?它的理由又是什么?”


“嫁祸。”蕞轻轻吐出两个字。


“嫁...嫁祸?!”


“对,红衣不是什么好人。”蕞顿了顿,单独望向珊鸠道:“我们可以这样猜想一下,你之前应该是知道了不该知道事,但它也没有杀掉你,只是选择在你的记忆上动手脚。它让你觉得狄亚特是个残暴恐怖的怪物,这样就方便将所有脏水往狄亚特身上泼。”


“怎么会...?!”珊鸠情绪崩溃地瘫坐在地上,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的说辞,“不是...这样的,红衣大人对我们人鱼明明很好,它帮助我们驱赶可怕的鱼群,还给我们在水潮留了容身之所,就像...我们的救世主一样......”


“这?”杨鸣斐这才想起自己还是红衣钦点的救世主,也急忙帮她说话道:“对,对啊,蕞爷,您也别把红衣说的一无是处啊,狄亚特不是好人,红衣也不是好人,那谁是好人啊?还要我这个救世主干什么?额,再说了,这些毕竟只是你的猜测吧?”


蕞没有反驳,只是单纯的笑了笑,拍拍风衣上的灰尘说:“哈,信不信我没有什么关系啊,就当是我提醒你们的,你们自己小心些就好。”


“哦...”杨鸣扉木讷地点点头。


“蕞儿,你说红衣会不会是想渔翁得利?”一直不说话的柒丫头忽然开口道,“它既想杀掉狄亚特,也想杀掉你。”


“渔 翁 得 利?”蕞边念道着边回过头,对柒丫头说:“我也有想过,不过要这样做的话,难道不该是在我和狄亚特打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吗?”


“也是。”


“嗯~我倒也觉得有一件事很奇怪。”蕞说。


“是什么?”


“红衣明知狄亚特会出现在这里,却要让我们把珠子送到水潮中心去,这是为什么呢?”


柒丫头闻言一拍脑袋,看向身旁的茶姐道:“哦,是啊,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找狄亚特的,可他...明明会自己找上门来啊,那个红衣却要让你们去水潮中心放珠子......”


茶姐点头,将两手抱在胸前道:“这颗珠子应该是另有用途。”


“我们想到一块去了。”蕞说。


珊鸠看了看三人,心不在焉地问:“那,你们现在要回去吗?”


“你知道怎么回到岛上?”茶姐反问。


“我...不知道。”珊鸠摇摇头,发出细若蚊喃的声音说:“红衣没有告诉我怎么回去,我只记得,路一直往前走...就有海,有海就能出去。我问的是...要不要回水道去?”


“......”


“蕞儿,继续往前走吧,我想这里也没有别的路了。”茶姐对蕞说。


蕞点了点头,又将视线转移到众多石佣上。这群石佣高约两米,个个口吐獠牙、虎目圆睁,手中秉持利剑,肩膀紧贴着肩,将前路挡得严丝合缝。杨鸣斐在前举着利剑不知如何是好,便低头向蕞问:“蕞爷,这...前面的路都被这些破石头堵死了,我们该怎么过去?”


“等一下。”蕞突然望向珊鸠,眨了眨眼睛:“我忘了问,你之前说的...泥土的声音,究竟是什么?”


“我说不清。”珊鸠忐忑的摇摇头,单薄的身子又开始发抖了。蕞叹了口气,安慰她说:“别怕,有我们在,你不会有危险的。”


“我,我只想知道,红衣大人它为什么......”


“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答案的啊,到时候你会有更多选择的余地。知道真相也许会让你痛苦,但总比蒙在鼓里、不知不觉的死去强。我给你提个建议吧,在一切结束之后就将这些事情告诉你们人鱼当中的智者,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我帮忙,找这位救世主也行。”


“我...明白了。”珊鸠低着头,情绪渐渐缓和下来,她从地上站起来说:“我...我尽量回忆,请...多给我些时间。”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不要勉强自己。”


“唉?奇怪了,蕞爷,您过来一下,这里头好像还真有声音啊?!”杨鸣斐边说边靠近了一尊石佣,接着伸手掰了掰它手中的利剑——


“咔哒!”


石佣的手臂突然抬起,积累在上面的灰尘倾泻而下,瞬间盖满了杨鸣斐的全身。


“啊——咳咳咳!哇,咳咳,什么情况?!”


话音未落,面前的众多石佣也纷纷将手臂抬起,利剑高悬在半空,仿佛在下一秒就会朝众人劈来。


紧接着,石佣内部开始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朝上面拼命攀爬。珊鸠突然惊叫道:“对的,就是这个声音,泥土的声音!”

“你、你管这叫泥土的声音?!”杨鸣斐吓得连声音都变了调,“这...这分明是虫子在里面乱爬的声音啊!”


“是我...记错了吗?”她又没有了底气。


杨鸣斐一脸无奈的摇摇头,“算了,毕竟你的记忆也受损了。我估计啊,当时你在水道那里听到的声音,八成就是什么虫子在墙壁上爬过去的声音。”


“也许是的,我就是...依靠那个声音,来判断距离岸边远近的。”


“现在不是聊这个的时候。”蕞紧盯着那些悬在头上的利剑说,“人鱼姐姐,你还记得怎么安全的走出去吗?”


“不。”珊鸠摇摇头,一顿一顿的回道:“当时的这个地方...没有这么多石像的,我...可以从它们当中...平安无事的走过去。”


蕞正欲开口,杨鸣斐就面朝岩壁弯腰打了个喷嚏,巨大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洞穴中,激起身上的灰尘四散飞溅。他刚抬起头,又憋不住连打了四五下,边拍自己的衣服边怨声骂道:“这该死的狄亚特,搞什么东西挡在路口不好,非要弄这么多脏兮兮的石像,呸!”


“......”


声音戛然而止,四人同时屏住呼吸,蕞默不作声地伸手将三人拦在身后。


“你们,怎么了?”杨鸣斐看向他们问。


珊鸠一顿一顿地回答道:“少、少爷,您先别回头,静静地走过来吧......”


“啥?”杨鸣斐微微一愣神,不由自主的转过头去,只见一把锋利的巨剑正顶着他的脑门,他被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连忙猛退几步,所有的石佣也在这一瞬间解除了封印,身体开始剧烈震颤起来,表面的裂纹就如蛛网般蔓延。


——哐当!


蕞的身影一闪而过,在利剑落下的刹那将他踢开,并抬起手臂顺势将利剑挡下。石佣的手腕被这冲击突然震碎,巨剑掉落下来,深深插进土里。


其余的石佣刚蹋前一步,蕞就一拳砸向地面,产生巨大的震荡波强行将它们逼退回去。


——咿——咿咿——!


杨鸣斐刚一起身,石佣里面就传来毛骨悚然的“咿咿”声,剑刃上的火焰已经熄灭了,洞内只有一些零星的蓝色荧光。在那昏暗的蓝色荧光之下,石佣的外壳接连发生爆裂,涌出无数只长相诡异的蜘蛛。


这群蜘蛛拥有一副金属般的肢体,球状背部覆盖着镜面般的鱼鳞,它们原本是相互勾连组成人形藏匿在巨大的石佣中,现在正疯狂的扭曲分离,翻滚着朝众人爬来。


“这、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杨鸣扉惊慌失措的大叫道,蕞哪有空回答他的问题,连忙冲他的位置喊:“火呢?快用火把它们烧死!”

“啊...?火,火?”杨鸣斐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了,这么关键的时刻愣是没想起来打火的法术,只得吞吞吐吐地向蕞说道:“等,等我想想,咒语是......”

“想?”


蕞也愣了一下,那群蜘蛛就如潮水般直冲杨鸣斐扑去,蕞却没法多想,果断地挡在他的身前!


——咔咔——咔!


蜘蛛顺势爬到蕞的身上,锋利的节肢牢牢扎进他的皮肤,拼命撕扯上面的血肉,“嘁~”蕞闷哼一声,徒手将蜘蛛硬扯出来,鲜血喷溅在岩壁上,勾勒出狰狞的图案。杨鸣斐被吓得连滚带爬,迅速躲到距离蜘蛛群最远的角落头去。


“蕞儿!”茶姐一个箭步来到蕞的身旁,匕首的寒光闪过,手腕处顿时喷出一大滩鲜血。蜘蛛的身躯迅速腐蚀,它们齐刷刷地发出刺耳的嘶鸣,瞬间化作翻滚的浓雾,“当心!”蕞猛然一惊,立即将茶姐推开到一旁,抬头还来不及施法,那团紫色的浓雾就迅速将他包裹!


他的皮肉瞬间消融,露出森森白骨。


众人全部怔住。


“呼~”蕞口吐一缕紫烟。


石佣中的蛛群也完全展开攻势,如同一大片扑来的黑色海浪。他一甩发梢上的鲜血,抬手超前一挥,巨大的风团就在蛛群当中瞬间炸开,将它们轰成了漫天毒雾。毒雾立即调转方向,翻涌着直冲五人飘来,蕞又抬起另一只手,唇齿微动,四周的气流就瞬间化作飓风席卷而过,硬生将那些毒雾吹散。


当漫天沙尘落入地面,眼前就出现了一条幽深的道口。


“咳咳...”蕞轻咳一声,茶姐就立即跑到他的身边查看情况,“蕞儿,你...?”


“我没事。”蕞摇摇头。杨鸣斐终于点燃火焰,火光映照之下,洞穴内部已成猩红的一片。但蕞的模样比那些鲜血还要骇人——他的身体几乎只剩下了嶙峋的骨架,脏器与无数血管在肋骨间清晰可见。茶姐跪下身,心疼地抚摸着他的小脸,他只是沉吟着,靠着身后的墙壁小坐下来。


“我只是稍微休息一下,不要为我担心。”蕞发出不大点的声音对茶姐说,她点点头,静静地坐在蕞的身旁。


蕞身上的伤口正以惊人的速度愈合着,被毒雾溶解掉的皮肤也在这一瞬间生长回来,将可怕的白骨覆盖。柒丫头也来到蕞的身前,用手绢小心地给他擦了擦脸问:“会不会很痛?”


“没有的事。”蕞微笑着,想伸手去摸耳畔的玻璃珠,茶姐就帮他把那三颗玻璃珠转了起来。


——嗒嗒——嗒!


动人的旋律在众人的耳畔响起,他们不约而同的望向蕞的脸庞。这张美丽而又稚嫩的皮囊永远都是这幅模样,让许多人都忽略了他经常受伤。


“蕞爷,我......”杨鸣斐欲言又止,心里很不是滋味。


“没事。”


“您...难道不怪我吗?”


蕞摇摇头,顿了顿说:“我有不死之身,你没有。救世主要是死在路上,就不好向岛屿上的人交代了,不是吗?”


“这......”杨鸣斐闻言,顿时感到无地自容。


蕞抿了抿嘴,摸摸口袋,只抓出两张舔干净的糖纸,他惨惨一笑,见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就起身对众人说:“走吧,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大家没事就好。”


柒丫头扶着他问:“蕞儿,你刚才伤的那么严重,不要再休息一下吗?”

“不用了。”蕞深吸一口气,拖着石佣掉落的巨剑朝前走去。


“唉~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茶姐无奈的摇摇头,随他一起往前,其余的人也只好相继跟上。


接下来的一整段路都静得出奇,杨鸣斐为了方便照亮前面的路,就又走回到了队伍的最前面,他见没人说话,就回头向蕞谄媚道:“哈哈,我、我就知道蕞爷您的身体素质是我们凡人不能比的,您可真厉害啊!”


“......”


无人回应,这比痛骂他一顿还要难受。


众人很快就来到了右侧通道的尽头,洞穴内部再度分开了两条深邃无比的岔路。


“珊、珊鸠,这回该往哪走啊?”杨鸣斐停下来向珊鸠问。


“我...我好像记不起来了,请...让我回忆一下。”珊鸠小声道。


杨鸣斐为了缓解尴尬,就哈哈一笑说:“好吧,我能理解你这种感觉...有时候,就是有些东西很难想起来,啊...慢慢想哈,没事,哈哈。”说罢,他就将那把带火的利剑插入土中,为众人照明,“蕞爷,刚好咱们还能再休息一下,让珊鸠慢慢想也挺好。”


“不用。”蕞说着,又向珊鸠问:“在你的印象里,这条路很复杂吗?”


珊鸠连连点头,“是的,非常复杂,有好多的岔口。”


茶姐听罢,拍拍蕞的肩膀,对他小声说:“蕞儿,我有办法。”


“是什么?”蕞抬起头,躺在她的怀里问。


她指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在蕞的耳边呢喃道:“我的神眼能穿过黑暗和复杂的洞穴将里头的情况看个清楚。但这样做需要我全神贯注,没法再注意到外面的事。若真出了什么状况,只有你一个人的话,我担心会很危险。”


蕞闻听此言默默点头,对她轻声说:“可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在这里面待的越久才越危险,你放心去吧,外面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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