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行随着张晓东走进了健身房,这是一家面向大众型的健身房,在里面健身的也都是一些普通的男男女女。
江天行好奇地在里面绕了一圈,试试这个试试那个。
张晓东和里面的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便神神秘秘地拉过江天行去了地下一层。地下一层也是一个大型的健身房,中间有个大的比武场,在里面玩健身的也都是一些纹龙刺虎的壮汉。
下去后,张晓东向江天行介绍道:“行哥,这里是不对外开放的,来这健身的都是我爸的朋友,在这里,才是真正的练身体。”
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光头男子微笑着走了过来,对张晓东招呼道:“晓东,带同学过来玩啊!”
“哎!五叔!”张晓东立刻微笑着对男子介绍道,“这是我同学,想来这健身,这是我五叔。”
“哦!”男子点点头,温和道:“小伙子不错嘛!健身好啊!”
“那五叔,请您教教我同学吧!”张晓东恳请道。
“没问题,跟我来!”五叔倒也豪爽,和张晓东一样的性格,带着江天行来到一个杠铃前,让江天行躺下,然后弄了两片十千克让江天行推推看。
江天行躺下,深呼吸了一下,然后两手握住杠铃的杆,稍稍用力便推了上去。五叔赞道:“小伙子好样的,十个一组,做五组!”
江天行点了点头,默默地做了五组,虽然重量只是十千克,但五组做下来还是有些吃力,后来他的手臂都有些发颤。但他仍一咬牙给做完了。
五叔赞不绝口道:“小伙子不错嘛!有毅力,要不要加重量!”
江天行的手臂已经有些酸痛,一听加重量,吓得立刻摇了摇头说:“不…今天就不了吧!下次再加吧!”
“也好!练身体一定要循序渐进,一口吃个胖子也是不可能的!”五叔说。
然后,五叔又带着江天行做了单手举杠铃,还有叫什么“飞鸟”的,总之一些最基本的都教了他一遍。几轮做下来,他浑身是汗,气喘吁吁。
五叔见状,拍拍他的肩膀说:“小伙子,你这个体质可要加强啊!得持之以恒才行!”
江天行尽管已经累得快虚脱,但面上依旧笑着说:“一定一定!多谢五叔!”
五叔笑着说:“这样吧,你先休息休息!”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张晓东立刻笑着问:“怎么样,行哥,感觉如何?”
“累得快没命了!”江天行无力地冲他摆了摆手,“看来我还是不太适合健身啊!”
“怎么!你想打退堂鼓!”张晓东惊讶道。
“别那么大声!”江天行低声斥了他一句,遂偷眼瞄了一下正全神指导其他人的五叔,确定他没听到后才道:“我只是觉得我暂时还不太适合健身,等过段时间再说。”
“你呀!”张晓东笑着指了指他,说:“我就知道你坚持不了,因为当初我也是这样的!”
“哈哈!”说罢,二人心照不宣地大笑起来。
坐了一会儿,张晓东从柜台抽屉里拿出一包烟,慢悠悠地拆开包装,抽出一根递给江天行。然后又转手丢去一根给正在忙活的五叔,五叔受宠若惊地双手接住,一瞅香烟的牌子,遂笑骂道:“我就说你小子咋这么好心递烟给我抽呢!原来是偷的我的!”
“哈哈哈!”张晓东点着烟,憨厚地大笑着。
“走吧!晓东,我们还是去找个小旅馆睡觉吧!”江天行打了个哈欠,提议道。
“去什么小旅馆,去我家!500平的大别墅够不够你住!”张晓东站了起来,豪气得拍拍胸脯道。
随后,张晓东向五叔打了声招呼,便和江天行离开了。俩人俱是疲乏至极地晃荡在马路上。
深夜的马路十分清冷,昏黄的路灯透映着俩人的落寂。
“有时候,真的很想快些毕业!快些从这种苦逼的生活中解脱出来!”望着空寥的长街,江天行喃喃感慨道。
“废话!谁不想呢!”张晓东醉醺醺地呢喃道,呼吸沉重,后又即兴慨叹了一句:“我冀盼未来,全是因这苦逼的现在!”
“嘁!”江天行撇撇嘴,反诘道:“你既然这么讨厌上学,干啥还要傻逼兮兮地上学!听你平时的口气,你家的经济条件应该很不错,你完全可以在家做一个实干家么!”
“你以为我想啊!”张晓东的情绪蓦地激动起来,嚷嚷道:“这是我能选择的么!我根本就没办法选择!全是他们在安排我的人生!”
他口中的“他们”毫无疑问是他的父母,父母为自己安排人生本无可厚非,试问普天之下哪一位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往更好的地方发展呢!所以,江天行无言以对。
“人最悲哀不是选择什么,而是别无选择!”张晓东仍喋喋不休地说着不知从哪学来的名言。
不过那时候江天行对此话不以为然,他曾一度认为人一旦过了十八岁,即完全拥有权利去选择自己今后所有行走的路途。然而,他当时忽略了一点,就是人所要背负的责任与义务。这些,也是在很多年之后他才懂得的。
俩人走了没多远,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突突突”的摩托声,俩人条件反射地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两辆摩托在他们身后的路上急速驶来,最终一前一后刹停在他们面前。每辆车上都坐了三个人,他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车上的楚凯。
等他们反应过来准备开溜的时候已是为时已晚,坐在摩托车后的四个手持棍棒的人迅捷跃下身来,杀气腾腾地直冲向他们。
“快跑!”还是张晓东反应快了一拍,猛拉着江天行拔腿狂奔,江天行也是机械性,像离弦的箭一般往前奔去。呼呼的风声在耳旁疾速吹过,吹得他耳膜鼓胀。
这是第一次,让他感觉到了生命受到了威胁。这些小混混带着武器,随便一下抡在他们身上都够他们受的,何况,被逮到了何止一下,估计是不把他们打趴不会丢手。
俩人拔力奔逃,但那两辆摩托车又轰轰发响,加速撵了上来,一眨眼就飙在了他们前头,在二十米左右的地方来了个漂移,横在了路面,拦截下了俩人。
俩人不得不停顿了一下,这正好给了持械追他们的小混混提供了机会,他们连奔带跃着冲向了俩人,当先一脚就踹在了张晓东身上,力道大极,直接把张晓东踹得飞翻在地。
江天行的大脑瞬时一阵空白,心想“这下死了”,果不其然,还没等他做好准备,一记钝重的棒击便狠捶在了他的头顶,我只感觉脑袋里一股腥味直传到鼻腔内,双手下意识地护住头顶,强烈的痛感霎时由头顶向全身蔓延。
“操……”伴随着粗暴的谩骂,又是数脚踹在了他身上,他几个踉跄不稳一头栽倒在地上,摔得浑身剧痛。但那些人并未就此罢手,仍然残暴地将棍棒往他身上抡。他只能用双手护住脑袋,身体蜷成一团,以将伤害减到最低。
而张晓东的处境亦不比他好到哪去,耳边除了那些混混的打骂声就是张晓东痛苦的哼叫声。
这个时候,江天行的脑子一片混乱,隐隐有种委屈的哭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现在竟然被这帮畜生这般惨无人道的殴打。他对不起父母!此刻的他,不敢反抗,也明白反抗亦是徒劳,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他们能今早结束这场殴打。
“呜呜呜……”张晓东已经在那撕心裂肺地嚎哭了起来,不停地喊着“妈啊、妈啊、妈啊……”
果不其然,每个人在受到屈辱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妈,因为这世上只有妈的怀抱是最安全的。所以,以后有出息了一定要好好孝顺妈。
一直以来,江天行给自己的定义就是一个弱者,一个只是希望不被人欺凌的弱者。
他忽然想起了何朝阳,想起那些最尖锐的嘲讽,最残酷的欺凌,想起那些挥在他脸上的拳头,踹着他身躯的脚,这样想着,潜藏在内心的热血开始隐隐沸腾,
“我只是不想被人欺凌而已!”他从喉咙里大声嘶吼了一声,爆发出连自己都震惊的潜能从地上一跃而起,迅猛如雷霆般从一个混混手中抢夺过一根一米长的铁棒,像一只被逼至绝路的小兽般绝地反击,那一刻,头脑已经完全失控,只是举着铁棒四处乱挥,所向披靡。
那些小混混或许也意识到此刻的江天行已等同于一个亡命之徒,皆是吓得连连后退,最后像耗子一样爬上了摩托车,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见打退了他们,江天行累得拄着铁棒,目若含火般瞪着远去的摩托车,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行哥!”张晓东从地上爬了起来,苦笑着冲江天行伸出根大拇指,“你刚刚太牛逼了!”
听他这么一说,不知为何,江天行泪如雨下,精疲力竭地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用袖口不停地抹着滚滚落下的泪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