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灵暗道不妙,她能强势说话,是因为她有王上身份,显然对方对此有探究心理。而炎三出头,凭其貌其势,只怕马上会激起来人敌意,然后随手给出惨痛教训,实在理所当然。
这样忧心着,片刻后,丁灵却又疑惑起来。
因为炎三反驳过后,来人竟没有动怒,而是对着炎三看了一眼,然后呈现一脸怪笑。
此笑,别说炎三看得发怵,就是丁灵也颇觉蹊跷。对方明明一副人畜无害模样,但笑起来,却像大有深意的样子。
而且,接下来,白袍公子并没有给炎三惨痛教训,而是冷着声音,莫名问道:
“你们刚才所说的丁公子,是叫什么名字?”
这话并没有特定的问话对象,当是此地谁地位最高,就是问谁的意思。
丁灵和炎三顿时警觉起来,怎么又问起丁公子。
炎三终于有所感应,不禁想到了这次暂离的目的,就是为了躲避一个陆大使。陆大使会是眼前之人吗?
丁灵已经不是怀疑,而是十分肯定,眼前的白袍公子,必是陆大使。
可是,她深知自己的双脚不便,神魂有亏,哪怕能凝出一点灵光剑,却也一定不是陆大使的对手。所以心生一计,胡言道:
“丁公子,自然是我丁灵的小弟,你问我小弟做什么?”
“你叫丁灵?丁……灵?”
白袍公子十分讶异,咀嚼着丁灵的名字片刻,然后又问道:
“那你小弟叫什么?”
丁灵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那丁贵的名字必不能说出来,所以继续谎言道:
“我小弟,名叫丁……大郎,是我族的至尊强者。”
“哼!”
白袍公一听丁灵出声稍有停顿,立马冷哼一声,指着旁边的炎三,莫名问道:
“那他叫什么?”
这一下,众人都惊呆了。
白袍公子的意思很明显,他是不信丁灵之言。但即便再不信丁灵王的话,他又怎么能指着炎三来验证呢?这岂不是病急乱投医么?难道他认得炎三不成?
丁灵自然不认为对方认得炎三,本可以随意说个名字,但对方疑心正盛,她也不想将事情复杂化,便实言道:
“他叫炎三……”
“那他呢?”
白袍公子根本不给丁灵思考时间,马上又指向一边的尘七。
丁灵越发不明其意了,陆大使询问自己的姓名,问丁贵的姓名,都情有可缘,但怎么还问向炎三,又问向尘七呢?这不是故意找茬吗?
可对方堂堂一个人族鬼修,怎么会问这些无聊问题?
多说多错,丁灵心中警惕不断加深,便装作懒得多答的样子,然后瞥了尘七一眼。
尘七马上自报家门道:
“我叫尘七。”
白袍公子点了点头,然后忽不满道:
“尘七,我来问你,你怎么会到这里?”
尘七直接被问住了,他哪里明白,一个大有来历的人族公子,居然会单问自己问题。就算答案已在嘴边,他也不敢胡乱答话啊。
看看炎三哥,又看看丁灵王,尘七犹豫不绝。似乎,丁灵王和三哥,同样搞不明白白袍公子的用意。
炎三受不了这种被动局面,自觉要有所担待想开口时,白袍公子又追问道:
“尘七,你不说话,难道忘了你曾答应你师傅什么吗?”
如此私密问话,显然意有所指,霎时让尘七心中一凛。他当然记得师傅临行前,嘱咐他一切要听丁公子的安排。而且自己还送了拜师礼,一截石骨,给丁公子。
可这种隐秘之事,怎么会由一个毫不相干,甚至根本不知是何来历的白袍公子问出口来?除非……
想到一种可能,尘七再也忍不住,连忙反问道:
“您认得我的……我的师傅?”
白袍公子却脸上一寒,厉声道:
“现在是我问你,那丁公子到底姓什名谁?他绝不是什么兽人强者!”
原来,丁灵自作聪明,假称丁贵为丁大郎,还称是她的小弟,本来是说得通的,但她没料到白袍公子耳力过人,已听见了一些信息。
而所听的,正是丁灵关于人族和兽人族习性不同的论调,所以白袍公子几乎确定丁公子必是一位人族。
再说,炎三与尘七何许人也,白袍公子更是早有知晓,岂能听不出来,丁灵刚才在胡说八道?
如此一说,所有在场之人都回过神来。原来搞半天,白袍公子正是冲“丁公子”而来,而且似乎还是“丁公子很“亲近”的人。
丁灵也不禁怀疑,现在看,这人并不是陆大使,但除了是陆大使,他又能是谁呢?丁贵可从没提过有这么号白袍公子啊。
“难道阁下认识一位‘丁公子’?他姓甚名谁,不妨说出来听听?”
丁灵不愿再猜测,便主动探听道。现在情况大有变化,但仍是敌我难辨之际,她当然不肯主动说出丁贵之名。
“哼!”
白袍公子听问,却不愿回答,而是怒目看向尘七炎三,一块漆黑令牌已经自腰间取下。
“阁下何意?何不有话直说?”
丁灵大急,马上出言阻止。
她有伤再身,最怕动起手来,所以一直关注着白袍公子的动静。
现在对方因话未说清道明就要动手,实在不至于啊。
可白袍公子却似铁了心要给炎三尘七一点教训一般,对丁灵的话置若罔闻,然后抬手便射出两道醒目的惊魂刺光芒,目标正是炎三和尘七所立之地。
这点距离,不过丈把远,实在迅捷,向乎瞬息便能一击而成。
丁灵颇觉气苦,却不得不出手。只见一道三寸长的灵光剑,也迅速发出。
轰——轰——
小范围内,灵光剑与惊魂刺接连两次发生了较强烈的碰撞。而在两声炸响之后,两道惊魂刺与灵光剑一同失去了本来模样,只化作一些稀碎粉尘。
一时间,众人身上,似有碎屑及灰雾弥漫,但很快,所有粉尘及雾气也都消散一空,半点踪迹也难寻到。
丁灵心中暗自庆幸,对方并没使出全力,甚至只使了很轻的手段。要不,她那点灵光剑,肯定难以挡住两道惊魂刺。
眼见白袍公子羞恼不已,再抬起惊魂令时,丁灵被骇得不轻,因为她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发出第二击灵光剑。
丁灵急忙高喝道:
“阁下为何要对我的子民出手,若能说个明白,我不插手也不是不可!”
这么说,其实已经很丢王上的面子了,但她不替炎三尘七出头,又凭什么被身边的族人尊敬呢?
丁灵不屑兽人族俗事是一回事,但维护族人安危却是她看中的一大原则,乃不得不为之事。
白袍公子却怒道:
“我教训背誓小人,干你何事?”
说着惊魂刺就要再次出手。
听闻背誓,尘七忽然有感,又畏惧又惊疑地问道:
“你……你与我的师傅认识?”
“混帐,我不认识你的师傅!”
白袍公子大为震怒道,声音陡扬,连声调都有些变化。
尘七脸色大变,忙跪到地上,高呼道:
“您……您就是我的师傅?对,您就是师傅。”
刚才白袍公子的声音,分明就是他的师傅陈少年所发。怪不得自己之前一直觉得好像有点奇怪,原来白袍公子是师傅易容!
这一下跪地,令一众兽人鬼都大为惊讶。没人能想到,尘七居然还有一个似乎大有来头的人鬼师傅。可是,他师傅为何要怒斥于他呢?
关于眼前的白袍公子是不是师傅,炎三的惊讶不比尘七少,心中却颇多不解,实难接受。但如果对方真是尘七的师傅,那岂不也是他炎三的师傅?
但是,在不确定的情况下,炎三并不想胡乱下跪,只谨慎插话道:
“尘七,你说他是我们的师傅,何以见得?”
尘七还没有开口,白袍公子又怒道:
“没错,我不是你们的师傅,我也没有你们这样的欺师灭祖的徒弟。所以,今天你们若想留命,就快点告诉我,丁公子去了哪里?是不是被你们谋害了!快说。”
没错,白袍公子便是炎三及尘七二人的磕头师傅——陈少颜。当然,在炎三尘七眼中,他还是那个陈少年师傅。
少颜自圣丹阁游历一番,并没有赴那什么十殿比斗之约。三阁主虽然对她颇为关照,还不吝传授了一些法技及修炼提点,却也从未和她提过十殿的事。
于是,在圣丹阁总部驻留了数月后,陈少颜便请辞暂去,称先回平断山城探个“亲”。这种要求本身就不算难事,再有三阁主的关照,十分轻松便得到恩准。
何况,少颜探亲,便是想接丁贵等人前往圣丹阁总部,以略作报恩——阳气之恩。对于招揽更多鬼修的好事,圣丹阁自然欢迎。
因为有了圣丹阁冥地巡视的头衔,少颜便有了逆向乘坐传送通道的资格,所以这种探亲兼巡视冥地丹铺的职司,已合二为一,她轻易就能出发成行。
少颜便是辗转传送到沙海郡荒少城传送堡,然后自该堡而来,正要前往小蛇山寻找丁贵的。
但,在此偶然听见丁灵王不明不白的话,她就存下了满心困惑。然后,她又看见两个好徒弟,居然离开丁贵而跟随在他们的王上身边,丁灵就气极难忍。
须知,炎三尘七虽不是她心甘情愿收下的徒弟,但他们俩既已拜过师,磕过头,那就是她的徒弟,无法更改。可现在,他们两弃丁贵至此,岂不就是背叛丁大哥吗?
他们怎么敢!
本来并不确定他们是不是背叛了丁大哥,又将丁大哥怎么样了,但一番言语试探下来,少颜仍然没有得到想要的消息。反倒是他们两人有眼无珠,与丁灵王上沆瀣一气,实在让少颜气得够呛。
于是她在盛怒不已的情况下,不自觉将丁贵的情况,往坏了想。想到丁大哥已遭背叛,甚至被害,少颜哪里受得了,当然只想对两个恶徒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