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她要做什么,丁贵当然猜不出来。
但除了这个可能,要说两人不期而遇,丁贵压根不信。
有了这种猜测,丁贵就不得不对汤令提防一点,同时对丁灵也心生了不满。本来嘛,哪怕两人有过不和,却怎能惊动一个外人?
当然,这些只是瞬间的疑心,众所周知,丁贵疑心病很重,总能将不相关的事联想一处。所以,他一旦有了怀疑,也就敢当着三人之面,直接问向丁灵。
其语气并不算好,相信丁灵已然有所察觉。
丁灵却是心中坦然,毫不在意丁贵的阴阳怪气,径直道:
“丁……郎,我和汤师爷相遇,倒很偶然。事实上,自那日你与霍城隍比斗结束后,汤师爷这几日一直在寻找你我的下落。我回来途中,他正好已寻到了枯冢谷一带。至于怎么认出我的,你还是亲自问他吧。”
还真是半途相遇啊!
只是半途相遇的条件,是汤令寻人迷路……不对,是汤令根本不知道正确的路途所致。不是说了是“寻到枯冢谷一带”吗?
丁贵信了,却也没有全信。
其实他心中十分膈应丁灵所叫的“丁郎”称呼,只是此时不便发作。若当场纠正过来,岂不是将内部矛盾,化为外部矛盾,然后可能闹得人尽皆知?这令他大大不愿纠结不放。
此时,他不得不庆幸离儿没有同行,否则……
丁贵狠狠瞪了丁灵一眼,然后才依言望向汤令,看对方是否会说出一些破绽出来……再予定夺吧。
汤令能感觉到丁贵与丁灵两个异族之间,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
先前闲聊时,兽人王上一个劲的夸赞人族丁贵,他就有些猜测。现在又听到“丁郎”的称呼,汤令三观简直要被颠覆。
这丁公子可真生猛啊。
在冥地数百年,他汤令知道兽人鬼会偏好人族女子不假,可从没听过兽人王上还偏爱人族小子的啊!
这真是……异族的缘份。
心中虽翻江倒海,但汤令自然不是浅薄之人,所以不会去提这些八卦之事,他窒了窒,然后高声道:
“丁公子,要说起来,老夫能寻找到这里,可不容易啊。我可是吃了你们的大苦。”
这话是汤令的心声,要说他的一番劫难,源于丁贵丁灵两人,他自己都不好意把话说死,但要说不是因为他们,汤令同样不甘心。
汤令心情如何复杂,丁贵自然半点不知。但听了这没头没尾的话,丁贵只觉汤师爷一点也不稳重。就算霍老爷命他前来找人,多费了点工夫与时间,可怎么也能算在自己头上呢?这分明是汤师爷办事不利,才会一路寻到枯冢谷的吧?
可是对方这么说,他倒不好反驳了,因为丁贵还不知道对方的此行目的是什么。所以,丁贵只假意一笑,并未出声。
汤令心中苦水太多,却也知道有些能说,有些丢脸的话半点不能说,所以一时有些沉吟。片刻后,他恢复笑吟吟的语气道:
“丁公子,认出丁灵王并不难,因为老夫会点追魂之术。只不过,难的是相隔日久,也不对,难的是我一开始寻错了方向,然后为此花了太多时间,出了点意外……
罢了,能找到这里,老夫总算不枉霍老爷的一番交代。丁公子,霍老爷自和你相别以来,有一件大好事要同你,还有丁灵王商议。不知两位可否立即前往相叙?”
大好事?自己和霍老头又不熟,能有什么大好事?总不会是要摆鸿门宴吧。
丁贵不得不谨慎一些,定了定神道:
“汤师爷,不瞒你说,我这两天出了趟远门,今天才回来,一时身体多有不适。恐怕霍老爷的好意,须得晚上几日,待我身命体恢复,神魂大好之际,必定亲自上门相谢。”
推脱过后,丁贵这才好奇地问道:
“不知霍老爷口中的大好事,是指什么?”
说完,丁贵便望向丁灵。
不过,丁灵同样期待地看着汤令,显然是并不知晓。
汤令神情一鄂,脸现失望之色,然后似想到什么,不慌不忙地说道:
“老夫惭愧,霍老爷行事少对下人提及心意,而老夫眼力甚拙,难辩其不露于形。倒是他老人家吩咐于我时,只晓以大好事。霍老爷之口绝无妄言,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丁公子虽然才回来,刚才我也听丁灵王说过了,只是霍老爷拳拳盛意,许多人……许多人都求不得。不知两位可否……”
这般繁琐之语,丁贵总算从中听出来了,连汤令都不知霍老爷的心意。
丁贵真的很失望,其实,他心中对霍老爷的尊敬,也早已降得很低,现在对方又如此托大来请,他更是不爽,生出不睬之心。
本来嘛,凭什么你一请,我就要到场?何况你还搞得神神秘秘,藏头露尾?
这样的想法一起,丁贵就不愿按对方的心意行事,于是阻止了汤令继续劝说下去,道:
“在下并没有欺骗之语,若不是汤师爷骤临,在下应该已经闭关了。至于会闭关几日,倒不好断言,全看身体恢复情形。不过,汤师爷请放心,待我出关之日,在下会第一时间前往城隍庙,向霍老爷请罪的。所以,也请汤师爷见谅。”
事实上,丁贵心中很想马上跑一趟城隍庙。但因为丁溪洞的种族之事,更显迫切,他才无法成形。
种族之事,先是丁灵及两位陪炼的事,并没有结束,丁贵还有重要的话得交代清楚。
别看他是率先一步飞回丁溪洞,但丁灵,尤其亓齐和断水仙子,可是来自鸳鸯湖,他心中隐隐有些忧虑。
其次,兽人鬼要出洞搭建茅棚的事,可大可小,丁贵不亲自过问一下,心中同样难安。
汤令听闻丁贵先是恭敬客气,然后又生出疏离之意,最后则直接下了逐客令,心中除了暗叹,却无他法。虽然没有完成霍城隍的交代,但对方也算给出了一个理由。
他也暗恼霍老爷交代不清,故作神秘,只好陪着笑脸,稍再寒喧几句,然后便拱手告辞。
眼见汤师爷飞离,丁贵就斜瞥了丁灵一眼,然后脸色阴沉道:
“丁灵,称呼问题,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你好自为之。若下次再敢胡言乱语,不分场合,就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了。”
丁灵嘴巴动了动,却并未反驳。
丁贵见了心中满意,只当对方理亏,已经记在心中,所以才不敢分辩的缘故,于是,他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算是给对方留点面子。
其实,丁灵记在心中不错,但她记在心中,却不是为了下次不说,而是在想着,下次什么场合可以使用丁郎的称呼。她心里倒也奇怪,本来是很不屑于喊出来的字眼。但一经叫出,却有种任性妄为的念头。似乎随着叫唤,她与丁贵的距离便亲近一层。而两人间的矛盾也便由大化小,再由小化无。
这是一种不可对外人言的自我沉迷心理,丁贵当然不清楚。
“亓齐和兰香呢?”
两人间默然片刻,就是小言和小九八自身后相携而出,丁贵也没转身,他只继续问道。
这回丁灵没有犹豫,怅然道:
“亓齐正带着兰香飞回来,我正要遣人去接应她们的。不过兰香的状况……”
兰香的状况,当然是丁贵的不对。丁灵好不容易凑齐四大陪炼,就这样损失一位,还不知何时能恢复,她又生出许多不甘心。
但兰香目中无人,敢小视丁贵,既怪对方,也怪她丁灵没有及早提醒一声,可是……唉……
丁贵本想再问问亓齐是否说过什么关于鸳鸯湖的话题,但一想到他提此事,就同此地无银三百两一般,很容易让亓齐将鸳鸯湖大案联想到自己身上,想了想,他只能作罢。
不过,他也不会就此不闻不问,待亓齐过来时,他可以私下与亓齐相询,甚至不惜读心手段。心中计较完毕,丁贵便提起另一要事,切齿道:
“丁灵,丁溪的一些规矩,需要改变一下了。我回来时,你的族人已开始在禁地搭建茅屋。既如此,此事尽快解决一下。
我也不瞒你,你我两族本就颇有些隔阂,而你的族人,有些其他想法,我之前并没有顾及到。而我的族人,一直以来,也多有应付贵族的心思。
所以与其如此勉强的继续混居,还不如让他们自由选择。如今看来,禁地也算是个不错的地方,并不影响贵族的栖居。我的意思是,若是有兽人愿意搬出丁溪洞,你也无须阻拦,就任由他们吧。
但本人得讲明一个要求,我可以告诉你,你不可再对他人提及。你该知道的,神灵大人一直不愿露面示人,所以他才嘱我搞一个修炼禁地。而现在看来,修炼禁地的确颇得神灵大人的心意。但今后,你的族人若是在禁地中失了约束,那就不好对神灵大人交代了。我也只会拿你是问。
好了,希望这回我的话,你能记在心中。否则,到时再生差池,可别怨我不讲情面。”
能说出这些话,丁贵可是鼓起了很大勇气。照理说,他并不是这样一个拙拙逼人之辈,既已接受大家都是自己人,又岂能分出彼此?
但一连串的小事,已让他生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感受。本来将兽人鬼赶出丁溪洞,是件很无耻的行为,但若是对方本就有此想法,那可就是顺水推舟,借故整顿一二了。
丁贵在听过小九八排斥兽人鬼的心声后,就动了一些分族的心思,现在又想到以后得面对断水仙子一类人时,他就起了果决之意。什么人都要居住洞中,当然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