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先生走后,江小雨迫不及待地将那张叠成方形的黄符展开,只见上书四个黑色大字——替天行道。此时的他并未想到,这四个字其实是对他此后一生的预言。
江小雨盯着这四个字琢磨了半晌也没能从中参悟出什么深意,索性把黄符重又叠好揣进口袋回家了。
到家后,早已等候在饭桌旁的父母微笑着说:“小雨回来啦!快去洗个手吃晚饭!”
“嗯!”江小雨随口应了一声,然后放下书包去洗手间。
这时,眼尖的母亲忽然看到儿子衣服上脏兮兮的脚印,立刻叫住他问:“小雨,你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啊!”江小雨先是一愣,随即低下头敷衍道:“没有啊!”
“还说谎!”母亲不高兴地蹙了蹙眉,起身走到他面前,指了指他身上的脚印问:“这是怎么回事?”
本已把所有的委屈都咽到肚子里的江小雨被母亲这一逼问,眼眶蓦地一酸,心里的委屈如酸水一般涌上心头。他一头扑进母亲的怀里,这个世界上他觉得最安全的地方,泪如雨下。
见儿子哭成了个泪人,母亲心如刀割,只得默默地用手安抚着他起伏的脊背,低声安慰他:“小雨别哭了!有什么委屈就告诉爸妈!”
“他们…所有人…都欺负我!”江小雨泣不成声地向母亲道着心中的苦楚,“下…下课拦着我不让我去厕所…抢我的零花钱…还打我!”
江小雨的母亲听了,红着眼眶与正闷声吸烟的父亲对视一眼。两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工人,儿子在学校受欺负的事他们也是耳濡目染,但孩子之间的事他们大人也不好过多地去插手,私下里他们也向班主任反应过几次,可似乎并没有好转。
“好了,小雨!”父亲忽然把烟头狠狠地暗灭在烟灰缸里,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地说:“明天我再去你们学校找你的班主任和那些欺负你的同学交涉交涉!实在不行,咱就花钱托点关系把你转到市里面的学校去!”
“是啊是啊!大城市里的学校肯定比咱这乡镇中学强得多!”母亲赶忙附和道,“况且,小雨不是初三了吗,要是没个好的学习环境哪能考上好的高中呢!”
听父母这么一说,江小雨的情绪渐趋平复下来,把父亲说的后一句话牢牢记在了心底。
第二天,江小雨如往常一样去上学,在走到昨天邂逅算命先生的巷口时,突然停了下来,探手在口袋摸了摸那张黄符,确定不是在做梦后,舒了一口气继续往学校走去。
教室的门依旧是虚掩着,江小雨站在门外一侧,伸手轻轻往里一推,门上放着的一盆精心为他准备的凉水“嘭”地一声摔在了地上,水洒了一地。江小雨暗自舒了口气,自己吃了太多这样的苦头,夏天还好,要是在冬天,用体温焐着湿衣服的感觉才难受呢。
本以为自己躲过一劫的江小雨刚卸下心头防御走进教室,突然一盆凉水迎面向他泼了过来,他躲闪不及,被淋成了落汤鸡。教室里随之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小瘪三!今天这水你是淋定了!躲也躲不了!”何朝阳放下手里的塑料盆,冷笑着看着正用手不停抹着脸上水迹的江小雨。
江小雨一边恨恨地抹去脸上的水,一边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还是要忍,但同时另一个声音却说你已经忍了太久太久了!他突然想起了父亲说的话——实在不行…转学!这句话在这一瞬成为了他坚强的后盾。他的手指一根根地收紧,同时,眼神也一分分狠怒起来。
狂妄的何朝阳忽然感觉到了一种无名的压迫力,而这种压迫力竟来自平日里任自己欺凌的江小雨,但狂妄到家的他从未把江小雨放在眼里过,他认为自己只要一根手指就能把江小雨打倒。
“妈的别拿眼睛瞪老子!”何朝阳骂了一句直接抬脚踢向江小雨的头。
江小雨只觉耳朵伴随着一声“呼”的响声酥麻了一下,随之便是“嗡—嗡—嗡”的颤鸣传入耳膜。
这一刻,少年心中淤积的仇恨瞬间迸发,他顺手操起脚边的凳子,怒吼一声使出浑身气力砸向了距离自己不到一尺的仇人。
何朝阳本能的抬起双臂来挡,不过凳子的冲击力很大,砸在他的手臂上还是令他疼得龇牙咧嘴。
“反了天了你个小瘪三!”何朝阳怒骂一声冲上去一脚就把江小雨蹬了个人仰马翻。紧接着,整个人如疯狗一般扑了上去,乱拳挥打在江小雨的脸上,“啪…啪啪…”声不断。
瘦弱的江小雨在面对如此凶暴的殴打时,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只是本能地举着双手挡在脸前。
“操!操!操……”何朝阳似乎没有要停手的打算,一拳比一拳重地砸在江小雨的脸上,着实,江小雨刚刚的反抗已经惹毛了他,使他在全班面前下不来台,所以,他自然要把江小雨往死里打才能解心头之怒。
在疯狂的攻击下,肉体疼痛得令江小雨麻木,他只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响起阵阵闷雷般的轰鸣。这时,鼻子在挨了一拳后,一股湿热的液体从鼻腔中喷涌出来,鲜红的血液在他的人中处分流,流的下半张脸都是血。
但江小雨此时想的竟然不是止血,而是慢慢把手伸进了下方的口袋,在探到自己想找的东西时,紧紧地攥在掌心。
不过,他这一动作却被何朝阳尽收眼底,大声质问:“想拿什么东西偷袭老子!“伸手便抓住他的手腕,使劲往外一拽。江小雨的手攥得紧紧,只有一点黄色的纸角露了出来。
“什么东西!”何朝阳不问三七二十一便粗暴地去掰开江小雨的手,后者反而更加用力攥紧。这张符对于江小雨的意义非比寻常,所以,他怎能轻易让它落入自己的仇人之手。
“松手!”何朝阳见怎么也掰不开江小雨的手,气得一脚踩了上去。
江小雨吃痛,手自然地松了开。何朝阳立即抢过被他攥成纸团的黄符,展开一看不禁冷笑一声,“还替天行道呢!行你个瘪三的道!”说罢,把那张黄符撕了个粉碎。
看着自己的精神寄托被仇人撕成碎片撒在自己脸上,江小雨只觉自己的身体猛一颤抖,紧接着,浑身的血液沸腾了,那种属于男儿的血性被激发出来。就在这一个瞬刹,江小雨仿佛勘悟了黄符上四字的含义:既然上天不为我主持公道,那我就代替上天来为自己主持公道吧!我要替天行道!
“我就是要替天行道!”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力量激发了被打得半死不活的江小雨身体内蕴含的能量,他大喝一声,猛起一脚狠踢在了何朝阳的下体上,对待这样没人性的人,就必须用这种没人性的手段。只一脚,就将何朝阳踢得哇哇惨叫着满地打滚。
“今天,我就代替上天来惩治你们这些恶徒!”江小雨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双目如火般通红,场上角色瞬间逆转,接下来,轮到江小雨发挥了,两年多来所受的所有屈辱都在此刻被他完完全全地发泄了出来!他骑在何朝阳的身上,对准对方的鼻子,双拳如雨点般落下,每一拳都是用尽全力,对方的鲜血溅得他满脸都是。不过,这样的挥打对于蛋疼的何朝阳来说,根本是微不足道的,恐怕只有体会过蛋疼的人才知道这种疼有多疼!
“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承受比我十倍还要多还要大的痛苦!”江小雨在打得指节红肿后终于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何朝阳,后者只是用手捂住下体,蜷成一团在痛苦地呻吟。
教室里的同学这个逆袭场景惊愕得目瞪口呆,大家都像在看一个修罗一样地看着满脸是血的江小雨。终于,有人着急地喊道:“快!快送何朝阳去医务室啊!”立刻有几个平时和何朝阳为伍的学生跑过去抬起半死不活的何朝阳往教室外跑去。
热血过后,江小雨的心境逐渐平稳下来,想想不禁有一阵后怕,要是自己刚刚失手将何朝阳打出个什么事出来该怎么得了!还有就是何朝阳痊愈后定会找自己清算,那自己岂不是必死无疑!江小雨心乱如麻,正准备回座位时,班里的所有男生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你们想干什么?”感觉不对劲的江小雨声音冷硬地问了一句。
“江小雨,你刚刚很拽么!”这时,第一排的孙航冷笑着讽刺道。
江小雨瞅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
“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瞧瞧,我看你很快就要逆天了!”孙航捏捏了手骨,带头走出座位向江小雨逼来。
班里响起一阵凳子腿摩擦地面的声音,所有男生都怒气冲冲地走出座位向江小雨逼来。
“打!”孙航大喝一声,带头伸脚踹向江小雨。
江小雨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看见无数双脚向自己蹬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