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仲缨的安边和谈并不是沈惟敬主导,而且相对于小西行长的放低姿态,加藤清正明显表现出了极为狂妄嚣张的态度,无论是与朝鲜僧兵将松云惟政还是冯仲缨交谈,言语中自称“扬威所向攻无不克”,称小西行长、宗义智等人“不过绝岛中一卖盐之人”动辄威胁领兵西进直入平安道。之前和朝鲜人交谈的时候就是如此“公见王子,肥肤颜色如何?少无嬴瘠,可知吾之厚待也。且曰讲和之事,何以为之?速示可否?欲诀行止,何以迟延无黑白乎?日本关白,发诸岛之兵,朝暮渡海,入驱朝鲜,直捣中原,则悔无所及矣,何不速为之处乎?”你看我把朝鲜王子养的跟猪一样,可想而知我对王子有多好,我们赶紧和谈成不?不然就灭了朝鲜跟大明,到时候你们别后悔!和冯仲缨交谈时也是口出狂言:“我近苦无事,贵国来伐,何幸如之!咸镜之道险扼,骑卒不得并行。兵之来,日不过一万,迎而歼之,四十日可了。既歼之,度辽破燕,奉大驾(明神宗)于海东(日本),清正可以复命矣。”哪怕明朝派40大军过来,它大不了一天杀一万明军,40天就杀干净,到时再从辽东攻入北京,把明朝皇帝抓回日本献俘。嚣张,好战,狂妄的态度,这是明方对他的第一印象,同时,他瞧不起商人出身的小西行长的态度也被明军看在眼里。
战场上得不到的,谈判桌上更得不到,“清正乃大书以示曰:‘欲战则战,欲和则和。’沈怒责之。”面对沈惟敬的斥责恐吓,堂堂虎加藤自然不是什么真的愣头青,当场改口称自己不认识字,宣战之类都是别人写的:“我不解文,倭人代书,故辞不达意如是耳。”
虽然表现的像强硬派,但是面对明方使者的斥责却立即服软,外强中干的特点暴露无遗。
此时日军连续大败丢城,后勤不足,王京的卫生也不支持日军继续留在这了,因为日军的屠杀暴行,王京城内尸横遍野,臭气熏天,驻军也因此流行瘟疫,造成了大量非战斗减员。
沈惟敬为了尽快和谈,以和小西行长有旧为名,私下约谈小西,以言语威胁,百般劝诱日军从朝鲜撤军,他给出的理由主要有两条: 一、日军没有明军英勇,武器、战术等方面也都不及明军。二、明军士兵无数,且战场离本国很近,眼下已出动陆军和一支大 舰队,前去阻断日军归路。相反,日军兵力远远比明军少,长期作战将 不可避免地陷入疲劳之中,而且在异国他乡作战,兵粮又跟不上,如此下去只会打败仗。随后不仅要求日军释放被他们俘虏的朝鲜王子、 陪臣,退兵回到日本;同时还恐吓他们,说明军已经出动70万大军,分别在陆路、水路上截断日军的退路。
王京到釜山一带交通线是日军软肋,各地驻军不多,沈惟敬恐吓日军70万明军即将荡平日军,这让日军惊恐万分。日本人也不愿意冒着全军覆没的风险,最终同意了沈惟敬的条件,退兵,释放朝鲜王子大臣,向大明封贡,但是仍然需要大明派使者前往日本名护屋与丰臣秀吉本人谈判,获取上报给万历皇帝的所谓关白降书。
三月二十三日,沈惟敬返回宋应昌处,次日宋应昌召见沈惟敬,下令他想办法拿到丰臣秀吉的关白降书来上奏万历皇帝,册封丰臣秀吉为日本国王,向大明入贡,结束战争。随后命令谢用梓,徐一贯作为使者前往名护屋。与此同时,宋应昌发文公示,命令中日朝三国军队都不许再开战,违反命令者无论哪国都要斩首。
能让日军不战而退,对于明军来说必然可喜可贺,对于日军来说,能和明军和谈,避免和明军作战也是最好的消息。但是朝鲜人可不乐意了,对他们来说大明不替朝鲜人报仇杀光倭奴那就是亏欠了自己。柳成龙等人拒绝参拜代表明方的官员,以日军狡诈为由催促明军毁约继续进兵,柳成龙甚至还大骂明军将领钱世桢。
此时,丰臣秀吉也亲自下令王京日军撤军,命令在四月初抵达朝鲜,沈惟敬和日军各个大名及三奉行约定在十九日退兵。或许对于明,日来说,这是目前再好不过的局面了,明军得以在兵力劣势及筋疲力尽的情况下不费一兵一卒收复王京,逼迫日军撤往南方沿海。日军也得以在南部集中兵力,但是这仍然是需要解决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