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余光瞥见，身旁的少年已替她付了银子，未等她反应过来。
少年俯身凑到她面前，亮晶晶的眸子盯着她， “这两条坠子串当做提前给你们的新婚礼，虽然有点小遗憾，但耐何心爱之人已有如意郎君。”说这他掰开她手指，将两条坠子串放入她手中。
兆辞的这番话暗示的意味十分明显。
信甚莳神色一滞，僵硬一笑道：“多谢兆将军。”
她忽然感受到一道强烈的目光注视这自己，她拧头看向门外，门外闪过一道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信甚莳怎会认不出这背影啊！
“呃，兆将军，我有事先告辞，改日再约。”她慌慌张张地说完，转身去追逐那道身影。
她回到将军府，在距离大门的一个角落处将那条红宝石坠子串藏好，还整理了一下衣裳，才走进府里。
刚踏进这将军府的门槛，府内一片寂静，除了门外的两位侍卫，她看不到往日这个时候的干活的奴婢。
信甚莳往里走，便瞧见院中坐在树下的男人。
男人身上的白衣与雪融为一体，这京城的天气入冬许久，时不时下场雪，雪花压断枝头，掉落在地。
男人后背倚靠在树，单手拿着酒，脸颊嫣红，不知是在外面呆久还是喝醉了酒。
他的头顶积满了白雪，信甚莳望着他，不知不觉自己也白了一头。
多年后，她再次想起今天的场景，会觉得也算共白头了。
男人余光瞥见她，不作搭理，仰头一声不吭喝闷酒。
信甚莳手中不自觉捏紧坠子串，慢步走向他，在他身旁蹲下。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她在那一刻害怕的竟然是堇辰渊亲口说出陛下收回了他的军令！
而不是关心他的心情，她也发现这个问题。
信甚莳摊开手心，露出一条蓝宝石坠子串，那抹蓝色在白雪中尤为显眼。
堇辰渊抬起略微迷糊的眼眸，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条坠子串。
信甚莳空出一只手，抚上他脸颊，为他擦拭雪霜。
堇辰渊猛地从她手中夺过坠子串，挥起手臂，坠子串被他狠狠砸在地面，地面有雪层，蓝宝石摔在雪上，完好无损。
信甚莳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目光看向他，他双眼湿漉漉，咬牙切齿道：“你就这么喜欢他，没了这将军的身份，你是不是就不会多看我一眼，也不会……”喜欢我。
这三个字他不敢说出口，她有喜欢过自己吗？她有吗？
信甚莳不语，死咬牙，不做出回应，最后微微垂眸，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我喜欢……”
“如今我不再是当初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你也不要我了么？”
她心中的一艘小船行驶在海面上，望着远方，一片迷茫，船身摇摆不定，船上的人面临着随时会坠入大海的恐惧。
“我会站在你身边的。”信甚莳轻轻握住他停在空中的手。
堇辰渊瞳孔一缩，痴痴的望着她，他的眼神包含的意味，是她看不透的。
好像强烈的占有欲。
“时候不早了，你先去换身衣裳吧，莫要着凉。”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让信甚莳不知作何回应。
信甚莳不再言语，转身回房，她每走一步，心中都在思索，在犹豫，如今堇辰渊倒下，新任的兆辞节节攀升，他的眼力见不比堇辰渊少。
要么继续留在这只剩空壳的将军府，未来的日子不见得会好过，而兆辞不同。
思其及，她躁动不安的心有了着落。
府里没了奴婢，院内的积雪厚厚的堆积在地上，无人清扫，将军府是一片萧条。
堇辰渊不用再去军营，天气越发寒冷，干脆将自己留在房内 ，不曾踏出一步。
信甚莳溜出将军府，堇辰渊仍毫无察觉。
兆辞派人送来的信，约她出来见一面。
信甚莳早想去找兆辞，堇辰渊如今自身难保，过惯了人上人，哪能再跌回泥潭？哪怕曾经自己是从泥潭中爬出。
信甚莳想，幸好当初堇辰渊未向她下聘。
大雪天，信甚莳撑着伞独自一人来到酒楼。
门外的人早早等候着信甚莳的到来，瞧见她，便恭敬的请进来。
信甚莳今日赴约，脱掉外面的斗袯（古代的斗篷的名称），里面是一条淡紫色的绒长裙。
进了厢房，信甚莳冲椅上的人莞尔一笑道：“兆将军。”
兆辞坐姿有些许吊儿郎当，翘着腿，漫不经心地品着手中的茶。
“堇辰渊竟然肯放你出来？想必……”话音一顿，轻笑一声。
信甚莳闻言，勾勾嘴角，“将军说笑了。”
“当今圣上对这驻国将军府里的人虎视眈眈，他早已大势已去，谁是过去，谁是将来，相信你可以判断清楚的。”
“这般挑拨我和他的关系，你怎么确定我会为了地位放弃一个对我死心塌地的人？”信甚莳反问道。
“因为你是信甚莳啊，一个放火烧死自己全家的人。”
她一惊，在他势在必得的目光下，很快又恢复自然。
满不在乎道：“那又怎么样？”
“所以我赌你会，我可以给你一给个比驻国将军夫人更高的位置。”
信甚莳试探性回复道：“比如呢？”
兆辞不紧不慢地拿起另一个茶杯，抬眸，目光落在她身上。
“说了，这多没意思？”说着把茶杯递到她面前。
信甚莳不再言语，一把夺过，仰头一饮而尽。
兆辞见她喝完，心情似是不错，看向她的目光带着点探究，只是嘴角微微翘起。
“要怎么做？”
兆辞抬手，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目光凶狠。
为什么要求信甚莳把他杀了呢？或许是因为如果找出堇辰渊勾结叛军，信甚莳也无法逃脱罪责。
而有堇辰渊在的一日，敌国即使再觊觎这内城里丰富的物资，也不敢有任何动静。
信甚莳想的是，兆辞让他死，陛下会利用堇辰渊和兆辞两大巨头互相牵制，没了堇辰渊，陛下便不敢再对兆辞下手。
“你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我一步一步教你如何做吧？”兆辞慢条斯理地说。
“不用。”
兆辞挑挑眉，不再言语。
紧接着，信甚莳披上斗袯，确定将自己包裹严实后，才推开门走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