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凡晚间回府,向父亲禀明白天发生的一切,却不提赵广死迅。赵统听罢,一边称赞他办得好,一边拿出一个木匣子,示意赵凡打开。赵凡启开一看,惊道:“父亲你……”
“不错,”赵统道:“你与邓忠合力杀死他二人时我就在附近。你留下活口做得虽然漂亮,却是险招,幸好我问过那人,他说他只认识邓忠不认识你。”赵凡道:“孩儿谨记父亲教诲,往后一定小心,只是要来这两颗人头有何用处?”赵统不作回答,取出九枚金斧放在桌上。赵凡疑道:“这……莫非是他二人身上的?”赵统称然,又道:“我见那女子所穿蓝衣正是当年我所赠之物,故而确认她是鬼斧蛇影之女无疑,那么另一个身手敏捷之人必是其兄弟,于是就试搜其身,果然得到这九枚金斧,现在我们有十枚金斧在手,‘移祸江东’之计更有把握了。只是不知为何只搜出九枚金斧,照理当有十三枚才对,会不会二人来时途中已与人相斗过了,用掉了四枚。如果这样,那么与之相斗的又是谁?”赵凡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将赵广、赵雁鹏之死全盘托出。赵统闻讯几将晕倒,口中愤恨道:“如此你杀他二人也不为过!”
两人难过了一阵之后又开始讨论起复国大计。赵统道:“事不宜迟,现在万事俱备,可以行动了。”见赵凡应声道:“孩儿听凭父亲吩咐。”便布置计划道:“明日一早你向邓艾请兵去攻打剑阁,这是假的,其实是趁机脱离邓艾魔掌。如果邓忠随行则更好,可以削弱他身边的力量;如果邓艾无意派邓忠前往,不可主动要求,以免他起疑。你点兵时要尽选魏兵,以防邓艾怀疑。到了剑阁只是驻扎,不忙动兵,与姜维取得联系,设计除去或降服魏兵。这两颗人头你带在身边,与姜维会合后,想方设法送到徐氏夫妇手中,劝说二人除去邓艾。我以这十枚飞斧去刺杀邓艾,成功最好,不成功如你所说,也好嫁祸徐氏,使邓艾不能忠心事魏。”赵凡关照父亲要小心,赵统道:“这个当然,如果被擒,勿说性命不保,就连计谋也将被识穿。不过你只管放心,我在远处以飞斧伤他,不与其近身相搏。”
第二天一早,父子作别,分头行事。赵凡请缨伐姜,说钟会一旦破了剑阁名声和功劳都会盖过邓艾。邓艾觉得有理,于是命赵凡领兵一万前去夹击姜维,并嘱咐他不要抢先,须等钟会师乏兵损,再坐收渔翁之利。赵凡领命,点齐一万魏军,浩浩荡荡向剑阁进发。
到了晚上,赵统黑衣蒙面潜入邓府,由于书房一扇窗未关,得以清楚看见邓艾在灯下看书,身后一人握剑伫立,知是邓忠,心道:“邓忠不走,又多了不少麻烦。”环视四周,见府内几队侍卫来回巡逻,每队约有二三十人,更觉杀邓艾不易,考虑到自己飞斧功力不济,决定先杀邓忠,于是摸出一枚金斧捏于手心,屏气凝神,蓄势待发,见一队士兵正巧打邓艾屋前走过,不敢贸然行动。待士兵尽数走完,才缓缓抬起手准备发斧,却见又一队行来,只得暂时作罢。等到第三次作发斧势时,却见邓艾放下书册,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一边又一边从邓忠面前走过,阻碍了视线,于是只好中途住手,观望待机。
良久,邓艾复入座中,持书阅读。赵统大喜,正要飞斧出手,却见邓艾招手唤邓忠到身边。邓忠躬身凑在邓艾身旁,像是在听父亲讲评书中内容。父子并肩,邓艾之驱恰巧挡住了邓忠。赵统无奈,再度罢手。少时,邓忠直起身子,再度立于邓艾身后。赵统暗思机不可失,持斧抬臂瞄准邓忠脑袋,为免失去准头,不敢使尽全力,就像赵广山崖间第一次飞斧出手一样,求准不求力,求稳不求疾,刹那间一道金光划破夜空,奔窗户而去。
飞斧入室,邓忠尚且不知,邓艾却已然发觉,举书挡到邓忠面前。飞斧砍穿书册,定在上面不再向前,可见飞斧势弱,假使换了‘鬼斧’亲自前来,恐怕邓忠早已命丧黄泉。邓忠面如灰土,邓艾则是镇定,向窗口走去,向外喝问:“是鬼斧徐矜嘲阁下吗?”不见有人应声,却又是一道金光划过,定入外墙。邓艾再次扬声道:“徐大侠夜入贵府有何贵干?”他其实正在担心鬼斧寻仇上门,之所以明知故问为的是好让周围侍卫闻声赶来。赵统岂有不知之理,但想到自己现在暗处,也就没在意。
近两百名士兵不大工夫便聚集到邓艾屋前,邓艾悄声在几名带队士兵的耳边吩咐了几句,那几名士兵各领一队兀自分头而去,只留下一队弓箭手。赵统瞧在眼里,却不明其故,起先怀疑邓艾已经凭借飞出的两斧察觉到了自己的隐蔽处,后见那些士卒都纷纷朝着别处而去,又疑惑起来,却听邓艾又明知故问般讲了一大通。赵统见他有恃无恐的样子,不敢再发飞斧,怕他发现自己的位置。哪知他不发斧,邓艾却好像已经知道了他躲在何处,几句客套话过后,话锋突变,喝道:“刺客在此,弓箭伺候!”手指处,箭到处,一个黑影树冠蹿出。原来邓艾确实已经发现了飞斧的出处。
赵统夺路而逃,没逃多远就见前方有两队士兵两肋杀出,身后也有两队杀到,心中恍然大悟道:“邓艾果然厉害,刚才与我说话乃是缓兵之计,却已暗中将我包围!”他一连飞出四把飞斧,击毙三人,趁包围圈尚未合拢,专拣枝繁叶茂处逃遁,后面邓氏父子已率弓箭手赶到,乱箭齐飞。赵统背受两箭,跌倒在地,昏了过去。若不是这黑夜和错乱的树枝,他何止受这两箭。
醒来时,天未亮。赵统暗自庆幸夜幕中未被发现,不敢拔箭,怕血止而复流,也不敢久留,摸着路逃出邓府,回到府上已是身心俱疲,拔箭敷药后便昏昏睡去。
三日将过,成都城内一片平静,赵统伤渐愈、心渐宽,以为大功告成,却不料邓艾忽然来访,刀剑相拥。赵统知事情不妙,担心那天逃回府时已被跟踪,然而依旧笑脸迎出,见了邓艾不敢正眼相视。邓艾大笑道:“前日阁下深夜造访,今日邓某还礼了。”赵统知事已败露,干脆硬道:“你打算怎么办?”邓艾冷笑道:“赵将军忠心可见,可惜刘禅这几日还在嬉笑玩乐,全然不知此事。他与此事无关,将军自管放心去吧。”话完掌出,赵统知道求生无望,却还是要作最后一搏,伸掌与其对拼内力,支持了一阵,牵动背部箭伤,创口崩裂,“啊”一声惨叫,掌力顿减,被邓艾一掌拍在胸口,当场吐血而亡。
邓艾结果了赵统,向邓忠道:“刘禅与此事虽无关系,但我们依旧可以效仿赵凡之计,嫁祸于他而不加问罪。另外,我无法肯定赵凡与此事有无干系,他统有重兵,我实在担心。你速带三千骑兵星夜追赶,幸好他所辖全是魏人,追上之后传我旨意将他就地处决,是非曲折不需再问。”
邓忠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