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舰,神皇宫外。
此时进去的人已经数十拨了,从拂晓的微光薄雾再到如今天光又黯淡了下来。
虽然月舰没有什么固定用作计时的天体,可好在陵光神像每到夜晚都会停止散发辉光,模拟出了几分昼夜轮替的特性。
出来的人无一不是哭丧着脸,而后又满脸悲凉地与四周还未曾进去的相识之人大倒苦水。
“哎哟喂!这庒圣可真是太胡闹了!”
“是啊是啊,刚才进去的都得有三十多拨了吧。
算上其他杂七杂八得益的势力,那天杀的舷南足足平白得了大几十个侯国郡国,这里头还有三五个比他舷南还大几分的联邦!”
“天呐!我刚才小算了一下,舷南光土地就足足扩大了八倍有余!”
说实话,剩下还没进去的一大堆人,他们直到现在还没启用那些后手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了。
得到扩张的可不止那沾了裙带关系的舷南,这下子大家都意识到了什么,也大概猜到了那万年不动弹的花瓶打的什么心思。
没错,这是明牌,要的就是那些得到或者可能即将得到巨大扩张诱惑的势力吃下这个明谋。
只要那些超级势力又或者底蕴深厚如舷南的公国不动弹,那这些其余杂七杂八的小虾米不足为虑。
就是大家还不知道,这套路究竟是圣人们一致决定的意思,还只是那新圣的个人行为?
不过,那不重要了。
说实话,其实神教还真挺忌惮这些凡人鱼死网破的,要知道,就算不加上后来庒言给月舰提升的凡道水准。
就放在之前吧,人类的科技水平也早已拔高了不知多少倍。
陵光历之前那些随意可以轰炸毁灭所有人类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在现在看来不过只是学前幼儿学爬行的程度。
神教里的教士们自然不怕,就算月舰整个崩了他们也有手段继续活下来。
虽然未达到天人也不能不穿维生服出月舰,可以他们的修为暂时待在真空环境没什么问题。
要知道,月舰可不只是单独一个月球改造成的永久飞行器具,它的身后可是随行着成千上万体量同样庞大的随行居住舰。
为防止意外,至少一半的主要资源都均存在这些随行舰队上,有三位……不,现在是四位。
有四位天人在,配合那些资源可以随时将月舰重新改造出来。
可是,重要的就是那些几乎九成九的凡人,那些是帝国之后壮大的立身之本。
说实话,如果不是忌惮波及那些凡俗,按照彪圣的意见,就是让教士们同时将目前这些尾大不掉的掌权者都灭了口。
不过好在,长久以来对这些凡俗有所了解的庒圣劝阻了下来,毕竟,拿几百亿人的命来赌可不是那么好玩的。
说不得其中就有丧心病狂的,用自己的生命绑定一些能同归于尽的东西。
其余三圣说实话,他们成为天人之后便越发轻贱起凡人的生命,但也合理,这种存在大多只追求心中的道途很难对普通人类产生什么心理上的共情。
可庒圣不一样,反正或许是前身乃是一个术法所凝聚之物,所以如今他就算成了天人也无法断俗。
这不知道是好事还是一个隐患,总之,让他拿表面上驭统了几百万年的民众去赌,他做不到。
所以最后,精简势力的同时扶持起一些较为倾向神教的大国,这个提案被几个圣人权衡许久之后一致同意。
十五日后,舷南王宫。
一连十五天分批次的召见让庒圣有些身心俱疲,不过好歹是天人,这疲惫仅限于心理上。
不过,这和他数百万年熬过来的体验来比,不值一提。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随即他便来到了舷南公国,同时,那原本身为舷南的太后也一起至此。
作为历史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陵光帝国成立之初的皇国,舷南的皇宫可谓算得上是广袤奢华。
虽然远远不及帝国神宫,可其主色调为奢华的白与金,一条数百米宽长达十数里的宫闱御道从宫门口直达主殿。
一般来说,这条御道只有舷南大公才有资格在其上通过,当然,陵光神皇自然也不被排除在外。
事实上,人家现在想去哪就去哪,来这舷南也就是一拍脑袋想起来就做的事儿,哪怕他现在已经退位。
两人的排场很大,身后光随侍的仪仗都有数万人之多。
没办法,昔日的神皇帝排场不是说他退位就没了的,更何况,以往随侍的本来就多为神教之人。
“不……不要!外面好多人呢!”
高大庄仪的神銮之上,无数重禁制的里头却是时不时响起女子的娇颤喘息。
“哼,无妨,如今我乃圣人,无人敢再行监视之事。
况且,我设了不少禁制,哪怕是其余三圣也不可能窥伺其内”
一边说着,庒圣手上的动作却是越发放肆起来,哪怕怀中女子再怎么了连连求饶也是没有停下的迹象。
“又口是心非了,听人说,女子的话往往都要反着听。
说不要,那可能就是要得更多?”
庒圣说得没错,虽然,女子口中再怎么颤抖求饶,可那身子却像是骨头都酥了一般只瘫软在对方的怀中。
媚眼如丝,女子的眸子里果然越发泛起渴求与期盼的色彩,瘫软的身子也开始在男人的怀中轻微摩挲起来。
“真是贪心鬼,说你口是心非每次之后都要和我闹别扭”
看得出,女子这几年极为受宠,哪怕如今无数人见了都战战兢兢的圣人面前她依旧是全身松懈在其怀中讨欢。
庒圣伸出手轻触对方的鼻尖,这似乎是两人私密时才会做的小动作,女人眼中的情欲之色瞬间充斥满了整个神銮内部。
……
“夫,为什么要来这里?你明知道我……”
女人还有些羞怯,特别是她能看到神銮外头一干等候已久的舷南王亲大臣们都用一种复杂的情绪向这里张望。
虽然知道没人能看见她此时衣衫不整的狼狈样,可她依旧低垂着首一直埋在男人的怀抱中不言语,似乎有些埋怨。
“无妨,燕儿,凡俗又或者其他什么人是怎么看我们的,圣人都无所谓。
你是我的夫人,日后地位与我等同,无人胆敢嚼舌头的,除非是活得不耐烦了。
呵,高兴点,我没别的意思”
似乎是见怀中女子蹙起眉头,似是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样,庒圣俯身吻向对方的眉心轻声安抚道。
“今日我是特地来见见巡儿的,你毕竟也是他的生母,以后,我也会待他如自己的子嗣一样”
舷南燕,这是女人作为北旗国战败和亲之后的夫家名讳,如今她重新用回了北旗的姓氏,北旗燕。
而庒言口中的巡儿,是几年前正式继任舷南大公的舷南巡,也就是北旗燕的独子。
庒言如此大张旗鼓来此也是有目的地,他要来给这小国王站台。
虽然,明面上最后势力合并的结果许多大国都很满意,但是舷南皇国如今大公尚且年幼,说不得最后会落得个权利旁落的结局。
虎视眈眈的境外虎狼就不提了,北旗燕进了神皇宫后那小国王首先面对的恐怕是一干表面和气却包藏祸心的王亲。
“嗨,出来吧,有甚可害羞的,帝国之内,我们如今便代表着权利本身,无人敢笑话你的!”
没错,虽然正常来说上任大公的妻子被人抢了是件很丢人事儿,但这也分谁跟谁。
圣人,那是人么?啊不,那是一般人么?
收拾一番的庒圣已然出了神銮,却是发现北旗燕依旧躲在里头不肯出来。
劝说了几句却也不见回应,于是他索性一耸肩任由她去了。
反正不过就是出来一下,让那些干等了许久的舷南高层目睹一下圣颜。
过场罢了,不过这个过场却是很必要的,如若自己不出来,面也不露让一干王亲大臣干等许久。
那明天,说不准各种离谱的谣言便会漫天飞。
深谙此道的庒圣自然不会犯这个错误,虽然他现在已经不用管那些个有的没的,可对其余人产生的影响他还是要有所顾虑的。
就比如,那人群最前头被一大堆人围着的舷南大公,现在舷南正位的舷南国王。
不过看起来他先前说的倒是真的,从那些投射过来的眼神就可以发现,那些大臣又或者王室们投射过来的眸光,只限定在敬畏又或者惶恐这一种情绪。
圣人又不是普罗大众,人们也不傻,一个小小的目光其内情绪还能瞒得过对方?成心要表现出一丝一毫别的意味那是活得不耐烦了。
“母后!”
突然,接驾的人群最前方,一个奶声奶气的稚嫩声音一下子穿破了诸多恭拜之语,来到神皇銮驾之上。
北旗燕本来躲藏在神銮之内正犹豫着要不要出来,可如今,听到这声音她的身子又是往里头躲了躲,想要出来见人的念头瞬间破碎。
“是你!坏人!皇叔们说就是你这个坏人抢走了母后!”
人群中,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穿着赤红大公礼服的黑发男孩正被几个中年人死死拉着。
看的出来,那些人大概是舷南王亲,此时他们拼命地捂住这个小国王的嘴巴,表情大抵就像是得知自己患了绝症且命不久矣一般灰败。
“哎哟!我的小祖宗,别说了,快别说了!”
“唉!那些……那些殿下您怎么能在外头说呢?!我们之前不是特地嘱咐过的吗!哎哟喂!这该如何是好啊!”
人们都慌了,那几个头发花白的老王亲更是已经惶惶然好像马上就要晕厥过去一般。
可下一刻,某种强大且不可抵挡的巨力豁然将人群分开。
而中间,终于摆脱了众人围挡的小国王立马就朝着神皇銮驾小跑而来,他在庒圣的面前终于停下。
主要是因为神銮太过高大,看样子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国王似乎也爬不上来。
“巡儿……不可胡闹!
难道你忘了母……你忘了以前我教过你的礼仪?快回你自己的位置迎接圣人!”
躲在神銮里的北旗燕一开始的语气还带着点犹豫与悲容,可是,下一刻便语气严厉起来。
这一下可把小国王给吓的眼泪都泛出了眼眶,他往侧边挪动许久却见无法突破那些侍卫人墙,也上不去这高大的銮舆,于是也只得再次大声喊道。
“是你!你这个坏人!一定是你用什么手段蒙蔽了母后!我,我和你拼了!”
小国王说到最后只剩下了哭腔,然后他索性张牙舞爪地从王袍内掏出了一只匕首。
顿时,舷南迎接的大臣与王亲都哗然一片,全都大喊着让舷南巡赶紧扔掉匕首跪下认错。
说实话,如果不是舷南一行人还全都被那股力量定住了身子,否则他们早已一拥而上了。
甚至有不少,已经有了如果能动弹的话上去就先踹死这小鬼的打算。
这不是他们不念亲情,最前方那群人至少也是小国王的叔叔辈,虽然心底多多少少肯定是包藏着替而代之的祸心,可这小家伙今日的表现着实让他们吓着了!
如果以前,在神皇面前露出短兵意图刺杀他,那其实算不得什么,最多也就是谁刺杀谁死。
说实话,帝国建立之初类似的事情庒圣也不是只遇见过一次两次,那时候的三圣都会遇到不信所谓神迹伟力的凡人用各种枪械又或者企图近身的刺杀。
也就是之后才许久,帝国度过了初期数万年后才再没遇见过刺杀这种事儿了。
可如今,神皇帝已经不存,如今站在众人身前的乃是圣人!
如今的圣人可也不是帝国刚刚建立之初了,圣人遇刺那是陵光境内所有神教的耻辱!特别是在一旁正好也前来迎接的舷南神教教士们。
他们怒目圆瞪全都抽出了随身携带的祭礼长剑,他们不担心这小家伙能对圣人产生什么威胁,他们盯着的是那群王亲。
大有圣人令下,全部就地诛灭的势头。
人群中,许多上了年纪的已经晕死了过去,而剩下的也全都战战兢兢跪倒一片。
小国王自然没法跳上高大神銮和庒圣拼命,可急了眼的他竟然顺势直接将匕首当成了暗器给投射了出去!
庒圣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弧度,说实话,这小家伙此时显露出的小脾性倒是挺被自己欣赏的。
十岁小孩有什么力道,如果不是庒圣伸手接了下来,恐怕那匕首连他的衣角都沾不到。
“巡儿,你怎么能?!”
北旗燕看到这一幕急了,也顾不得自己要以什么颜面面对自己的儿子了,连忙闪身来到小国王的身侧。
可怜小国王终于见到了母后,还没来得及拥上去就被对方给按着脑袋拜了下来。
“母后走之前是怎么和你说的?!让你不要听信你那些王叔王伯,你都从他们那学了些什么啊?!
快,快给圣驾赔礼致歉!”
小国王被按着脑袋,可其却没有开口服软的意思,而是倔强地抬头瞪着上头那看起来高高在上的庒圣,哽咽说道。
“不要不要!我不要他做我的父王!
母后,他们都说您把父王忘了,还说您以后不会再认我了,我也不能叫您母后了”
说到最后,舷南小国王终于是控制不住哽咽转头挤进北旗燕的怀中大哭特哭起来。
场内一片寂静,侧边陪侍常驻在舷南的教士们看到了庒圣挥了挥手,也都收起了随时可能见血的礼剑。
北旗燕眼眶红了,可她毕竟心性成熟看着怀里哭泣的小国王只能摇头叹息。
哭了一阵,小国王也不知是不是哭累了,那声响慢慢降了下去。
而旁边,庒圣饶有兴趣地疑问声却是响了起来。
“噢?原来你就是巡儿?
我记得你五六岁的时候我见过你,那时候,你可比现在小上不少”
似乎也察觉到了那个男人出现在了身侧,舷南巡现在回过神来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于是害怕地又往北旗燕怀里缩了缩。
可他的嘴上却是不饶人,用很叛逆的语气大声喊道。
“你不准这么叫我,只有父王母后才能叫我的乳名!
本王……本王舷南巡!我不会把母后交给你这个坏人的!我会保护母后。
我……我是舷南王!我家……我家很厉害!”
北旗燕有些无奈,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她心里清楚,这个圣人似乎并不像之前在位神皇之时的飘然于世外,反倒像是解放了什么封印一般个性轻佻。
看到对方脸上玩味的笑容就知道,他并没有被舷南巡无礼的表现所愤怒。
“不要在意,他……他还小,以后会晓事的”
庒圣当然没在意,反而,孤独了好几百万年的他莫名对这个对自己有些叛逆的小国王有了些好感。
毕竟,还从来没人对他如此放肆过。
说实话,不算上他的真实年纪,修炼资源填出来的天人容颜已然透支到了中年。
就算是中年吧,他这个到了中年的“人”至今还未尝试过子孙绕膝的乐趣。
一瞬间,他有了干脆就这么收养了这个叛逆小国王的打算。
他是圣人,想到就干也不会有任何人反对,不过,知悉人性的他却也懂得慢慢来的道理。
庒圣一步上前便从北旗燕的怀里抱过了舷南巡,对方大惊,手忙脚乱地想要挣脱。
可无奈,就算是资源堆出来的天人,那也是天人,岂是区区一个稚童可以挣脱的?
舷南巡只能无助地向北旗燕拼命伸手,可他却是惊讶地发现,自己干张着嘴巴却是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几年与庒圣的相处让北旗燕明白了些什么,他看着抱着舷南巡上了神銮的男人,目光终于放松了下来。
三人回到神銮之上,庒圣一手牵着北旗燕一手抱着不断张牙舞爪可却无法挣脱的舷南巡说道。
“在月舰的新动力启用前,我的侍驾就设在这里吧。
吾几百万年未曾松懈一天,听说,这舷南是少有的生态接近原生地球的国家?
燕儿,陪我在这舷南国好好巡游一番,可好?”
两人眼眸对视,其内深深的爱意与信任的情绪让夹在中间的舷南巡不寒而栗!
两只小手拼命挡在自己的母后与这个可恶男人的脸前,似乎是想要打断这让他恶寒且极度不安的对视。
可这下,下头本来那些已经想好后事的大臣王亲们却是松了口气,可回过神来的他们却顿时狂喜起来!
圣人看起来极为宠爱他们这个太后,不,以后得称其北旗姓氏才对,旧夫姓什么的……那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或许是爱屋及乌?哪怕是小国王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后依旧能得到如此的圣宠?!
而且,圣人方才的意思很明显了,侍驾要暂时转移到舷南?!还要巡游国境?!
且不先说这背后的意思吧,单单这目前无数势力初步精简就代表着必定乱象丛生。
而此时,舷南的核心坐镇着一个决不可被忤逆半点的存在,那就代表着绝对的稳定!
而且,据他们这些大势力中流传的消息,势力精简恐怕不止现在这么简单,或许日后还会继续。
那现在这个局面对舷南来说,那简直就是告诉了他们下一期大乐透的中奖号码,属于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了!
“恭请圣驾入宫!”
“恭请圣驾入宫!”
……
众王亲大臣们齐齐唱嗬,随之,庞大的神皇銮驾开始缓缓移动向王宫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