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剑道
整个斗剑场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
剑是什么？乍一听，确实再明显不过，但林逸有此问，必然不是问众人手中之剑。
至于剑道，虽有那‘手中有剑，心中有剑’的三种境界，但世人理解却不尽相同，谁也未曾真正说服过谁。
一时之间，场中无一人说话，连一众长老、峰主也看着席地而坐的林逸，目露奇异之色。
只听林逸淡淡开口道。
“剑者，乃杀伐之器。此并非单指手中之剑，一滴水，一片叶，甚至是一缕发丝，都可作为伤人之器。如三日之前所说，这天地间的任何东西，无一不是杀伤利器。”
“敢问师兄，如何修行？”
“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每一人所想均不尽相同，谁也无法给你具体修行之法。”说着林逸话锋一转，“不过我可以给你们指明方向，剑气化丝，再附于他物，如此自可作为伤人之器。”
“师弟那技法，可是本命之物所发？”
几日来，莫言一直在思索如何能做到林逸那破罡一击，他尝试了无数次，始终不尽人意。
何况，他还找过许元武请教，连作为峰主的许元武在不用修为的前提下，也无法做到林逸那般一击破罡，是以他才有此一问。
林逸微微摇头，忽地笑了笑，“世间或有人修本命之器，依典籍记载，本命之物同性命相关，物碎则人亡，若遇高阶武者，何人敢不计后果的以本命之物抗衡。在我看来，这本命之物如同鸡肋，不过一笑话。”
“至于我手中之法。”林逸撕下一片衣襟，随手一搓，扭成一股几寸长的布绳，挥手间，那布绳瞬间穿过斗剑台一角，稳稳插入青石地面，只留下半寸布绳松散开来，“此为剑技，可称天元一击，乃凝聚全身修为攻其一点，做那以点破面之举，自可无坚不摧。先辈立派之时，必是悟通了此处，方有‘天元’二字。”
众弟子一惊，先有发丝破罡，再有这布绳插地。此两样均为柔软之物，在林逸手中却成了无坚不摧之器，如何不让众人骇然。或许真如他所说，无物不是杀伤利器。
反观一众长老、峰主，均露出了然之色。
对他们这些领悟天人合一之意的人来说，只要稍一点拨，自可立即明悟。看是林逸对众人讲道，倒不如说是这少年在有意点通他们。
正当众人沉浸在那天元一击之时，就听林逸继续说道。
“至于剑道，可称之为一种信仰，对自己心中之剑的信仰。手中之剑可换，但心中之剑却不能换，换之则信仰不定，此为大忌！否则就算再强大的技法，出手之时也失去了凌厉本意。”
场中所有人心中一震，这话却是否定了先贤所传的剑道三境。
世人所修剑道，均是依据这三境所修。许是遵循传统太久，或有人有所疑惑，却始终无法将其打破。在他们看来，林逸此话，可谓是大逆不道。
当即有长老反对，“小家伙，你可知这话意味着什么？”
林逸笑了笑，“自然。”
“第一境，手中有剑，心中有剑。第二境，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第三境，手中无剑，心中无剑。此为剑道三境，我说的可对。”
“不错。”那长老微微点头，怪异的看了林逸一眼，既然知晓剑道三境，怎又会认为错了。
林逸轻叹一声，“错了。”
“何错？”
“敢问长老，你可见过或听过有人达到那第三境？”
那长老沉默了下去，半响无言。
“因为那第三境本就错了，如何能达到？”
主位那侧，叶源苦笑道，“师兄，你这弟子…什么都敢说！这是否定我等一直遵循的剑道吗？”
亓元峰微微笑了笑，也不言语，静静看着斗剑台上的林逸侃侃而谈。
“手中无剑，心中无剑，此为一种心境，一种‘无为’的境界。我想，先辈自不会无端开辟这一境界，应是见了人类自相残杀，这才有感此境。先辈的思想自是没错，却不适用于如今的世界。”
“剑，本就是杀伐之器，若心中失了本意，如何称为剑，又如何称作剑道。心中没了剑，宛若一个人没了魂，又如何修剑。”
那持有意见的长老拱了拱手，不再多言，好似已林逸说服。
除了亓元峰和天元峰一侧后方的模糊身影，余人只感觉心中似有一道枷锁出现了裂痕，那一直奉为剑道巅峰的第三境，有一种摇摇欲坠之感。
一众弟子或许只是在心中埋下了种子，但对于天人境之上的人来说，却是直接破除了他们心中迷障。
无剑之境，亦是无为之境！或许有这么一种剑道境界，但正如林逸所说，剑本就乃杀伐之器，若心中没了剑，失了剑的本意，又如何在这纷乱的九洲之地存活。
“说道剑技，近十年来，我观近千本剑技。虽说大多是低阶之物，却察觉出一个通病，那就是太过注重技巧，或是为了华丽，亦或是以此蓄力。”
“可为何要蓄力，因你对心中之剑的信仰不够，认为自己手中之剑做不到无往不利。若信仰坚定，在对方未及反应之时，或已取下对方首级，此为快，快过对方的反应，就算对方能料敌先机也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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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芊芊的目光从开始讲解时，就再未离开过林逸。见他将剑道几乎已讲解透侧，远远超出了门内长辈，更是直接否定了剑道第三境，让人一众长辈也无法反驳。她这才知道，一向随和的师兄有何等惊人的悟性，简直让人望尘莫及。今日之后，谁还敢说他是废物。
念及此处，她不禁悲喜交加。悲自己因自尊心作怪并未在意他教诲，若能依他所言知进退，或许自己此时也不会成为废人。喜的是，就算自己成为废人，他也并未有任何轻慢之色。
不觉间，她双眼已有模糊之势，她努力克制着情绪不让眼泪流下来，好似不愿让他看了笑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