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豆子为难,楚亭君当仁不让开了口:“小豆子,你就安心到鲤城去。我的人会继续把守江府大门。薛掾史的人也会继续留下。另外,冼三娘答应我,派两个女部下跟在跟在老夫人身边。”
这次刚到笊篱城,探知江府水深,他马上写了亲笔信,派人到苍梧求助冼三娘。
之前,冼三娘因故得益过楚小将军的情报网,从此有心依附,今次趁机报恩。
于是,她想办法让江府一个洒扫娘子辞工,她自己则乔装应聘,利用洒扫后花园以及墨香居的机会,刺探到不少内幕,一举扳倒江有仪夫妻。
有她派人保护,祖母在江府当安如磐石。
“多谢你考虑周到!”漓豆向楚亭君拱拱手,又对祖母说:“我想带青芽一起走,让她见见世面。我听她说,正院有个叫彩红的,一直照拂着我们,祖母若信得过,就提拔来身边。”
江老夫人笑着说:“青芽也对我提起过她的,在我们落魄的日子,这丫头身在正院,心在后院和墨香居,真是难得!”
“居然有如此好丫头?真是福气!”吴老夫人插嘴恭喜。
“谢老姐姐!”江老夫人道了谢,转头对漓豆说,“我还听青芽说,这彩红和她的姨表哥自小青梅竹马,有心婚嫁,可惜无人为她做主。我这两天就替她把亲事落定,让她安心到我身边来。”
漓豆微微一笑,衷心为彩红心事成真而高兴。
好人必须得到好报,这也是彩红心思良善,坚守做人底线,终于抽得人生上上签。
这样祖母身边,除了原来已有一个贴心的丫鬟(在秀青寺就是她守的大门),现在又多了彩红,再加上冼三娘两个女部下,外围又有楚亭君的人,漓豆就放了心。
众人又商议起一个必须待解决的问题,就是漓豆的死而复生、重回江府,怎么说。
先按投牛牯湾得救、恢复记忆、回府认亲来说,这个自然是谎言,却发现必须用更多的谎言来圆。
首先,“谁救了她?获救后如何?身边两个会武功的丫鬟又怎么回事?”这个谎言,甚至要生造事实来圆。行不通。
考虑不周,考虑不周!漓豆有点羞惭。
楚亭君又开口了:“小豆子,你喜欢怎样就怎么样,我都替你接着,兜着!”
大不了找人扮演搭救她的人家,费点周折还是可以做到的。
“好!”漓豆应得也爽快,“就按原原本本的事实,该怎样就怎样。”
众人大惊。
原本的事实?那就是,她用半年的时间爬墙外出,扮个小盲流,在街头游逛,时不时乞讨一两只蒸饼?
“不好吗?”漓豆嘻嘻一笑,“我觉得好玩!连小盲流都当过,还有什么跨不过去的坎?”
“嗨!”众人齐声叹息,都偷偷瞄楚亭君一眼。
谁知楚小将军叫一声“好”:“好,就这样办!”
“不行啊!”五夫人急忙替婆母提出反对意见,“这爬墙外出,已有碍女孩子名声,还半年时间混迹市井。若按事实讲,后面和韩半仙师徒出城北上,也......很难说得过去。”
一个女孩子,混在几个男人中间,又是乘船,又是定居,又是做生意,一年多时间,足够好事者津津乐道了。
“嗯。”吴老夫人拍着圈椅扶手表态,“老五媳妇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既然楚小将军愿意兜后,不妨按照投水被救来讲。”
江老夫人倒不表明自己的态度,而是说:“我遵从篱儿的意愿,她若要照实说,我们就照实说。”
这时吴润霖插嘴:“这事其实可以模糊处理,有几个版本也未尝不可。我们此刻商讨,不过统一口径,那些非亲非故的八竿子打不着的,没有必要和他们解释。”
“这倒也是。”众人点头认可。
“无妨。”漓豆倒不介意,“事实如此。我当了半年小盲流,认识了韩半仙师徒,被雅苑事件打击,又被大伯父砸了院子,想不开,就布了个投水自尽的假象,实际跟韩氏师徒北上了。”
两位老夫人对视一眼,又看看楚亭君,见他仍然神色无异,不由暗暗纳罕。
漓豆见此,又是嘻嘻一笑:“我在乌木还招收了两个书生,一起乘船北上。”
“然后我也上了船,认识了你,一起乘船北上。”楚亭君迫不及待地说。
这抢着要加入故事的态度,将众人逗笑了。
谁知楚小将军又说:“不,在乌木郡我们就认识了,我去找韩老先生算命,你忽悠了我一把……”
“哦?”两位老夫人来了兴趣,“快说说看。”
漓豆掩口葫芦而笑。
“她、她借韩老先生之口,算我桃花运旺。”楚亭君有点委屈,有点咬牙切齿,“还算我命有恶妻,会生十子……”
“哈哈哈!”众人忍俊不禁,都开怀大笑起来。
漓豆有点不好意思。
那时视他为克星,故而趁机埋汰他。
“不过,”楚亭君转恼为笑,“如果是我中意的恶妻,和她生十个儿子,我倒要感谢上苍赐福!”
看他眼神不离漓豆,众人都明白了。
两位老夫人又是欣喜又是担忧。
漓豆却不回应楚亭君,而是站起来向众人施礼:“各位长辈,楚小将军,关于漓豆这两年的遭逢,就按事实说吧!省得扯东墙补西壁,到处圆说不暇。”
“我支持。”楚亭君立即回应。
吴老夫人无奈,拍拍外孙女的小脑袋:“好了好了,暂时就依你所说,只要你觉得舒心。”
于是这件事就落定了。
至于姓名,漓豆做盲流时自己起的名字“玉树”,自然是弃用了。在“江采篱”和“韩漓豆”当中选一个。
漓豆听说“江采篱”是江继仪所命名,经母亲首肯,有些犹豫。
至于“江”姓,既然祖母是继室,漓豆就没有什么留恋的。
最后说:“还是喜欢韩漓豆。”
吴老夫人就定了调,两张过所都保留着,以后再说。称呼就按“漓豆”,姓氏或姓韩或姓江,看具体情况。
反正我们家小豆子身世就是这样曲折。
大家又问了一些其他事,漓豆一一作答。楚亭君担心她累着,有些他知道的,就代为回答。
很快到了午膳时间,众人到餐厅用了午饭。
江老夫人请亲家到墨香居小憩,又约楚小将军午后再来。
午后,楚亭君如约再来江府,听说漓豆被两位老夫人打发出府,陪五夫人逛街去了,就明白了几分。
果然,吴老夫人开口便问:“小将军,这几句话,本应亲家来问,刚才亲家委托我,那我开门见山来问,对我们家小豆子,你心里如何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