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头本来劈开银剑时,还心生鄙视。因为他发现来剑虽疾,却毫无威力。或说,没有让他感受到多少威胁,就那么轻飘飘的来到面前。但剑身上突兀渗出的血渍,让他十分震惊。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掌居然被划破!
抬起右手一看,手掌上果然留下了一道血印,而且还是长长的近寸宽的血印!
这也太离谱了吧。
虽说他的其它身体部位并不是如何坚韧,但只有霍老头自己及个别交好的朋友知道,他的右手掌根本就被他炼成了一件不下于高级法器的神兵——铁手杀。要不,他岂敢以手挡剑?
若之前有人说,铁手杀会因轻飘飘的一剑出血,他绝对冷笑不止。除非是被人自手腕处斩断,否则,他的手掌绝无受伤的可能。
可现在,手掌偏偏出现了一道不浅的宽阔的血印,这……丁贵一个初习者有这么强大吗?
不对,一定是剑的问题!
见丁贵剔除树枝时,就觉得此剑锋利无比,不想竟能伤到他的铁手杀。
此剑绝对是一件宝贝啊!
霍老头对着手掌轻吐一口气息,手掌上的血迹霎时全部消隐,只余肉色剑痕。
不应该啊,自己刚才所吐的一口气息,可不是简单的一口气,而是自己的魂力化气。其效果,可是比冥阴石中的阴气还要强大数倍,疗伤极佳,连外伤也不在话下。
可现在,居然无法复原一个剑痕!
这岂不说明,此剑不仅是一柄锋利之剑,剑上还可能蕴含有外溢的古怪的剑气或者毒气。也就是说,剑气或毒气不散,他的手掌痕迹就无法消除。
可霍老头自觉身体无恙,没有中毒症状,那定然表示,痕迹不是毒气所为。
而若是剑气入体,一旦在体内横冲直撞起来,可是对他的魂魄,也有所损伤啊。
霍老头一想到被古怪的剑气所伤,既惊且怒,霎时决心要给丁贵一点颜色瞧瞧。趁着丁贵召回银剑的工夫,他已催动起冥城镇狱印。
发愣的丁贵再也不敢去思考银剑的可怕,而是将大半注意力放在了半空的才两寸见方的印鉴之上。
说两寸也只是眨眼前,现在此印已持续变大。
它的涨大完全和曾经殷一统的灰鞘斩魂剑一样,但速度上却快了不少。
虽不及红白小手驭使下的剑随意动,但也是一息间就已定形。
定形后的大印足有一丈见方,俨然一块移动的玉屋浮在林间,疾速飞来。丁贵本来和霍老头相距也不过两三丈,但一见此印变化,他立马飞退老远。
虽然心中惶恐,不知此印会如何发起攻击,但丁贵秉着先下手为强的心思,飞退过程中,被血色染满的银剑再次驭出。只是这回,银剑的速度大增,眨眼间就直抵霍老头身前。
咻——
剑随意动,血剑已来到霍老头胸前,除了令人心惧,再也没有半点轻飘之感。
霍老头惊怒不已,要被同一柄利剑欺负两次吗?
不可能!
心中怒极,他却没有更好办法,只能继续扬起右掌拍击剑身。
由于这次剑速快了很多,仓促间,铁手杀勉强拍到最末的剑柄。其中力量似到了强弩之末,以致此次拍击并未改变银剑多少来势。好在这一击却解了致命威胁,将其降成受伤威胁。
因为剑身虽有偏转方向,却仍是直逼霍老头的右臂。可以想见,下一瞬,他的手臂便会被洞穿,甚至炸废!
霍老头自知已无力回天,心中颇为不甘,连飞逃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来剑。
不过,他防御无法,攻击却有法。
他的大印来不及格挡银剑尚且罢了,但已驭使成形的大印,却不能无所作为。一狠心,他在瞬间就决定下来,要以伤换伤!
比试?
哼,如果丁贵如此拼命的一剑,也能叫比试,那他搏命的大印也可以叫比试!
显然,霍老头动了杀心!
只见他左手指法连变,然后快速一指,大印便动了,方向正是飞往丁贵,越来越疾,几乎呈倍增态势。转瞬间,大印就要威胁到丁贵的生死一般。
本来,丁贵的确可以将被击偏的剑尖纠正过来,然后直接刺向霍老头要害,但他哪里不记得,自己来此是为了比试,是为了弄清自己实力。
第一次自己无意中已让霍老头见了血,丁贵就很有愧意。现在第二次的试探,分明也是自己驭使不熟练,下手没轻没重,所以显得慌乱,岂能再来伤人?
这想法一出,红白小手便对银剑加紧控制。
此时,丁贵的大半身心都放在银剑之上。他心知,这次霍老头拦截不及,剑身极可能要没入对方身体之内,可谓千钧一发,不容担搁。而剑随意动,哪怕再极限的距离,丁贵也将血剑于半空中即时强行扭转了方向。
虽然不是完全的横向,但剑尖上的去势已几近于无,正好挑进霍老头的右手袖袍,几乎擦着其右臂而过,然后剑身及剑柄也拍在其胳膊之上。
老头只当自己被刺中手臂,顿时心下大恨,哪里还去仔细查看伤口,故而只一心发力猛催,大印便飞至丁贵头顶,眼看马上就要怒砸而下。
若无变数,丁贵必将化为一滩肉泥。
事实上,丁贵心里也是仗着自身的飞速了得,才硬挺着先专心化解霍老头的危机。在解决霍老头的银剑威胁之后,他才打算飞离原地。
可是,因为过于专心化解银剑之危,丁贵感知到大印来到头顶时,间距已经不过数尺。
灭顶之灾已成!
也就是说,他就算此时飞离,也一定会被大印砸在边缘,至少,身体小半要大大遭殃。
这一情势,别说当事人丁贵心下发寒,就是旁观的丁灵也手心发冷。
当她发现丁贵不是急着逃离大印,而是操控银剑时,还以为丁贵自有打算。哪知瞬息间,情形恶化如斯,她根本没有施救手段。何况她对丁贵的本事有所了解,知道再不济,神灵也大人会出手。可现在,情况已然危急万分,神灵也不像要出手的样子。只怕再出手,也来不及了……
“二郎!”
生死关头,丁贵不由自主地暗呼二郎。
但他心里一片清明,二郎的幻境移形,一样太慢,根本救不下自己。眼见大印已至头顶,丁贵根本无法离开大印阴影。
此时此刻,他甚至将全部希望寄托在霍老头的身上。
而霍老头发觉丁贵真的无能为力时,同样感到覆水难收,手中微颤,他就算气极有点杀心,却也不想真的行杀灭之举啊。
他本来驭使大印就有搏命的打算,只为抢一个快字,所以根本没有留手。现在,他的确感觉得出,就算丁贵伤了他的手臂,也罪不至死。而事实上,这刹那间,他隐约思量出,丁贵刚才的出剑,并没有伤他之意。相反,后来对方主动撤剑,才致如此险境!
啊——
一声惨叫传来,是丁贵的声音。
惨叫持续数息,林中也寂静数息,犹如时间被定格了。
叫声过后,丁灵最先反应过来,她在旁边看得分明,大印堪堪与丁贵的头皮接触时,却空然凭空消失。至于去了何处,她半点不知。
而霍老头却一下慌了神,四顾一圈,无法发现他的镇狱印,不禁喷出一口心血。
他之前法术施展半天,就算想要收回大印,也收不回来。可此刻,他却只感觉神魂负荷一空,半点也感知不到与他心神相连的冥城镇狱印下落何处?
他是神仙啊,却也不明白他的大印如何不见!
丁贵跌坐地面,身上早已沁出微汗。
不过他已明白过来,暗呼运气。因为刚才的危机,并非他自己所解,而是二郎化解。
原来,二郎的幻境移形分为移人和移物两种。移人速度不可谓不迅急,一息不足便可发动,但是,显然刚才的情况根本来不及。好在,他还会移物。
幻境移物,据二郎刚才说,可以随时随地,而且能达到物随意走的地步。也就是说,二郎举手投足间,就能收起任何不超过幻境空间的死物,即没有生机的物体。
刚才丁贵巨印被泰山压顶,正是他现身使出了幻境移物。在丁贵眼中千难万难的事,对二郎而言,其实颇为简单。依他的意思,若是丁贵没有传音,他也会于瞬息间替他解除大印危机。只不过刚才的情况,二郎若是主动为之,一定会再晚毫厘时间出手。
“轰!”
一声闷响,响在霍老头身后数尺远。
巨大的方印突兀落在地面,霎时溅起各种碎石树叶。
这便是二郎故意为之,老家伙敢对爹爹下狠手,二郎岂能便宜了他。只是丁贵心思还是太软,哪怕气愤不已,却仍发出了归还指令,他不得不从。
霍老头当即被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飘离开来。他不仅被巨响震住耳朵,还被各种碎渣击在双脚及后背之上,十分疼痛。
觉得安全时,他旋即转身,待看清落地的是他的镇狱印时,他已脸色涨红,直觉得见了鬼。不过,此时的大印终于与他有了点心神联系。
只是可能失去了数息的联系,无人操控,大印明显变小了一些。
这一定是丁贵的法术所为!
马上,霍老头意识到这是丁贵对他的警告,就是警告刚才出手过重。
事实上,无须丁贵警告,霍老头也被惊得心肝发颤。
这丁贵实在可怕,不仅即时摄走了自己的大印,还给了自己一记下马威!就这种凭空摄宝的手段,谁也不是他的对手啊。而如果刚才他将大印落在自己头顶,岂不表明自己已魂飞魄散?
霍老头霎时后怕不已,惊疑不定的看着丁贵,真不知接下来,他会如何惩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