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蔓以为大儿子是个按部就班的人,没想到直接就是同居,还是个长相一般、身材一般、性情也一般的姐姐。
宁家真是尴尬,他没有解释祁蔓的身份,只是跟母亲和弟弟解释:“这就我一个学姐,她在读研,就宿舍出了点问题,暂时借住一段时间。”
学姐也跟着解释:“对,我就是借住的,最多两个月就搬走。本来我可以住到下个月的,谁知道突然有人搬进来,就,打扰你们一家人聚会了。”
祁蔓也没问别的,只是客套说:“哦,也没打扰,就是我做的饭可能不够,宁家,你再去收拾两个、这学姐爱吃的菜吧。”
宁家去厨房加菜,祁蔓跟祁小夏在客厅头挨着头聊天,学姐想了半天才挤出一句:“那个姐姐,我叫关萌萌。”
祁蔓看向她,点点头,还是礼貌又客套:“哦。关小姐你好。”
祁小夏也乖巧打招呼:“关姐姐你好。”他左右看了看,“你会打游戏吗?”
关萌萌摇头:“不好意思,我不会。”
祁小夏又问:“那你看电视吗?”
关萌萌还是摇摇头,有些尴尬地说:“不用了,我不怎么追剧,谢谢。”
祁小夏“哦”了一声,第三次抛出橄榄枝:“那关姐姐你平时都有什么爱好啊?”
关萌萌更加紧张了,捋了捋头发说:“我也没什么爱好,就偶尔看看书,听听音乐。”
祁蔓都不懂跟一个小孩子聊天有什么好紧张的,拍拍儿子的手,说:“关小姐跟你又不熟,在玩什么游戏啊?我跟你玩儿。”
祁小夏也觉得怪无聊的,就跟妈妈说:“射击游戏,场景都是新的,我去找哥要个耳机。”
一进厨房,祁小夏就扒着大哥的背说:“大哥,我跟妈妈要玩游戏,但你那个学姐不喜欢游戏,估计也怕吵的,你耳机有没有多余的啊,我们连上耳机玩儿。”
宁家笑着说:“没有啊,她没那么嫌吵,你们直接玩儿,没事的。”
祁小夏又抬头问:“大哥,她住进来交不交房租啊?”
宁家被问得一愣:“没有啊。”
祁小夏“哦”了一声,又拍拍大哥肩膀:“明白了。”
宁家都不知道他明白什么了,看弟弟走了又好笑的摇摇头,嘀咕说:“真是个小财迷,哪有借住还要房租的,一间房又租不了几个钱。”
这房子只是套三室一厅,学校也不是在繁华地段,宁家想着能租房也不用去学校挤宿舍了,又只是借住,就帮了学长一个忙。
下午送母亲和弟弟去机场路上,宁家才跟两个人说:“这学姐真跟我没什么关系,她男朋友是高我两级的学长,他在外地读研,这学姐本来是有申请到宿舍的,谁知道又说不够要搬出来。他们又没钱,我想就几个月,也互不干扰的,就帮了帮。反正我这三个房间,经常有朋友来玩儿,也没什么不方便。”
祁蔓听了只是笑了笑,说:“我知道你没那个心思,可到底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小姑娘看着畏畏缩缩一身小家子气,但挺会套近乎的。强势的可能要面子,柔弱的未必重自尊,留心点。”
祁小夏夸张地松了口气,说:“还好不是你女朋友,看她在妈妈面前那么紧张,以后要成了儿媳妇,还不得晕过去。”
宁家觉得好笑,说弟弟:“你就想法多,她跟我也不熟,跟你们就更不熟,紧张很正常嘛。想哪儿去了,还女朋友,我跟她哪像一对了?”
祁小夏看了眼妈妈,说:“你没问她要房租啊,男人不跟女人计较钱,基本就是有些暧昧的。你还那么爱钱,连我们你都不肯给,”
宁家笑着说:“我不是不想给啊,是不符合家里规定,不能给。妈,我会注意的。”
祁宁家信誓旦旦,但第二年回家他还是带回了关萌萌,京城的七月热浪滚滚,鲤鱼胡同里却一片寒凉气息。不管是祁蔓还是肖珩,都对长子带回来的女孩很不感冒。
关萌萌只以为宁家是家境殷实的中产之家,不曾想是这样的深宅大院,她本来就挺紧张,见着这样的家世门第,她更加没底气。
祁蔓不介意这女孩比儿子大四岁,也不觉得家境贫寒是错处,她不喜欢的是,时隔一年,这个女孩子还是没有半点长进,畏畏缩缩,浑身小家子气。
宁家也有些不好意思,去年母亲去他还说不可能有什么,才不过半年多,他就把人带回来了。他知道母亲不喜欢女朋友,确切地说,是看不上。可他能怎么办?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不该得罪的也都得罪了,总得给一个交代。
片刻静默后,肖珩开口:“路上也挺累的,先去休息吧,有什么话我们晚上再说。”又侧头交代小女儿,“念念,去帮姐姐收拾间客房。”
孩子们长大后,鲤鱼胡同的房子的利用率也上升了不少,后院的房子随着袁筱筱和肖意安陆续出嫁就只给她们各保留了一间屋子,剩下的两侧厢房都给了家里的孩子住。已经成年的宁家就住在后院的东厢,其他四个就还在正院两人一间。
肖念念带关萌萌到靠门口的小院子,她话语轻柔甜美:“关姐姐,这是单独的小院子,住着比较方便,你先休息吧,晚饭让我大哥叫你。”
小丫头安顿好客人,也没回正院,而是从跨院转去了花园。这么走了一圈,家里的人就都知道宁家带了个女朋友回家,还不怎么招他爸妈待见。
韩诺刚哄了小儿子午睡,听念念嘀咕了几句,他也挺好奇宁家那么个憨娃带回来的是什么样的女孩子。照理说,祁蔓和肖珩都不是那种会干涉儿女感情的家长,肖珩是会比较紧张女儿,但不可能会去挑剔儿媳妇啊。
肖珩真没挑剔儿媳妇,他看不惯的是儿子,人一走他就说:“你说你这孩子,平时也挺聪明的,怎么就做了这种事?你找不到女朋友吗?怎么能去挖别人的墙角呢?还是你说关系很好的朋友,你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该带回来啊。这时候带回来,你不是还想带着去、留学吧?”
宁家臊得一脸红,他也没法辩驳,这事他确实做得挺缺德。学长跟他关系不好他也不能帮着照应他女朋友,可这照应着照应着,照应到床上去,他自己也挺说不出口的。
想到学长还蒙在鼓里,以为女朋友就是受不了两地分居才分手,宁家心里就煎熬得很,对父亲说:“可现在已经是这样了,我不能因为跟他关系好,我就抛弃她吧?而且,”
祁蔓听他说了一半不说了,就问:“没做安全措施?怀孕了?”
宁家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们还没打算到那一步,就是想先读几年书充实下自己,等工作稳定之后再说其他,那她也不知道国外的情况,就想跟着一起去也方便点。”
祁蔓叹了口气,问:“你喜欢她吗?爱她吗?是离开就时刻都想,还是负责任?”
宁家挠挠头,不太确定:“喜欢吧,也没在一起多久,谈不上爱吧。但毕竟是发生过关系,她跟她男朋友都没有过,我总得给个交代吧?”
肖珩就想叹气,看着儿子说:“你连喜欢都不能确定,你怎么就?还给交代,你都,你都不喜欢,你怎么给交代?”
祁蔓拍拍老公的手,劝道:“所以怎么发生关系的?”
宁家不好意思,说:“这怎么说啊?”
祁蔓不耐烦:“如实说。”
故事很老套,就是宁家过年时叫了帮朋友一起过年,一群男男女女都喝了不少,第二天醒来他就发现他睡在了关萌萌床上。
关萌萌那时候已经跟男朋友分手,他只是基于道义没好意思让她搬走,结果这一晚睡过之后,关萌萌说她喜欢上的男人就是他。她之所以说受不了异地恋,其实是不想伤害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虽然这一切都跟他无关,但宁家依然觉得自己就是第三者,毕竟没有他在中间,学长也不会被甩。
祁蔓真真觉得自己教育失败,千叮咛万嘱咐,这傻小子还是掉进了坑里。
她也懒得跟长子普及什么心机女,只说:“既然是酒后乱性,给些补偿就得了,做什么往下勉强?交往虽然没婚姻那么严肃,但也要经常在一起的,没感情对双方都是伤害。你已经伤害了一次,还想继续伤害下去吗?未免也太残忍了。”
宁家也知道这个道理,叹气说:“可,”
祁蔓笑了笑:“不就是第一次嘛,女人早晚会给出第一次的,除非她一辈子也不谈恋爱。而且,又没什么后果,当是互相安慰也好,逢场作乐也好,成年人哪有睡一晚就定终身的。你又没有强迫她,她自愿的嘛,你情我愿的事儿,谁要给谁负责呢?晚上带她出去吃吧,家里孩子一大堆乱糟糟的,也不太适合待客。”
看宁家还有些犹豫,祁蔓走过去,按着儿子的肩膀说:“宁家,没有谁比你更能体会家庭温暖的重要性。没有夫妻感情支撑的亲子关系是非常脆弱的,趁着还能挽回,别让自己的悲剧有一天也发生在你的孩子身上。”
宁家笑了笑,比哭还难看:“妈,我明白了。那个,我累了,先回去睡会儿。”
祁蔓拍了拍他肩膀,说:“去吧,你已经是个大人了,爸爸妈妈会支持你的任何决定。”
等孩子走远了,肖珩才幽幽鼓掌,感慨道:“祁总啊祁总,您可真懂说话的艺术,看把孩子给戳的,心都在流血了。”
祁蔓哼了一声,回头问:“我说的哪句话不对了?他为什么会被遗弃?父母恩爱,爱孩子,她能把孩子给丢了吗?半路情变也就算了,没感情还要勉强开始,那不就等着是悲剧嘛。再说,那么个女的,娶回来不得坏三代?虽然我没指着他帮我什么忙,但好歹也是我们养了十多年的,不能看着他往火坑里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