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人站的位置,与站在路口的弟兄们和姜贵成一个三角形,离他五丈远,离弟兄们三丈有余。
这人头上扣了顶大号礼帽,垂头缩胸,侧对路口,一动不动,像搬出橱窗的木制衣帽模特儿,没一丝活气。
姜贵望去,看不见那人嘴脸。姜贵知道,从路口望去,也看不见那人嘴脸。
这人悄悄地来,一会儿还将悄悄地离去。
刚才他来时,囚车门口的七奎见大队长不出声,知道这人是自己人,便扬手打个招呼,想看看那人的脸。
那人理也不理,径自站定,便不动了。
姜贵手下那两名精悍队员,都将脸偏向那人,余光瞟着惴惴不安地通过路口的一个个行人。
衣帽模特儿到底是人,站得久了,总要动动。他稍一动弹,便有人大喝“拿下!”就有一个行人被捆了起来。
姜贵到此时略感失望,并不干涉手下的行动。他想,“怎么着也不可空手回营吧?”
姜贵目光扫过他的线人——垂头不语的衣帽模特儿,觉得有了情况!
姜贵迅速又将手伸进长衫内,握住枪柄。
衣帽模特人的头垂得更低,看去犹如一具无头模特,礼帽扣在两肩中间。
姜贵目光大炽,紧盯从路口行过的三五行人。
一人似是学生,脸膛红红,显是对无理搜身极为不满。
“这孩子恐是有些背景,不然怎么会对警备司令部和市侦辑大队联合突击搜查显出不满?国难当头,你就是天王老子他爹,只要沾了赤党的边儿,也得按照蒋总司令的命令,抓了毙了!”姜贵想着。
不过他并无任何示意性举动,他可不想与这种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一般见识。
另一人,打扮像个工人,脸色惨白,这麽远都能够看见他抖抖索索的神态。
“别是尿了裤子,”姜贵轻蔑地想道,“妈的,城市‘剿赤’,老子要的副产品,就是这个效果!”
又一人过来,是个女的,梳个辩子,挎个篮,卖香烟的。
她居然和把守路口的一些人熟识,还嬉笑了两句,才通过路口。她的貌似无畏,多少冲淡了一些紧张气氛。
“臭卖逼的!”姜贵暗自骂道。
一中年男子走过来,这人外貌像个教书先生。
只见他眼光淡定,步履沉稳。徐徐向另一边走去。
这时候,姜贵看到,自己线人的礼帽慢慢抬了起来!
姜贵心头狂喜。他的右手扣紧枪柄。
他的几名精悍手下,迅即地从两侧,向那中年男子包抄扑上。
突然间,刚刚走出搜查口的,那位看去刚才还吓得抖抖索索的工人,猛然回头,与遽然抬起头来的礼帽下的脸,面面相觑!
姜贵从后面看不见戴礼帽人的脸,他看见工人的脸上充满惊诧,刹那间转为愤怒。
“你你!你是——”工人举起了右手。
姜贵的枪响了!
那工人充满惊诧的话语,在喉咙口处断成了气体,和鲜血一起喷出。随即,他被姜贵的的第二发子弹击中胸膛,倒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