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醒，余楚就没再见着秦吾，只有床头放了张便签，上面写着：“楼下有饭，我去锦城两天，阿姨今天来上班，记得在家。”
余楚趴在被子里，看外面还是冷飕飕的阴天，他慵懒的翻了个身，嘀咕说：“怪不得昨天晚上没动静，原来是有事要早起。可我也得上班啊。”
他忽的坐起来，打开手机给助理豪子打电话：“豪子，今天我是不是有工作啊？”
豪子正在公司吃早饭：“没啊哥，刚才我还在看呢，你年前排的工作最近一个是下周三，27号，有个品牌物料拍摄。试镜那个是下周五，也没啥要准备的，制片说去见个面就行。然后这个月就没了，哥，你是不是觉得太闲了啊？要不我去陪你运动运动？打高尔夫咋样？”
余楚一阵笑：“我不去，这什么天啊还打高尔夫，你要去你去吧，哥给你报销。”
豪子立刻应道：“好，谢谢哥！工作有变动我立刻通知你，哎哥，你想接个剧拍拍吗？我看公司最近这类资源挺多的，有个警察题材的，你要不要试试，身手刚练好别浪费啊。”
余楚摇头：“别了，拍一部都差点脱了层皮，再来一部，我这身皮还要不要了？”上次拍完那个西北悍匪的角色，回来可是一连好几个月秦吾每次见他都嘲他是个碳头。
不过想了想，他还是跟助理说：“不过还是得盯着，万一有靠谱的资源呢，今年五月后的时间都是空的，你帮我留意着，看有没有都市题材的，最好就京城周边拍的，别太远，咱俩都折腾。”
豪子也觉得是，点头说：“是是是，太难了，好，哥我盯着，圈里有啥项目我都知道，遇着好的咱就下手，还是老规矩吧？”
余楚笑着说：“是，不求男一，只求出彩。哥要能拿个啥奖，给你发奖金。”
一说起拿奖，余楚又睡不着了，前年肖珩一部《相杀》可拿了个最佳新人奖，提名了三个最佳男配，去年蒋方又凭《玩命速递》提名了一个最佳新人，肖珩更是凭这部电影提名了个影帝。
虽说都不是很有分量的奖吧，但好歹也是个奖啊，就他和曾宵至今颗粒无收。
当然，他对去年拍的《风起》那个悍匪角色很看好，但那部戏大咖云集，他演的好也未必显眼，而且除了这个，其他也没啥能往奖项上靠的了，去年钱倒是赚了不少，正经的艺术一个没有。唉，想想他就焦虑。
五个人中，蒋方一个业余的都能出头，他好歹也学了四年表演，在演员这条路上也算兢兢业业，怎么就一直没遇到个合契的角色呢？大大小小都主演了二十来部戏了，除了那些拍完一直没上的，也还有差不多十部呢，居然一部成气候的都没有。
余楚不禁怀疑，他是不是选本子的能力，欠缺了点？
给秦吾发了条信息，表示他要出门找事业突破的机缘，之后又给阿姨打了声招呼，让她们晚一天再来报到。就换衣服去往祁蔓家讨主意，身边有座大佛在，该拜就得拜。
祁蔓对于余楚这份上进心还是很肯定的，难得好吃好喝好伺候着还能沉下心来工作，是个独立好青年。
她给的建议是：“这么被动的等会比较难，现在的市场都以赚钱为首要目的，文艺片毕竟不怎么能盈利，除了些大牌导演的项目，很少能争取到投资。那大牌导演的戏，他们也有自己的用人习惯，而且出活也慢，可能等上三五年也未必能等来可以成就你的角色。我建议你从筛本子开始，找到自己看中的本子，拉个团队去拍，会比被动等待更有效率。你知道，文艺片的投资都很小，现在也还有很多新人导演在这块儿耕耘，投入不大，当然，成功的几率也不大，但等上三五年，还是浪费三五个月，我觉得后者比较适合新人演员。这样吧，我把你拉到一个群里，这里面呢基本都是些拍文艺片的，不过你也不用在这里面找本子。先看看，他们这些人是个什么行事准则，混熟了之后，自然会有高手出现。圈子里都是七拐八绕的，别看都是些一文不名的人，说不准谁身后就站着个高人。”
余楚当然懂这个道理，他也不是没打过这个心思，缺的不是钱，而是靠谱的本子和有能力的导演。祁蔓把余楚一拉进群，群里人就很热闹的来了个冷场，就没人搭理他。
余楚也没那么低姿态，客客气气的打了个招呼，他就没说话了。等过了会儿，群里又开始热火朝天了，他就直接设成屏蔽，每天有空的时候去看看都在聊什么，遇到有兴趣的话题也偶尔接两句，慢慢的，就有人主动搭话了，到第二天就有人私加他，问他要不要投个本子。
余楚只是表达了足够的重视，然后邀请他有空去公司谈，礼貌的摆足了投资方的姿态。
这也是祁蔓交代的，她说：“艺术家都恃才傲物，对他们不能太傲慢，也不能太捧着，傲慢觉得你不尊重艺术，太捧着又觉得你不懂艺术，都会被看不起。”
秦吾出差两天回来，阿姨已经到岗了，余楚热情的迎上去搂住他脖子：“五哥你太给力了，我去蔓姐那儿真找了条新路。”
秦吾拉下他胳膊，说：“别闹，我回来洗个澡还得去公司呢。”
余楚赶紧放下胳膊，帮着拉行李往楼上提，催他说：“那你赶紧去洗吧，我已经帮你放好水了，微微泡一泡，祛乏。”
秦吾看他殷勤的，也不拂他的意，脱了衣服泡到浴缸里，才想起来问：“你找了什么新路子啊？”
余楚在衣柜里找出替换的衣服，又颠颠跑进浴室给他捏肩膀，笑着说：“就是给我推了个新人导演群，里面人才还蛮多的，昨天有个人联系我，他那本子就挺不错，我觉得好好找，肯定会有很多高质量的本子，稍微运作运作，我们几个都能往上蹦一蹦。你怎么行程这么满啊？这还正月呢，你工作忙归忙，也得注意休息啊。”
秦吾笑了笑，说：“刚过完年嘛，堆积了不少事，过些天就好了。两个阿姨怎么样？照顾的还妥帖吗？”
余楚点头：“就还不错，挺勤快的，人也挺开明的，也不是那种话多的人，饭就没你做的好吃。”
秦吾乐得笑：“就会卖乖，晚上还怕吗？”
余楚摇头：“多了两个人是好了好多，那个胖姨呼噜声可均匀了，穿过两道门都还存在感十足，我真同情榴榴姐，她总睡在声源旁边会不会神经衰弱啊？咱们另给她安排间房吧，反正一楼还有两个空房呢。五哥？”
秦吾已经睡着了，余楚看他一脸疲惫，忽然觉得有钱也没多好了，他认识的这些个有钱人，都是有赚的功夫没花的时间。
难怪一个个都热衷包养找小三，赚了那么多，又没那么多时间花，也愁啊。
余楚动手帮着秦吾擦洗了番，看时间差不多就把人叫起来，衣服一件件帮他穿上，让秦吾难得体会了把屋里有人的福利。
按照秦吾的习惯帮他把发型收拾好，余楚双手一拍：“大功告成，三爷，您真俊。”
秦吾被逗得很开心，抬手捏捏他下巴，笑着说：“是我们余大造型师业务能力过硬。走了，晚上要无聊就去总店逛逛，顺便试试新车，东西是拿来用的，你放那儿攒灰就是浪费钱了。”
余楚有些不情愿：“外面在下雨，容易出问题，等过几天天气好了我再去，你忙去吧，我一会儿还得睡回笼觉呢。”
秦吾摇头，揽着他肩膀掏心掏肺：“小楚，你得舍得花，钱才会更多的来，别总抠抠索索的，又不花你的。”
余楚打开门：“那你的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贵重物品就得精细着用，这是培养精致的生活习惯，车放在那儿又不会坏，我得用在刀刃上。哎呀，别念叨我了，忙你的大事去。”
秦吾好笑摇头，下了楼又想起来跟他交代：“你记得下午去趟公寓那边，中介说找到租客了，下午签约。”
余楚应了声，又问：“我要不要带什么东西啊？”
秦吾脚步不停，背对着他回复：“带上你的身份证，还有房产证，能证明房主身份就行，把钥匙也带过去，下午三点啊。”
余楚来公寓这边依旧是帽子口罩武装的严严实实，那么巧隔壁又开门了，问他：“呦，又回来啦？给你藏哪儿了？”
余楚狠瞪他一眼，咬牙说：“离婚了，我转正了，行不行？”
隔壁觉得很新鲜，看余楚打开房门，他也跟着溜达进去，四处打量着说：“哎哟，这还真花了钱，才住多久你就搬，够有手段的啊。”
余楚都想一脚给他踹出去，但想着他也不住这儿了，就不冷不热地说：“我本来就住他家，是他去年很忙，我一个人不乐意住那大房子，他单身。”
隔壁没想到他也会和气的说话，惊奇地凑过去：“哎，这可是你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跟我说话，看你这眼睛也挺好看的，干嘛总盖得这么严实？不是个，哎呦！”
说着话他就想去掀这神秘邻居的帽子，结果手才刚伸出去就被一巴掌打回来，力道大的他胳膊直发麻。
余楚又靠回墙上，冷冰冰说：“我劝你有点距离，不然在我家打你一顿，你出去都没地儿说理。滚蛋。偷窥狂。”
隔壁被打得有些怵，嘀咕说：“干嘛那么凶嘛，明明跟你家那位挺甜的，跟我就这样，我哪儿得罪你了？”
余楚侧头看过去，像看白痴：“他是我哥，你谁啊？长得还丑，又猥琐，还嘴贱，你天天就这么素着张脸，考虑过看你的人是什么感受吗？”
隔壁被怼的都想吐血，刚想开口，余楚又一句补上来：“不过就你这底子，化妆也是苟延残喘。”
隔壁垂头丧气的往外走，到门口又转头：“我没别的意思，就想交个朋友，你每天神神秘秘的，人都有好奇心嘛。”
余楚总算看到了一回邻居稍微顺眼的样子，也说：“我喜欢化妆出门，我哥不让，就每天戴这些了。没缺鼻子少嘴巴，也没毁容，就很普通一帅哥。好奇，好奇心害死猫，你没听过吗？以后少打听别人家的私事。”
隔壁又酸溜溜的，说：“都要走了还秀恩爱，酸臭！”
余楚对着他背影，也啐他：“都要走了还来给我添堵，滚蛋！”
两个人打嘴仗的功夫，中介也带着租客来了，是一家四口，奶奶，父母，加个小男孩。那小男孩出了电梯就哒哒哒的跑，举着把玩具枪这里“嘣嘣”那里“pia pia”，听得还没进屋的隔壁脸都绿了。
他扭头就一脸受伤的冲余楚说：“你也太狠了吧，找这么一家子来租，就这环境噪音，我以后还怎么干活啊？”
余楚也不太喜欢，但也没当场表示出来，而是先开门让一家子进屋，然后才跟那对父母说：“这房子其他都挺好的，就是隔音不太行，有孩子的家庭可能不太合适，我们隔壁这位吧，私生活不是太健康。”
那位爸爸没听明白：“怎么个不健康？”
妈妈则是补充：“是生活作息颠倒吗？就大晚上活动？”
余楚摆摆手：“就是一个月大概能带回来十来个不重样的姑娘，也，确实是晚上比较热闹，这也是我不住这儿出租的原因。”
中介定金都收了，租客又不租了，还骂他是个黑中介，带他们这种正经家庭来跟不正经的人做邻居。中介也是一头恼火，不过这些情况他也大概知道，前些天有次晚上带看他就亲眼见着一回，那几个小姑娘当时扭头就走了。
这房东也是齁实诚，都这么说了还怎么租啊？谁愿意跟个不正经的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啊？
余楚则是说：“我房子就这情况，他们租进来再退，我来回跑不是更麻烦？你中介得如实介绍，能接受隔壁这情况的再租，不然以后我天天来处理麻烦，我也没那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