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有黑暗的明天在等着,周六的早上,张裕还是兴高采烈的起床,哪怕是外面天阴沉沉,他脸上也阳光灿烂。到厨房里抓了只处理好的鸭子放在书包里,他就出门了。
张裕跟宁家家隔着两站公交,走路二十来分钟就能到,早上人来人往的上班买菜,他背着个沉甸甸的书包,右手拿着一杯热豆奶,左手抓着两根油条,边吃边喝,不知不觉就到了鲤鱼胡同口。
文彬也到了,一帮孩子约好了,在都知道的地方碰头,鲤鱼胡同外面刚好有个公交车站,很方便找。
文彬是坐公交来的,比张裕就早一点点,他也在旁边买了份早点,正吃着在等其他的小伙伴。
一到九点,宁家和潼潼就踩着雪往胡同口走,等八个孩子都在胡同口凑齐了,一伙儿孩子才往里走。
宁家比两个同学都离学校远,文彬和张裕是住在一个小区的,比宁家去学校要少两站公交。张裕和文彬都是第一次来,跟在后面踩着雪聊着天,然后就到了一处门口。
宁家领着一帮同学进门,经过门口的院子,又沿着回廊一直往里走,过一道大门后,才说:“这就我们家的院子,对面是我爸爸妈妈住,我跟潼潼住这西边,来,我爸爸准备了可多吃的。”
俩孩子的卧室是用屏风一分为二的,南边的一半是活动区,靠东边窗户的位置摆着两张书桌,南面墙边摆着一个接近屋顶高的书柜。书柜西侧摆着一个镂空的置物架,上面摆着各色玩具,再里面就是个孩子的游乐小空间了。
地面上一张厚密的地毯上铺设着小号沙发和小桌子,桌子上摆着一堆吃的喝的,旁边小炉子上还温着一锅糖水。
宁家把小伙伴们请到沙发上坐好,又走到炉子边把糖水盛出来分给小伙伴们,潼潼说:“这是我爸爸做的,可香了,你们请吃。”
几个孩子大早上都喝了不少冷风,喝了一碗热腾腾的甜汤,身上都觉得暖和很多,也有空打量宁家跟妹妹的卧室了。
北边一半靠西是宁家的床,蓝色的双层床上面是床,下面是个储物空间,里面摆着宁家的衣服和各种珍藏。床东边是个一人多高的镂空置物架,比外面摆玩具的格子空间要大很多,摆的都是各种毛绒玩偶。
里面是小女孩的房间,张裕几个男孩子都不去,只有两个跟来的女同学绕过玩偶置物架去看。里面是一张粉粉的床幔罩着一张公主床,东边窗台上摆着几盆绿植,靠北墙一面透明门的衣柜,里面挤挤挨挨的全是各色好看的小裙子外套等。但两个小姑娘都没空去看衣柜,她们看中的还是床,其实是床上密密麻麻的毛绒玩偶。这床是四角都有围栏的,每个角落都堆着几个玩偶,有大的有小的,把挺大张床塞得只够睡下一个小孩子。
潼潼看哥哥的同学都很喜欢自己的玩偶,就拿出来让她们玩,说:“这都是我舅舅送的,他们经常要去外地上班,每次回来都给我带。我还有好多呢,妈妈不让我都放房间,说乱。”
小丫头皱着鼻子,对父母不让他们把玩具都堆在房间里这事很有些意见,看两个小姑娘舍不得放手,又说:“吴姐姐,孟姐姐,你们喜欢吗?喜欢就送给你们了。”
两个小姑娘都不好意思要,可又舍不得放下,潼潼就又劝了一次,两个小姑娘这才说下周也拿一个自己家的送她。
外面的几个男孩子就不一样了,张裕扒到个积木就不肯放手,跟宁家说:“我家有个更贵的,我跟你换,你这个给我,我想买好久了,没买到。”
宁家死拽着不放:“我这也没多余的,你松手,我不跟你换。”
文彬是看中他柜子里的球衣了,拿出来往身上比了比,觉得自己穿再合适不过,就说:“你上次说我那签名书你很喜欢的是不是?我拿它跟你换这球衣。”
宁家头疼,转头问:“你又不踢球,你要我这球衣干嘛呀?”
文彬回头:“我不踢是没空,又不是不喜欢,这签名是真的吧?”
宁家点头:“是真的吧,那个阿姨说是找本人签的。”
宁家心想,好在他把球收进了储藏室,不然这回可亏大发了。
小男孩之间也没多少讲究,看中了就换,不给就赖着换,宁家把人都领到家里来了,只能忍痛割爱。
好在跟他要好的就这么两个,其他四个同学也没那么厚的家底,看上了也就拿在手里玩了一会儿,倒没说要换。
张裕拿着积木玩具心里高兴极了,看宁家一脸肉疼还劝他:“你就这一个,我有一个系列呢,等我下次看到重样的,我给你留着。你小子平时低调的,想不到还有不少好东西呢,下次你来我家,我也给你看看我收藏,我奶奶还有我姑每年可给我带不少好东西。”
宁家没好气笑了笑,说:“合着你昨天都没露底啊?这可真会办事,”
张裕笑呵呵说:“那不是得低调嘛,哎,叔叔阿姨呢?怎么今天都没见着啊?我妈说进门得先跟长辈打招呼。”
潼潼走出来说:“我爸爸妈妈不在家,他们去我姥爷家了,今天我们接待。”
宁家也说:“我们先玩会儿,糯米还在沥水呢,等会儿我带你们过去看。”
祁家大宅,祁云仲先是给祁蔓夫妻介绍了遍他给祁雅物色的丈夫孔礼圣,又和颜悦色地说:“这孔家世代单传,最重规矩礼仪,在外地也算极体面的人家。小孔这人呢,你们也看见了,长得是周正斯文,我是觉得,跟咱们,是跟祁雅蛮般配的。我是想,她这嫁的也不错,嫁妆总不能太寒酸,”
肖珩抬头,问:“岳父,你家底儿也挺厚的,不会嫁个女儿还要我们出嫁妆吧?”
祁云仲都懒得理他,但还是得说:“那你老婆也是我女儿,这家底儿往外分,不得叫你们来知会一声啊?我是想,给两套房子,再加两套铺子,再给点现钱。这丫头嫁到那边也不愁吃不愁喝,偶尔来京城时有个落脚的地方,有些房租够她们娘俩日常开销,也就够了。”
说到这儿,旁边的年轻人开口:“是这样的,我们打算结婚后把岳母接过去一起生活,她现在身体也不太好,我们家在乡下,空气清新。雅雅突然嫁到我们那儿,人生地不熟的也孤单,母女俩做个伴挺好的。其实岳父是多虑了,我们家虽然偏僻了些,但钱财还是不缺的,嫁妆也只是多点零花钱,用不到日常开销上头。”
肖珩点点头,笑着说:“看来孔先生家业颇丰,这是我小人之心度您君子之腹了。真对不住。”
那孔礼圣摆摆手,笑着说:“是您幽默,翁婿之间能调侃两句是感情好,不比我这新女婿,还谨慎着不敢太亲近。”
肖珩笑容更盛,跟祁云仲夸赞:“不愧是您相中的女婿,果然是个有礼有节的优秀青年,不像我,说啥啥不体面,就总招您烦。”
祁云仲给他一个“你知道就好”的眼神,又笑意和善的看向新女婿:“虽说你有诚心,但礼不可废,嫁女儿哪有不给嫁妆的,不只是你娶的不体面,我们嫁的也不风光。”
他侧头跟大女儿说:“爸是想把城东的一套两进的院子给她,小孔虽然一直留洋,但为人很传统,他喜欢老宅子,以后他们有事要在京城落脚也能住的舒心些。再有南城外的别墅,一直就是她自己在住,刚好也给她。再有就是城中大街上的一间门店,还有南城门外的一处两层小楼,租金不算太多,一年也就小一千万吧。她是工作了几年,可没什么积蓄,手里没点钱到婆家是要被看不起的。”
祁蔓在心里略算了算,这些大概也有小十亿了,就笑着说:“这是您的私产,跟我又没关系,用不着特意叫我来一回。”
祁云仲笑了笑,说:“是私产没错,可我也是爷爷辈儿的人了,总也得为外孙子考虑。知道你不差钱,我也就顺道问问,省的某个爱拿权的又碎嘴说不拿他当盘蒜。”
肖珩知道说的就是他,但也没跟着呛,他这偏心眼儿的岳父身家怎么也有几百亿,才给十几亿给他最宠的女儿当嫁妆,看来是真被之前的事伤了心了。
祁蔓转头扫了肖珩一眼,笑着说:“到底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们就不去参加婚礼了,不过来都来了,也该随个份子。老公,去我房间把保险柜里的一套金首饰拿来,就那套点翠的。”
肖珩应声上楼去取,祁蔓在楼下说:“那是爷爷送我的,说是以前王府格格出嫁时的一样嫁妆,不值什么钱,当是祖父给她的一点心意吧。”
孔礼圣很是感动的模样,笑着说:“那我就不推辞了,想来雅雅知道,又得感动的要哭一场。我听说,她跟爷爷的感情很好,从小闯什么祸都给她兜着,我实在想不到雅雅这样文静的女孩子也有那么调皮的小时候。”
祁云仲对新女婿的评价很高,孔礼圣告辞后,他很欣慰:“我是想不到还能找到这样一门好亲事,毕竟她妈妈刚出了那种丑事,可这孩子就是讨人喜欢,小孔对她心疼着呢,也不烦她那个妈,还主动提出让她们娘俩一起去有个伴。”
祁蔓听了只是笑了笑,不阴不阳道:“那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嘛,当妈的那么会,女儿又能差到哪儿去。”
祁云仲一脸尴尬,肖珩插进来打圆场:“怀着孕,情绪一会儿一变的,那个,我们也出来有一会儿了,家里还俩孩子呢,就先走了啊?”
祁云仲没好气摆摆手,肖珩赶紧扶着祁蔓起来,边往外走边说:“人家这喜事当头的,你说这干嘛呀,给小夏听见不好,要也学些风花雪月的事儿,咱钱再多也不够他生祸祸啊。”
祁蔓哼了声,说:“他敢!要成天琢磨着那些,我立马赶他出去要饭,看那些没骨头的能陪他挨几天苦!”
祁云仲气的又是一滞,他也不能去招惹大女儿,只能叫来周叔:“小别墅那边盯紧些,尤其是,跟她把利害讲清楚,别让她再干些混账事。”
周叔点头应是,又回话说:“其实最近都挺安分的,那位精神也好了许多,新姑爷风趣体贴,应当是很着紧这门亲事的。”
王如茵也确实是很看重女儿这门婚事,女婿学历高家世好,关键是性情单纯好拿捏,上头也没个长辈,这嫁过去就是当家做主的太太。祁云仲对她那么无情,派两个恶毒的护工来糟践她,还拦着孩子不让来看她,这些年她真是瞎了眼才会以为那么个翻脸无情的男人是良配。
听周叔说只有十亿不到的嫁妆,她心里更加恨毒了祁云仲,几百亿的身家,不给儿子,不给她,也不给女儿,哄了他二十多个年头居然还想着他那短命老婆!
那个杀千刀的祁蔓,当年她就不该拦着,就该让王家把事做绝了!如果她死了,她去点两个牛郎算什么?就是在外面包养个小白脸,他长房也得看在儿子面上帮她遮掩。
就怪她太心软,就怪她太心软!等着吧,等她帮女儿在孔家站稳脚跟,她早晚要把她儿子该得的都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