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一大早,肖珩就把两个孩子收拾起来,中秋节得彩衣娱亲,俩孩子是重孙辈,晚上都得表演个节目。潼潼是跳舞,宁家则是拉小提琴,俩孩子都得多带套衣服,晚上赏月时登台表演穿。
一家四口到祁家老宅时才十点,祁文正站在门口指挥几个人挂灯笼,见到祁蔓一家忙笑着打招呼:“怎么来这么早啊,不是说反应大嘛,该多歇会儿的。”
祁蔓笑着说:“最近好多了,也不忙,就早点来了。不会是我们最早吧?”
祁文笑,摆手说:“哪儿啊,厨房里都在忙活了,你堂哥堂姐他们也都到了,这会儿都在老爷子屋里呢,你们去那儿坐吧。”
这次祁家的中秋宴不只是请了祁蔓他们长房,连祁文他们这些旁支也都请了,祁三老爷子认为族中成立了信托,该有个日子让大家伙都坐在一起开个会。
比如具体说说这信托是怎么个审核机制,有些人没过是怎么没过,有些人过了是怎么好,一是为了公开透明,二是为了相互学习。
祁家嫡支有一个算一个,生活上都很过得去,旁支也没过不下去,但各家都有亲戚啊,亲戚家还有亲戚呢。有这么座金山堆着,不想创业的都想创业了,祁家的投资只给祁家人,那就找个祁家人合伙呗。
祁蔓一家到祁三老爷子他们住的院子时,里面正热闹地讨论什么投资项目好,乍一听还以为是什么商业聚会。
见到祁蔓来了,一个个都凑上来跟祁蔓打招呼,好些肖珩看着都眼生,仔细一问才知道,有些是他们婚礼后才加入祁家的,有些则是关系太远,连他们婚礼都没来过。
祁家在京城经营五代早已枝繁叶茂,只是经过几次动乱又几次分家后,很多房头或是去了外地或是关系淡薄,渐渐就成了肖珩看到的模样。
其实光是祁云曜就有好几个叔伯,另外祁缅老爷子那支也有好些个堂兄弟,只是很多人分家之后都过得不大如意,很多如今都只能勉强算是小康之家,在族中就少有走动,便是祭祖的日子也通常只是派个代表去走个过场。别说是肖珩,就是祁原这个三房长孙他都有好些旁支亲戚不认识。
以往祁家这些没落旁支不在族中走动,一是贫富悬殊,二是也没见得什么好处。族中是也有些贴补,但都是针对条件困难的族人一些很基本的补助,比如几年义务教育的学杂费,或者一个月几百的生活补助。
可说实在的,大家都是在大城市过日子,谁家也不缺一个月几百的收入,更何况他们也没到领这些钱的穷困地步。
如今有个家族信托就不一样了,创不创业的另说,助学金和每年的分红可都是实打实的实惠。听说孩子去国外留学的费用都能申请,每年的分红也没门槛,只要是姓祁的都能领到一份,甭管多还是少,都是白给啊,这时候还不把家里老小都带来族长跟前露个脸,那不成大傻子了。
大部分族人都没去打创业的主意,说得欢的来来回回也就那几个,这些人才过了几年普通日子,还很是怀念过去的富贵日子,就想着做点什么生意好翻身。其他人则都比较务实,他们更关心助学金是怎么个申请法,毕竟孩子才是家庭的未来,再安于现状的家长在孩子的教育上都不肯甘于人后,只要经济允许都会不遗余力。
再有些热衷计算的,都在旁敲侧击每年的分红计划,各家都在心里盘算过,这么大笔钱每年的盈利,即便按照亲疏远近来分,每个人也该有个三五万的分红,合着一个孩子每月就有三千多啊。还是有大家族依靠好啊,不定什么时候走了个大人物,全族就都跟着受恩惠。当然,也得子孙出息,要都是些靠家产过活的,再多钱也不能轮到他们。
祁蔓懒得应付族人的吹捧,略微打了通招呼就转身去厨房。
祁六夫人一看她进来就打趣:“呦,我们家的散财仙女来了,怎么才这点功夫就躲出来了?不愿意多听几句好话啊?”
祁四夫人也笑了笑,难得跟着打趣:“改明儿得往你文三叔那儿交笔修门槛的钱,这些天家里的门槛都被踩秃了一截。”
这时候祁三夫人也走进来,张嘴就说:“你这丫头真是你妈的亲闺女,刚才你爸坐在那儿差点撅过去,一阵阵的气喘不上来。”
祁蔓有些惊讶:“他来了?我怎么没见着啊?”
祁三夫人又笑了笑,“在里面哪坐得住啊,尽听别人讨论怎么花他的钱了,在园子里躲清静呢。你说这些人,平时连祭祖都懒得露一面,扫墓都得分批去。现在热情了,这些天一个个叔婆婶婶叫的我,都认不及谁是谁。”
祁六夫人掩嘴笑:“别说是你呢,昨儿四嫂盯着一个半大小子愣是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他说的那家是哪家,这不今天一早就躲厨房来了。”
祁四夫人瞪她一眼,也笑着说:“好几辈都不怎么来往了,谁知道家里都添了些什么人啊,这些人也是,又不是我们嫌弃他们,逢年过节也不肯走动,突然这么热情真是吃不消。”
祁六夫人往外面看了眼,小声说:“我看老爷子高兴着呢,听老太太说这些天睡着了都在笑,说起来我嫁到咱们家也有小二十个年头了,还从来没见中秋这么热闹过。”
祁三老爷子年纪大了,看家族人丁兴旺他就说不出的高兴,虽然这些年轻人对创业还都是凑热闹心态,但肯上进就会有提升。以后把规章制度都讲明白,大家想日子过得更好肯定能认真琢磨,假以时日,他们这一脉就真真是枝繁叶茂了。
肖珩也没在里面坐多久,借着陪孩子们上厕所的机会就躲出来了,屋子里的人他就没认识几个,偏偏还都是他不认识的来跟他打招呼,每次他都得从称呼上琢磨会儿对方跟他是怎么个关系才能开口,尴尬得他嘴角都抽抽。
宁家和潼潼的两张小脸儿被摸得都有点发红,俩孩子从厕所出来就不肯再进去,肖珩就带着俩孩子往后面走,一路边走边逛,就到了花园里。
三个人被一阵笑声引到一丛青竹旁,肖珩远远就听出来是他岳父的笑声,走近了正准备打招呼,却发现竹子间的凉亭里是岳父和一个年轻女性。
两个人姿态亲昵,说话的时候都要贴在一起了,看着特别像在暧昧。
祁云仲就是心情烦闷出来溜达溜达,不想在花园里倒遇上个远房亲戚家的外甥女,年纪小小的却很懂些人情世故。两个人正打算在亭子里做些交涉,不想俩孩子跑过来,后面还跟着他那倒霉女婿。
肖珩是真真佩服他这岳父,今天中秋家宴,之前他进去给老太太打招呼还看见王如茵也在里面坐着呢,怎么在这后院里,他就跟别的女人这样了?!这还是家里的什么亲戚!!
这年轻女孩是祁缅老爷子一个堂侄老婆娘家的外甥女,今年二十刚出头,还在读大学。
这姑娘穿的也是名牌,只是款式都老了,看起来也不算多新,不过年纪小又容貌娇美,配着一身青色及膝连衣裙坐在竹林间,清新灵动得跟周围的环境很是贴合。
她的名字叫钟箬,以竹为名,端得是文雅出尘。
肖珩只是打了个招呼就招手让俩孩子回来,只要别让他跟着叫什么小妈之类的称呼,他才懒得管这些闲事。
但不管归不管,看不惯还是看不惯的,饭后在屋里歇午觉,他跟祁蔓嘀咕:“那姑娘还在念大学呢,俩孩子都得叫姐姐,居然也能那么自然的坐在一块儿。这还是在亲戚家呢,也不怕被人撞见,哎你听,好像闹起来了。”
祁蔓皱眉看了他一眼,没好气说:“你管呢,闹什么呀,一个外头的都登堂入室了,还想男人洁身自好啊?洁身自好能轮着她在这儿有个地方歇脚吗?丢人现眼。你也是,别人都知道避开,你还带着孩子往上凑,万一性子再急点,孩子才多大,你想他们有阴影啊?以后离你那老不正经的岳父远点儿!”
王如茵一开始在女眷堆里享受着众星捧月,压根儿就没想到祁云仲能中途出去,出来看到他带了个小妖精回来,她当时就火冒三丈。
到了休息的院子,又让她去住西厢房,这分明是记着她刺了小妖精两句的仇,故意糟践她呢!
王如茵就赖在东厢房里不走,压着嗓子说:“中午吃饭都隔着好几张桌子,还眉来眼去的,我要连个声儿都不吭,还不都得当我是死的?你要不带我来,我也没委屈,索性就当不知道,你都带我来了,当着孩子们的面,你总得给我点脸吧?”
祁云仲坐起来,气哼哼说:“我还得给你脸?你还想要多少脸?一上午坐在里面受吹捧,你还不够有面子吗?为了你能名正言顺坐在老太太跟前,我大半身家都搭进去了,你还要怎么有脸啊?”
现在他是看王如茵就烦,又说:“眉来眼去怎么了?祁蔓她妈妈都没管过我,倒招来你这些废话,出去!”
最后一句没太能压住火,肖珩隔着一个客厅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又庆幸:“祁蔓,幸好你像你妈,不然我这一片真心不得栽臭水沟里喂老鼠。”
祁蔓“啧”了一声,“我才不像她,敢给我戴个绿帽试试,我把那女的剁成小肉丁按一日三餐喂你吃,不把你逼成个疯子,我都对不起你这一片真心。”
肖珩赶紧伸手捂她肚子,小声说:“你干嘛呢,这胎教呢,说的这么血腥,小夏害怕了会变小流的。”
祁蔓拍开他的手,哼道:“你听墙角怎么没想起来他?现在倒记得了,假模假样。”又摸摸肚子,“别学你爸,他就是个伪君子,咱做人要坦荡,千万别学他这假谦虚,会被人打的。”
肖珩眉头一皱:“怎么说话呢?我都还没说你呢,来了还没坐五分钟,你就自己溜出去了,还有没有点革命情谊?”
祁蔓拿话噎他:“不你说的嘛,有炮火就留你一人在前面挡着,这是你一家之主的荣耀,我溜那是成全你英勇大无畏的精神啊。谁知道你也溜,这还好是糖衣炮弹,真是炮弹,我这会儿就该立根耻辱柱,把你给钉上去,你,就是我们家的罪人。”
肖珩张了张嘴,又泄气点头:“是是是,主要我也不了解情况啊,你说家里这么大变化,你也不提个醒,我这两眼一抹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祁蔓又瞪他:“你成天摸手机的功夫都没有,我怎么跟你说啊?他们也没告诉我这么些事啊。孕妇真受歧视,孩子都不让我带回来,老太太也是,时刻都得操心。”
肖珩笑了笑,说:“我也想在那边睡,这儿有什么好的,空荡荡的,还得听墙角。现在可算消停了,来,闭上眼睛,趁空赶紧睡会儿,下午又有一场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