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停歇,天色微明。
晨曦中,有一条野狗按住一只大如狸猫的老鼠戏耍正欢。
一只鸡站立在一家屋脊上,伸长脖颈拼了命的鸣叫。
仔细一看,竟是一只母鸡。
狗捉老鼠,妣鸡司晨。
这户人家的屋后是一块空地,鸡鸭成群,突然一只公鸡跃上了旁边母鸭的背上,竟被它偷袭成功。
空地上有一堆草垛,有一对少男少女在那偷情,场景香艳,风光旖旎。
刘小候看的耳热心跳,落荒而逃。
他试着放空神识,想要和小夭取得联系,只可惜失败了。
这也说明小夭并不在附近。
刘小候不敢走远,怕小夭回来寻他不见。他漫步而行,不觉来到一座峰下。
这座山峰不甚高大,四周无依,孤零零矗在那里,陡峭挺拔。
半腰上刻有三个遒劲大字:飞来峰。
刘小候想到九重天君说过飞来峰的典故,心里一震,莫非此间已是西子湖畔?
凝神间,有琴声从峰后传来,悠悠扬扬,甚是动听。刘小候不懂韵律,不识曲目,唯觉悦耳而已。
有人伴琴而歌:春风几度?桃花又红。杨柳嫩绿纤手折,伤别离,梦残月......
刘小候转过山峰,但见竹林桃花树相间,溪水孱孱相绕。竹林边小溪畔有竹轩三五,雅致不凡。
琴声正是从竹屋中传出。
琴收歌歇,有一白发老妪推门而出:“公子何来?”
刘小候忙施礼道:“被琴所引冒昧打扰,婆婆莫怪。”
“不怪不怪!”老婆婆笑着道:“公子切莫误会了,弹琴者是我家小姐,并不是我。”
刘小候赫然。
他正奇怪一个白发老迈的婆婆,怎么会有少女般清脆的歌喉,原来是另有其人。
老婆婆请刘小候进屋待茶,少年欣然接受。见到此间桃花的那一刻,少年心有感触,对弄琴之人产生了一丝好奇。
竹屋内清爽洁净,一切应用皆是竹制,就是茶盏也是竹节打磨。
茶水清碧,幽幽暗香。想必定是名贵好茶。刘小候不知品茶,只觉好喝。
竹屋内帏幔低垂,皆是粉红颜色,就是那内屋轩窗的一帘纱幔,也不着二色。
想是此间主人定是对粉红情有独钟。
那弹琴之人也必是隐身窗下,纱幔后面。
刘小候端起竹杯,浅浅抿了口茶,心不由衷道:“真是好茶!”
“既是好茶,公子就多饮些。”白发婆婆殷勤劝道。
刘小候只好又端起茶杯。
“见公子脸色忧郁,神色不安,莫非是有心事?”
声音来之轩窗后,清脆悦耳,如珠落玉盘。闻音识人,那窗后人物必是不俗了。
刘小候对着轩窗举了举手中竹杯,算是礼数,然后才道:“偶然路过,见此间竹绿桃红,触动心思不由显露于形,有劳姑娘下问。”
窗后之人嗯了一声,便再无音讯。
刘小又坐了片刻,便欲起身告辞。
白发婆婆道:“公子既是路过,夜间可有宿处?”
刘小候道:“没有。”
“既然没有宿处,何不在此歇下,也可赏花品茶。”老婆婆着力挽留。
刘小候未敢即刻答应,道:“恐有不便。”
“人在江湖,本就没有那么讲究,何况公子磊落,住下何妨?”窗后之人也殷殷留客。
刘小想起陈先生说过的一句话,受之有愧,却之不恭。便不在拒绝。
晚上,老婆婆端来一碗白米饭,一碟五花肉钞笋干,一小碗素汤。刘小候也不客气,吃了个干干净净。
当晚,刘小候倚窗席地而卧,窗外对着竹林桃花,夜风习习,安然入眠。
一连住了三日,刘小候除了跟白发婆闲谈,便是流连于桃花竹林,而那弹琴女子从未曾露面,更是无语少言。
第三日上,刘小候便要辞行。
窗后女子道:“既然公子有务在身,我也不便再留你,当你离开杭城之日,可否再来此一别?”
刘小候想了想,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出了竹林,转过飞来峰,刘小候寻了路径,直奔西子湖畔。
他在竹屋停留,并未等来小夭,决定先去找云杳和蛇精小白。
在九重天,刘小候看万里江山图,知道了云杳已和小白已成亲。
等见了二人,便要继续上路,去小夭的家乡神农山,拜谒女娲宫。
西子湖畔。
刘小侯过苏堤,上断桥,迎面走来一个和尚。这个和尚身形高大,身披迦裟脚踏芒鞋,一手托钵金光灿灿,一手持锡杖降妖伏魔。
年轻和尚见了刘小候,似乎怔了怔,把金钵放入袖中,打了个问讯道:“施主从哪里来?”
刘小候看了看四周,见桥上并无他人,这才道:“你是在问我?”
和尚道:“正是?”
“哦——”刘小候看了看烟波眇眇的湖面,又看了看眼前的高大僧人:“从来处来!”
“去往何处?”
“去我想去之处!”刘小候突然笑了笑,也只是一瞬,把一个少年人的调皮与纯真表现的淋漓尽致。
和尚一愣——
“再见,大和尚!”刘小候不再理会仿佛陷入深思中的和尚,跳上了湖边的渡船。
梢公是一位上了年岁的老公公,忙问:“公子是游湖,还是去湖对岸?”
“我不游湖,只是去对岸。”刘小候用意念打开乾坤手环,一个大如鸽卵的明珠出现在他手中。
这个散发出柔和光泽的明珠,是他从九重天庭逍遥宫广场上阴阳鱼眼中抠下来的。
刘小候随手把明珠抛给梢公:“这是给你的船钱。”
老梢公活了大把的年纪,在少年起就在这湖上摇船为生,迎来送往啥样的人物场面没见过?
虽然对少年出手如此大方有些讶异,却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震动,接过明珠反复看了看,便随手—给扔到了湖里。
“珠子是个好珠,也的确很值钱,但我未必就稀罕了。”
老梢公一脸的嫌弃,神色骄傲。
刘小侯微眯双眸,抽了抽嘴角,不置可否。
这世道疯的又何止是他一人?
刘小侯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拿出一张冥币。这还是他那晚在大街捡来的,给了年轻店主一张,还剩有几张在身上。
老梢公接过冥币,顿时就喜笑颜开:“公子大气。”
他收好冥币,说了声公子站稳了,就听得“乃呀”一声,小船离了湖岸,向湖心摇去。
断桥上被刘小侯一句话陷入沉思的大和尚,突然抬头望向已摇向湖心的小船,一步踏出……
高大年轻的和尚从桥上一步跨出到了湖边,紧接着又跨出一步。
双臂张开,大袖飘飘如一只飞鸟。下一刻,大和尚便落在了小船,轻如一片落叶,小船竟没有丝毫震动。
“是和尚了不起啊,在我这样的小人物面前显摆个什么劲?”须发皆白的老梢公,对着和尚吹胡子瞪眼。
和尚冷笑道:“小人物?你这千年湖蚌都修成精了,还小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