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孛临拥有鬼巷,但鬼巷在孛临中极其出名,也根本无需寻找便能达到。而你们炎国都城蜀庆也有一个同鬼巷一样的地方,叫作白夜馆。只不过与鬼巷不同的是,即便是长期生活蜀庆中的老人,也不会听说过这一地方,因为它从来不欢迎外人的进入。而在其余三国中,亦存在相似的地方。”
“那你是如何知道的,而且你寻那个所谓的白夜馆来雅音阁做什么?”
“自然是待人领我去喽,”齐天弈眯起双眼,看着楼下的人,“白夜馆与鬼巷有过些许的往来,从孔老那里我也是得知了几位能进入其中的人……前面三日此人皆是离开雅音阁后回到了自己家中,也不知今日可否如我一愿。不过此事与你无关,我虽身为此道中人,但你可以说是一个局外人,因此我没法带着你前往或是告知你白夜馆的所在之处,一会若是听厌了自行离开便是。”
欧阳曦毕竟也是去过了一趟鬼巷,自然是明白这其中的规矩,于是点了点头又坐回了椅子上。但没过一会,又一个疑问从她的脑中蹦出:“我听说你这几日都是日出入楼,日落离楼,难道那个人也是一样吗?”
“何为白夜馆,听此名字相信你也能猜到其中的原因。这个地方想要进入唯有等到晚上,而经我观察,此人虽然每日进入戏楼的时间毫无规律,但离开戏楼的时间却是日日都在日落后半个时辰之内。”
台上水袖起落,台下痴醉迷离。
欧阳曦并不习惯这样整日坐在阁屋中品茶听曲以度一日的做法,因此在几盏茶下肚后,她也没有再同齐天弈多说什么,起身下了楼。
“明明身为蜀庆人,你倒是比我还不习惯大多数蜀庆之人的生活习性啊……”齐天弈早在欧阳曦入座后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看出她有些坐不住了,待其真正地离去后,他嘴角那一直忍住未流露出的无奈的笑容这才得以释放。
与前三日相同,日一落齐天弈便戴上了斗笠出屋下了楼,在经过一楼正堂时,他的眼神时不时瞟向了那个留着大胡子的中年男子。有着斗笠的遮挡对方自然也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虽说是日已落山,但齐天弈出门时天空依旧还是十分亮堂,西边的云彩被余辉染成了一片火红,层层相叠就好像西边群山上还有一座即将喷发的山脉一样。
“二山相叠,实为良兆,天佑我大炎啊!”道路上,过往的人自然也都看到了这极为奇特的一幕,其中的一名老者更是因此激动到失声感叹了出来。
“难得一遇的奇景吗,也不知道这般良景可否令我今日如愿进入白夜馆……”齐天弈压了压斗笠,转身闪入了一旁的小巷中。几息的功夫后,他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正对雅音阁的酒楼顶上,高耸的檐角正好隐藏住了他的身体。
天色暗的很快,但蜀庆中的万家灯火亮的更快,甚至还有上千盏孔明灯被放飞入空中,用一根线绳吊着为城中的一些地方提供照明。但齐天弈同样也知道,一更一过,大部分的灯火都会相继熄灭,因为一旦到了二更,炎国的任何一座城池都会实施夜寝制,直至第二日鸣鼓方能再次出门。三更前未归家者,一旦被巡逻执行的金吾卫发现,难免会受到不等的惩处。
齐天弈躺在屋檐上,通过头顶的月亮来判断此刻的时辰。他发现前两日的这时候,那人应该早就已经出楼归家。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后,齐天弈顿时便来了精神,整个人也不由自主地坐了起来。
二更的鼓鸣响起,戏楼中还留着的大部分听客都鱼贯而出,不少喝醉的还不忘同戏女述说衷肠,引得旁人连笑不止。而齐天弈则很容易便捕捉到了人群中的一个身影,待其向右转去完全背对着他后才起身从屋顶跟了过去。
一直穿过了不知多少条街,齐天弈跟着大胡子来到了一处十分隐蔽但又平平无奇的庭院前,只不过外围都被六尺高的石墙围住,看上去似乎是哪家的私人庭园。
走到这,大胡子便停住了,随后竟转过身看向一处屋檐。而那正是齐天弈所躲藏的地方。
已经被发现的齐天弈自知也没有再藏下去的必要,于是从屋檐上一跃而下来到大胡子身前。
“这应该不是第一天你跟踪我了吧,话说在听曲时一直被人盯着看还真是有些不好受,”大胡子双手环抱胸前,看向齐天弈冷冷道,“能来跟着我,想必对于白夜馆也是知晓了不少,不过既然已经知道它不接纳外人,又何必将自己的性命也搭进去?”
“虽是这么说,但在您身后的,似乎是真的白夜馆吧。”
大胡子一愣,然后饶有兴致的问道:“何以见得?”
齐天弈摇了摇头,又摘下了斗笠:“猜的,晚辈玄武,还不知‘千钧’前辈的大名。”
“玄武?”大胡子脸色微变,似乎像是在回忆着些什么。
“是,鬼巷玄武。”齐天弈不动声色地补充道。
经这么一说,大胡子立刻反应了过来,看向齐天弈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忌惮:“是孔半城让你来找我带你进入白夜馆的?”
“正是。”
“何以证明你的身份?”
齐天弈抬起右手,沉睡其中的人魔同途立刻被唤醒,飞快地覆盖上了他的整条手臂,之后,生怕对方还是不相信,齐天弈还利用人魔同途变幻出了数十种不同的形态。
“将它收回随我来吧,我名为李昭阳,论辈分,你称呼我一声李叔便行了。说起来,白夜馆已经足足有一年多没有接待过其余三国或是孛临前来的人了。你的本名是什么?”
“齐天弈。”齐天弈一边跟着李昭阳进入庭院,一边答复道。
在跨入庭园的那一刹那,齐天弈能明显的感觉到里外的空间似乎有着细小的割裂,这还是通过麒麟带给他的对于天地灵气特殊感应才发现的,一般的圣徒,恐怕倒海以下的修为都不会察觉到任何的异常。
“你将怎么外人带来了?”庭园中,一位坐在石凳上饮酒的老者冷眼看向齐天弈朝李昭阳问道。
“是孔半城那边的人。”
“他那个糟老头子还会让人来炎国看望我们?还真是难以置信。”
饮酒老者大手一挥,齐天弈周边的景象瞬间开始扭曲起来,慢慢地从草木假山亭阁变成了红木墙琉璃挂灯。老者所坐之处也从石凳变成了十分厚重的红木太师椅,而齐天弈所立之处正好是敞开的大门。
齐天弈看着凭空出现的这座极具厚重感的楼馆,不禁开口问道:“即便是私人院落,平日里难道这些幻境就不会引起无意进入之人的怀疑吗?”
饮酒老者哈哈一笑,放下手中的酒壶反问道:“小子,你怎么就知道,原本存在于庭院中的一切就是假的?而眼下的这一切又是真的?你可否听过,幻亦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