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破境之机
“看来你这里似乎已经结束了。”就在墨灵蝶将要再次踏入忘川河中时，孤明老僧已经踏水而来，仅仅只是几步便从远方走到了墨灵蝶身旁上了岸。
“还要多亏您困住了外来的那些人，不知现在进入忘川河中的那几人都怎么样了？”
老僧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眼下也只有那九黎的第六供奉翟玄一人深入忘川河中，不过若是没有我去引领，他恐怕连再退出忘川河都未必能办到。修为已至遮天，但在忘川河中再高的修为也不无法派上用场……他过于坚信于自己的实力。”
“眼下还需请您再困住他们半日，待我同惜玙和莫无忧离开这片沙漠……我希望能与您在炎国会和，只是不知您是否愿意离开这里。”
老僧微微屈身颔首道：“贫僧既然已经与你达成约定，那自然会随你同去。只是不知为何要前往炎国，若是不从苻国境中穿行，前往炎国还有数座山脉需要翻越，其路途必然艰辛。”
“世人皆称炎国为世上天地灵气最为浓郁之地，其中玉龙雪山则为其中之最，只不过此地为炎国的禁区之一，外围皆有重兵把守，我想请您带我们进入此地，一面为了修行，一面也好等待下一次山河社稷图的开启。”
老僧再次颔首表示赞同：“此事并不难办，不过这一路恕贫僧无法陪同，还请一路保重。”
墨灵蝶回礼道：“您也一样，到时便于玉龙雪山北面山脚相见，在此告辞了。”
墨灵蝶转身，将盘古斧重新换回仙迷离，然后披上了那件红衣再次踏入忘川河中。
在忘川河中这一来一回，对于常人来说或许已是一世之长，但在墨灵蝶这里却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连看到她拔开云雾一步步走回来的莫无忧都感到无比惊讶。
虽然已经提前得知墨灵蝶可以十分轻易地通过忘川河，但在她的认知里想要取回一件十大神器再这么说也得用上至少一天的时间，却未曾想对方却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办成了此事。
“你拿到混沌珠了？”即便知道墨灵蝶绝不会空手而归，但心中强烈的疑惑感还是令她忍不住向对方发问道。
墨灵蝶抬起右手，随后松开了五指，蓝紫二色光顿时令莫无忧和墨惜玙感到一阵目眩。
“换作是其他十大神器现世，我恐怕是连靠近它们的可能都没有……”
但此次出现的是混沌珠，放眼天下也唯有墨灵蝶才最有资格成为它的主人。
“我们走吧，接下来便又要赶路了。”
已经跟惯了墨灵蝶的墨惜玙没有任何的迟疑，也没有发出任何的提问，直接便追上了墨灵蝶，拉住了她的衣袂。莫无忧本还想再问一问要去哪，但联想到墨灵蝶这一路来的判断与选择，那句已经到嘴边的话，便又咽了下去。
……
另一边，深入忘川河的翟玄已经站立在原地近一刻钟的时间未曾移动过半步，他能深深的感知到，自己若再不顾一切地上前，那恐怕就真的会交代在这忘川河中。
这并非是因为实力不足，而是因为这名九黎供奉一直都无法渡过自己的心魔。
而在岸边，见翟玄久未归的呼延瓒也有些按捺不住急躁的心情，已经多次想自己冲进忘川河中。但在想起不久前从中感受到的那份令人无法抗拒的威压后，又立刻开始打起退堂鼓。
“看样子，他是不会进去的……我们身后还有苻国的那两位前辈，翟玄若是一时半会出不来，我们倒是可以选择联手将呼延瓒斩杀于此。”冷香魂看向不远处同样等候在岸边的薛长清和吕恂，向身旁的顾情痕开口道。
就在方才，薛长清和吕恂便已经尝试着向呼延瓒发起过进攻，但同样是因为忘川河的存在，这些攻击全部失了效。因此二人也只能在忘川河外等候，静待时机。
就在这时，一直未开口说话，微微仰着头像是在感受着什么的顾情痕突然开口道：“师姐，我想深入忘川河一试。”
“想去，那便去吧，只是此去是你一人，不久后也只能让你一人归来，我所能做的不过是在外面做个照应。”
顾情痕缓缓迈出右脚：“师姐，不必担心我，我自有分寸。我有所预感，三师兄所说的机缘，应该便于此去之中。”
冷香魂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能目送着顾情痕慢慢走进忘川河深处，直至整个人的身影都完全消失在水雾中。
“希望此一去，你能找到突破上境的方向……”
在九霄这七人中，顾情痕的修为增长方式，可以说是最为奇特的，因为在顾情痕的修为境界中，从来都不存在细微增长。今日还是刚入七莲下境的真气波动，或许在明日修为便会来到七莲上境。正因如此，顾情痕在九霄中也是名副其实的难以捉摸，不仅仅是因为他这性格与举止，更重要的还是他这独特的修为增长方式。
但自他进入七莲下境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了三年之久。在旁人看来，这三年中顾情痕的修为没有任何的长进，可以说是完全就于原地停滞不前。而熟悉他的人却都能猜到，他一直都在等一个机缘，若是无缘，他便会一直等下去。
……
顾情痕的出身，即便七人中的其余六人也是一概不知，但在他十岁觉醒命灵后的第三年，其大名便已经在庆国传开，但至于他究竟是否为庆国人，直到现在依旧是个迷。因为从顾情痕的身上根本找不出与四国中任何一国之人相匹配的特征。而顾这一姓氏，不管再如何寻找，都无法在四国之中找寻到与其相关的门阀氏族。至于顾情痕自己，也并未同他人提起过。
而对于自己名字中的情痕二字，他也从未向人解释过，因为就连他自己至今都未完全明白其中的含义。而十岁觉醒的这个命灵，源自于前世庄子休的一场梦。
庄生梦蝶，梦醒不知已身是已还是蝶。他的命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同忘川河有着些许相似之处，那便是皆为虚态而无实体。至少顾情痕自己，是如此想的。
一梦一蝴蝶，一生一大梦。
缓缓深入忘川河后，顾情痕的脑中并没有出现太多的杂念，因此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已经到达了九黎供奉翟玄所在的位置。
此时的翟玄静立在水面之上，低垂着头，就如同睡着了一样。顾情痕就好像没看到这个人一样，保持着原来的速度从翟玄身旁走过，直到完全超过对方后，才转身去正视这名九黎的供奉。
翟玄当然没有睡着，但似乎也丝毫没有发觉从自己身旁走过的顾情痕。瞪大到极限的双眼中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似乎下一秒眼球就会从眼眶中弹出来。而他放在身前的双手相互交错着，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胸膛，甚至指甲都已经抓破衣物陷入了皮肤中，骇人的血丝清晰可见。但即便这样，翟玄仍然没有松手，反而更加用力地掐着自己胸上的肉，就好像在承受什么莫大的痛苦一样。
“你不准备让他永世长眠于此吗，若是待我收回了这条忘川河，你非但不会有机会，反而很可能为他所杀。”
顾情痕看向从水雾中走出的老僧，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后才说道：“晚辈也只不过是忘川河中的迷途之客罢了，又怎会有能力和资格决定这其中任何人的生死呢？”
从先前呼延瓒的反应顾情痕很容易判断出，在忘川河中自己能顾及的只有自己，杀戮之心也好，怜悯之念也罢，都不会为忘川河所接受。
老僧赞赏地看了顾情痕一眼，然后随手一挥，“翟玄”的身体便立刻化为了尘埃散去。
“虽然你看到的并非那位第六供奉，但此刻他的处境确实与此无异。你是我见过的少数能如此平静地走到这里的人，加上你既然已经能看穿忘川河的本质，贫僧可以先行告诉你，你们所求之物已经不在这忘川彼岸。若是为此而来，你可以先回去了，我会在你们离开后再放出那名九黎供奉。”
顾情痕微微一愣，转而温文一笑道：“晚辈来此之前其实便已被告知，此件神器与我们九霄无缘，但对于我而言却存在神器之外的机缘。现在看来，这份机缘应当为您所布下的这条忘川河。”
“原来如此，没想带天机镜连这一步都已预料到，也不愧是同为十大神器之一……你若想继续深入忘川河，贫僧不会阻拦。但你最多只有一日的时间，若是过了这一日你仍然找寻不得那份机缘，那恕贫僧无法再相陪。”
“那晚辈便先行谢过大师了。”顾情痕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而是郑重地再向老僧行了一礼后才转过身，继续朝着忘川河深处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