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能让皇帝难堪的人还是有很多的，甚至其中包括他新纳得妃子，或许还有他眼前的太子。
格尔丹笑着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却又强忍了下去。
“父皇，为何要将李家抄家？”
“为何，你竟然会问出这么个问题来？为了你太子仁厚圣君的名声啊！朕的好太子！”
太子霍骇然地抬起头，望着他的父亲，阿斯莫德二世。又赶忙低下了自己头，神色间有些慌乱。
“陛下再说……什么……儿臣，听不懂。”
唉，你做便做了，为何要中途退缩呢？既然退了，为何还给让人留下话柄呢？事到临头又为何还会慌乱呢？
格尔丹望着这个群臣口中孝悌仁德的嫡长子，心中苦涩，可他又有什么选择吗？
“朕用你弟弟颓灵的命来为你铺路，你就不能多等几年吗？”
“儿，儿臣，没……”
太子霍冷汗直冒，他想起了格尔丹是如何登上的帝位，整个帝国在朝在野无数人的滚滚人头。
“刻薄寡恩的名头，朕已经替你背了；兄弟阋墙的名头就让老七背吧。这样你就能有千古圣君的威望了！”
格尔丹的眼里满是失望，却又不能发作。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和士族斗了这几十年究竟有何意义？这个人前老好人的太子即位后能不能压得住那帮臣子。
叹息了一声，道：“朕的开国四功臣被士族毒杀，逼迫朕只能任用士人子弟，可朕又怎能善罢甘休？三十六门阀，五十八士族，当真了得，倘若朕的……你说你坐在这个位置，该用哪些人？”
皇权之争，哪有什么骨肉亲情。有资格继承大统的人并非只有自己一个，甚至立个女皇帝也未尝不可。事情已然败露，太子霍清楚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用寒门？用士族？父皇不喜欢士族，但又不得不用士族。寒门精彩杰出之人太少，压不住那些士族豪门，我又能有什么办法。颓灵那蠢蛋将死……他要死！他在子丹城！子丹城内有杜家、墨家、杨家！
太子霍已经明白过来了，激动道：“政务用杜刻，杜家经此一役必会元气大伤，且杜家素来善断，而且还不隶属于上七门。军事我，我用艾琳，皇室血亲为我皇家效力，理所应当。其他……”
“艾琳，你认为自己能比得过她吗？”
“儿臣，儿臣确实比不过。”
格尔丹眉尖轻挑，上下打量了番，看了好半天，开口道：“她和老七是朕为你准备的最后一关。”
“啊！？”
那双冰冷的眼眸终于缓和了下来，笑道：“你该不会是指望，你的那帮文臣为你抵挡老七的军队吧？”
“可父皇臣没有武……”
“老七的爱将贝尔芬格，真的是老七的人吗？你不如想想怎么样才能驾驭杜家的杜三爷杜刻？”
太子霍心中微微一凛，心知，他的父亲什么都知道了，自己也就无需装模做样了。
“可让杜家三代子弟中杜铭与南城郡主结为姻亲，即是驸马，又不影响仕途。他本身武道天赋不行，赐予瀚海麒麟，以为恩典。曾伤同族嫡系子弟杜元，用其祭兽决的元力，心恨手辣；昨日听说他的魔力已达到魔导师的水平，足见其野心勃勃！可以把控，另外他还在北顾城……”
“结姻亲以笼络杜刻，倒是可行。但你为何用个没什么天赋的嫡系子弟呢？”
“李家满门仅剩李龙李虎，此二人，会死于杜铭出现的地方。现下艾琳妹妹正无人可用，疑不疑人，儿臣就不敢肯定了。”
李家啊，非是我不想为你们做主，只是，唉……太子霍心中惋惜，现在还没到鸟尽、弓藏的时候，自己却护不住自己的下属。
格尔丹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杨家、墨家呢？”
“杨家暗投老七，必亡不可。墨家中立，经此一役，衰亡而已，根本无需儿臣施展，自有旁人啃食。”
胜利的曙光似乎近在眼前，太子霍开始想念淑德宫里的宋妃，那声音，幽怨妩媚又格外妖娆的声音，老东西赶紧把位置让出来吧！
格尔丹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这位太子，心中轻笑一声，他在想什么自己当然知道，那位光彩照人恍若神仙妃子的女人倒是会找势力呢。可你是太子啊，从小到大见过的绝色还少吗？这么多年了，你还指望那帮文臣……朕可没说过那个位置非你不可啊。
“退下吧。”
“儿臣遵旨。”
等到太子霍的身影消失，格尔丹下意识地伸了伸手，心里一阵剧烈的疼痛，晃了晃身子……
良久，才稳住了身形，两鬓不知何时已然花白的发髻重新变成了乌黑柔亮的颜色。
太子霍应该知道他的这位父皇的武道距离延年益寿的地步只差一步，可他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多四十年的光景，根本无需考虑立储。跨不过去，死亡也只是近在眼前。
“待我死后，又哪管他洪水滔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