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若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祁蔓不放心她自己洗澡，就坐在外面陪她聊天，问：“怎么这次过去那么早你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等过完年再回来呢。”
章若在里面哼了一声，冷笑说：“又不是自己家，对着他们家那二少奶奶，我连胃口都没有，还怎么安胎？他们家那几个丫头，小小年纪就会勾心斗角，把融融放在那儿我都不放心，更何况是这个小的。你可不知道，现在那边啊，都快成戏园子了，天天你来我往，别提多热闹了。”
祁蔓笑了笑，微微有些不解：“怎么还闹啊？不是说也怀了个男孩吗？都要母凭子贵了，还闹腾什么呀？”
章若从帘子里探出头，脸上带着点讥讽的笑意：“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男孩在他们老闵家已经不算是个稀罕物了，他们家四少爷也快要当爸爸了，双胞胎儿子，预产期就在这个月底。”
祁蔓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上个月我去你家，他女朋友肚子可平了，怎么就快生了？不是，私生子？他们家也认？”
章若笑了笑，又靠回浴缸里，漫不经心道：“什么私生子，原来那个已经分了，现在这个孩子妈，是要正经娶进门做四少奶奶的。也是好定力，都八个多月了才上门要名分，老俩口倒也翻了回脸，但跟着去了次产检，这事儿就揭过去了。这四少奶奶呢，也没比前面那个差多少，马上又要为婆家添两个男孙，想争一争当家少奶奶的位子也不算痴心妄想。家里两个孕妇，我这每天在那边待着，都怀疑是活在百多年前，女人是荣是辱还得看肚皮争不争气。哎，他们那儿可还觉得生男孩是女人的事呢，谁家要总生女孩那都是媳妇没娶好，逗不逗？”
祁蔓也跟着笑，又不屑道：“还不是女人没用，就你那俩小叔子是一个赛一个的没用，这都能嫁过去当全职主妇，不仅脑子不好，运气也是差的一塌糊涂。看来啊，”她站起来去拿浴巾，拉开帘子，“过几年还是我干儿子一枝独秀，最多偶尔让他弟弟出出风头。”
章若扶着她胳膊站起来，笑着说：“算了吧，这孩子懒得很，以后八成也是个嘴拙的，可不像他哥哥那么会讨人欢喜。你这当干妈的以后可得多疼他，不能总拿他跟哥哥比，本来就没多少存在感，再总被老大比着，很容易自卑的。”
祁蔓一脸鄙视：“看你这嘴脸，老二还没生出来呢，这就偏心上了。干嘛我就得多疼他一点？都是干儿子，待遇都一样！融融本来什么都独一份，现在要分一半给弟弟，本来就够失落的了，再都去疼弟弟，他得多可怜啊。我就得疼老大多一点，不能让他心里有落差，以后再有弟弟妹妹，他该不欢迎了。”
章若好气又好笑：“我都说什么了，你就一句句的教训，以后我当了干妈就得疼小的，本来就是捡老大剩下的，再处处委屈着，那还不如不生呢。哎，你这也结了半年多了，不是说积极安排中嘛，怎么到现在也没个动静啊？这不符合你的作风啊。”
祁蔓扶着她出去：“那孩子也看缘分的，又不是项目，努力也不是就一定有用。而且最近那么忙，我这心思也淡了，过两年再说吧。”
章若侧头看她：“还过两年？那时候你都三十了，生了第一个还能再生第二个吗？你这，得抓紧，钱什么时候能赚到头，男人得当了爸心才能定下来。你看我们家孩子爸，原来多浪荡一人，现在都能拿二十四孝老爸奖，十点都没到，孩子就给安排上床了。我看肖珩挺喜欢孩子的，你这要生一个，他肯定天天在家待着带孩子，不是也能省了你很多精力。”
祁蔓笑了笑：“你家老闵是娶了你，他没法不从良，换个女人试试，肯定还是个浪子。我们家肖珩是喜欢孩子，可有什么办法呢，我们俩都去检查过，身体都特好，就是没有，有什么办法。哎，我们打算先去领养几个孩子，听说地震地区好几个地方又有不同程度的余震，很多家庭都只有孩子存活下来，这时候能在物质上充裕些，精神上应该也能放松不少。”
章若问：“这政策上允许吗？毕竟你们还年轻，又没什么身体上的问题，主要是领养回来怎么跟家里长辈相处啊？我以前也想过领养个孩子，可我们家老爷子怎么也不肯，没办法，只能自己再生个了。”
祁蔓点点头：“我们就年龄差点，想收养的也是生理或者心理上受过重创的孩子，应该不会卡得很严。家里吧，确实是有点不太能接受，毕竟还有些家底，老一辈的想法肯定是留给亲生的孩子。实在不同意，就助养呗，只要跟当地的福利院协商好，接孩子回家长住也没问题。”
方熹对助养这事也是很不能接受，自从听儿子说要领养个孩子，她就整夜整夜的失眠，一到半夜她就开始想，怎么才能让儿子打消这念头呢？实在想不出头绪，她就给肖珩打电话，苦口婆心地劝，希望儿子听烦了，索性就懒得麻烦了。
可肖珩是个什么性格，打定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他，更何况这还是祁蔓也同意的决定。
不过父母有想法他也能理解，开完会往回走的路上方熹打电话过来，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耐心，解释说：“妈，我理解你的顾虑，但这事真没那么复杂。我也说了嘛，可以助养，只是接回家住一阵子，等他们生活能自理了，成年了，就好了啊。你可以这么想，就亲戚家的孩子来咱们家住几年，给他饭吃水喝，送他上几年学。就这么简单。”
方熹叹气：“儿子，这不是亲戚家的孩子，亲戚家的孩子那是没办法，家里真没人咱必须得负责，可这是别人家的孩子，他是什么品性父母什么样，你知道吗？万一你给接家里来，他不感恩，反而报复呢？你是没看新闻呐，这领回家的孩子很多都是天生凉薄的，跟自己亲生的那完全不一样。你还不能像亲生的一样管他，像你们现在这知名度，他要是个坏心眼儿的到处去抹黑你们怎么办？退一万步说，就是个善良知道感恩的，那残疾的孩子照顾起来多费心，你跟你媳妇都还年轻，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孩子，到时候你们忙得过来吗？”
肖珩笑着跟路过的人打招呼，小声说：“那不是一时半会儿也没孩子嘛，身体上的问题有医生，我们只是多花点时间陪着而已，如果我们这样的家庭都忙不过来，福利院那么多孩子，又能分多少心到他们身上？妈，他们原来都是很健康的孩子，也都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突然遭遇变故家没了，身上还落了残疾，就算是个成年人突然残疾了都很难重新站起来，更何况他们只是孩子，还没了家没了父母，咱们只是提供一个温暖的环境给他们，让他们多些面对厄运的勇气。你不也说我们能好端端的是上天庇护嘛，要多做善事嘛，那还有什么能比让这些幸存的孩子重新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更能回报老天爷的庇护？我们这是在做好事，怕别人说什么呢，做好自己就可以了嘛。”
方熹沉默了半晌，然后有些艰难地开口：“儿子，你能不能老实跟妈说，你跟你媳妇，是不是有一个不能生啊？”
开了头，她后面的话就顺多了，快速往下说：“现在医学非常发达，不管是什么原因都能治好的，你可千万别灰心啊。你们还年轻，只要积极配合治疗肯定是会有孩子的。奇奇他小叔，都多少年没动静了，他小婶都还没放弃呢，你们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耐心点，别一急就乱拿主意，以后很麻烦的，你们会后悔的。”
肖珩重重吐出一口气，忍不住大声：“我说过了，我们都没问题！”
看路过的人都在看他，又忙抱歉笑笑，放低声音说：“你能不能大晚上就好好睡觉，别老跟我这么念，我们已经决定好的事情，跟老天爷许过愿的，你去庙里烧香许了愿你能不兑现吗？不兑现什么后果你知道吗？行了行了，都多晚了，我明天还得早起呢，挂了吧，晚安。”
方熹看着黑了的手机屏幕，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惊声骂道：“这臭小子，咋还跟老天爷许愿呢，这，闹得都什么事啊。”
唐先生被这话吵醒，说：“哎呀，你又给小珩打电话了？你别老烦他，工作忙呢，大晚上的被你念叨一通，他又该睡不着了。”
方熹正气没处撒呢，甩手就往丈夫背上狠拍一巴掌，骂道：“我烦他什么呢？这小子牛一样的犟，跟他媳妇都好好的，他非得抱孩子回来养，你说他那脑子是不是在地震的时候撞过，它有坑啊？啊？”
她难受的直叹气，看丈夫翻了个身半点反应都没有，又气的火冒三丈，拧着丈夫的胳膊说：“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唐先生懒懒的“嗯”了一声，说：“它有没有坑也是小珩的脑子，你能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不是说就在家里住几年嘛，助养，随时能送回去的，不影响什么，啊、、、、”他长长的打了个哈欠，反手拍拍老婆，嘀咕说：“早点睡吧，明天店里忙呢，别白天又打瞌睡。”
大半夜不睡觉，第二天是肯定要打瞌睡的，方熹到饭店就一个接一个的哈欠打。经过几个月的忙碌，饭店的硬装基本做完了，剩下的就是些零碎的摆件添置，还有工作人员的招聘。
面试完一轮，肖隽趁空问：“你这晚上干嘛呢，一个哈欠一个哈欠的，显得我们精神面貌多不好。”
方熹恨恨瞪过去：“给你宝贝儿子打电话呢！这臭小子，他死活就要往家领几个孩子，”
又数落儿子他爸：“你也是当爸的，就不能好好管管他？现在做事越来越不像样，他就觉得做什么都容易！那孩子在家养几年是那么容易的啊？万一起了什么心思呢？以后我们孙子孙女怎么办啊？这臭小子，太混帐了！还拿老天爷威胁我，老天爷那么忙，哪有空听他许什么愿，就知道忽悠我，他不打消这念头，我天天烦他。”
肖隽摇摇头：“你就操的闲心，你那儿媳妇什么手段你不知道啊？她能放着自己的孩子不疼，去信个外来的？而且我都查了，领养没那么容易，他们都不满足条件。”
看前妻又要张嘴，他直接抬手拦住：“助养也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它不会改变孩子原有的社会关系知道吧？就还是别人家的孩子，跟他们没有半点关系，都没关系，怎么抢财产？估计就是要孩子要急了，想往家里招几个孩子旺一旺，你别老大晚上给他打电话，剧组拍摄很忙的，你老给他打，他哪还有空给他媳妇打？两地分居的，你就不能多给他们小俩口一点空间？天天的掺合什么呀。哎，咱们这店年底前应该能开业，要不要做年夜饭啊？”
方熹气呼呼说：“做什么年夜饭！这一个个的谁不想回家过年？这些人招进来还得培训，哪能那么快开业？又说回老家逛逛，店要开着哪还能离得了人？还是等等吧，等都准备的精细点，正月里再选个好日子开业。小徐呢？怎么这几天都没见到她啊？怕冷啊？”
说起回老家，肖隽不由得笑了笑，说：“在看房呢，说过年回去住酒店不方便，打算先租套房子收拾着，等正月里过去刚好能住。这些孩子都住惯了大房子，亲戚又几乎都是在县里镇上，还是在县里找个差不多的房子，这样走亲戚、请客都方便。这两天不周末嘛，让三婶帮着去看房了，一大早就在家通视频了。”
方熹总算笑了笑，说：“这小徐心还挺细的，是该找个房子，咱们两家又是老人又是孩子的，住酒店是太不方便了。城里离县里又远，来回的跑也耽误时间，要能来得及，最好还是装个地暖什么的，孩子们在北方过惯了冬天，到老家肯定不适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