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蔓端出一杯热水递给姜骏:“也塌的差不多了,咱们都吃点东西,等体力恢复了就先组织搜救。看这附近情况,外面的路可能也会受影响,等救援不如先靠自己。”
姜骏点头:“是啊,这附近都是大山,地震还可能会造成山体滑坡,小季,你出去统计一下,把没什么事的都组织起来,先过来吃点东西,一会儿去酒店看看。”
祁蔓对自己的房车很自信,在这块空旷的地方,就是旁边一颗树砸下来,她也不担心车子会塌。因此,从把车子开出来,她就没出去过,还把几个年纪大的和孩子接了上来。
这车本身就能住不少人,加上车侧支起来的挡雨棚,他们这六十多人在震后的大雨里过得还算舒适。
肖珩换了件干衣服,他和祁蔓的行李大部分都放在车上,除了够自己换身干爽的,还能有多余的分给别人。只是两个人带的衣服并不算很多,那些只能穿着湿衣服的就只能来房车里,车上的暖气多少能缓解下身体的寒冷,也能把衣服慢慢烘干。
祁蔓等头发干透,直接拧成一股挽回来,干净利落的一身工装服外面套了件羽绒服,等雨小了点,她也套了件雨衣跟着季副导组织的搜救小队一起去酒店大楼里找人。
肖珩也想去,但他胳膊伤了,祁蔓说:“你这手现在用力都疼,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去了也帮不上忙,在这儿看着。什么时候有信号了,抓紧跟外面联系,咱们还有批物资过来,也得给家里报个平安。我参与过这种工作,知道怎么做,不用担心。”
肖珩的右小臂在救小女孩一家时被掉下来的水泥块砸过,到现在都麻的使不上力,跟着去也没办法帮忙搬东西。
看着祁蔓跟出去,他反复试自己的手机信号,早知道就带个卫星电话出来,这会儿也不至于连个电话都打不出去。
剧组这边安排人出去已经是凌晨三点,小雨无声的散在大地上,躲在帐篷里的人都在祈祷,希望他们能带回来几个人。
救援队还没到,周围除了偶尔传来一声闷闷的坍塌声,就再也听不到其他动静。很多人都在担心,这么偏僻的地方地震了,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才会有人来救。
刚才分配食物的时候大家都听到了,房车里的食物并没有很多,这么多人还要优先分配给参与搜救的人,能撑两天就已经很不容易了。那第三天呢?他们都吃什么?就算有吃的,两间帐篷在气温很低的户外,也只是能遮挡点风雨,想挡住寒冷那是不可能的。
肖珩走到外面,清晨的寒风冻得他一阵瑟缩,听到几个人在说接下来怎么过。
他拢了拢身上的薄外套,跟大家说:“等天亮了,情况再稳定点,咱们去废墟里看看,附近的超市里应该都有吃的,晚点镇上肯定也会组织派发物资的,不会有事的。”
他很淡定,又充满自信笃定,让听到的人都心宽了不少。
这些人都是在智能电器的围绕下生活的,大部分都没有户外生活经验,论起对灾难的适应能力,远不如常年在外奔波的剧组人员。肖珩在年轻人群体里知名度挺高,灾后也一直在尽他所能的帮助在这里的人,他的话很有说服力。
凌晨五点,搜救小队终于有了消息,第一拨人扶着两个伤患回来后,很快又有第二拨人带回来三个人。
虽然这个数字比还埋在里面的人数差得远,但只要有救出来就能鼓舞到所有人,只要能救出来一个,其他人就都有希望被救出来!
肖珩快速给五个人检查了遍,都只是轻微擦伤,并没有特别严重的情况。
这几个人在地震的时候没有乱跑,都是躲在房间里的承重物下,地震过后,虽然生存空间狭窄,但都没受伤,也体力充沛。搜救小队一到现场就听到他们的呼救声,很顺利就把这几个人都救了出来。
其他人听说这五个人都住在不同的楼层,心里都落了一块大石,看来不管住在哪个楼层,都有可能生还。只要坚持搜救,自己的朋友和亲人说不定下一拨就跟着回来了。
祁蔓是第三拨回来的,这会儿天已经大亮,清晨的薄雾里,祁蔓跟剧组另一个武指共同架着一个人回来。这是个身材比较高大的中年人,目测比祁蔓要高一个头,灰扑扑的身上最显眼的是白衣上的血迹。
刚走近,祁蔓就喊:“肖珩,你快过来看下,这人腰上很多血,可能是伤到内脏了。”
肖珩在整理房车上的药物储备,两个人都觉得在户外生活会面临很多突发情况,因此,房车上小到感冒发热,大到外伤处理,所有相关的医药用品都齐全得很。
听到祁蔓在外面喊,他立刻走出来,仔细检查后说:“应该没伤到内脏,他这个应该是持续出血导致的失血性休克,先止血,他这个情况不是特别严重,止血之后应该就能缓解。把他送到车里去,伤口需要缝合,我去准备。”
祁蔓立刻扶着往车里走,另一边的武指愣了愣,也赶紧跟着往前走。
他实在没想到肖珩还会缝合,他还能治这种割裂伤?他不是个演员吗??
伤者失血过多需要休息,肖珩就把他安置到房车外的平台上,铺了床被子垫在身下,就算是个暂时的修养地了。
搜救的过程中,除了人,还在废墟里翻出不少衣物床单,和一些生活用品。这时候也不能计较卫生问题了,稍微清理了番,湿了的衣物都被晾在天幕下,干爽的都被拿来御寒,和用来照顾即将出来的伤者。
到中午,依然还有人被救出来,但毫发无损的已经很少,几乎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外伤。有的甚至是严重的内伤,房车里虽然有不少医用品,但也不是什么都能治,特别严重的伤只能做些应急处理等医院来接收。
到下午,搜救队的收获明显少了很多,救了二十个人出来后,很长一段时间,就只能看到一些行李等物,还有死尸。
第一具死尸被抬出来后,很多人都开始害怕搜救队回来,之前带来的都是希望,现在,很有可能是彻底的绝望。
姜骏在来往的搜救中,不断确认着剧组的人员,获救的二十人里有十个是他们剧组的,都不是特别严重的伤。找到的五具尸体中,没有一个是剧组人员。他长呼一口气,还有十八个在里面,现在还是第一天。
整整搜救了十五个小时,所有人都累了,天黑之后,众人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为下一次搜救储备体力。
雨到晚上又大起来,废墟里已经听不到明显的回应,祁蔓他们并没有专业的搜救设备,晚上只能凭借手电筒去照明。如果下面没有人回应,他们很难发现到幸存者,只能在天亮之后,再去组织搜救。
这场地震后,这片地方似乎是被遗忘了,一天都过去了,还是没有救援队伍来。他们这些人想在地震后活下来,只能先自救,剩下的才是等待救援。
被围困在小镇上的这些人无法跟外界联系,他们并不知道这场地震覆盖面积有多广,死伤有多惨重。就在离他们一百公里以外的地方,几乎是一瞬间,整个城镇坍塌于无形,所有人都没来得及从家里往外跑。
最早出发的一批救援队伍已经在上午到达那边,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搜救,死亡人数不断增加,只有少数生还者幸免于难。
祁蔓所在的这座小镇外围高山重重,地震过后,很多靠近山体的路段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坍塌,现在还在疏通道路,即使京城和申城派了一拨拨的人来组织救援,也都被堵死的路拦在外面。
地震发生没多久,京城就得到了消息,说是祁蔓所在的小镇也在地震波及范围,只是相对于别的地方,这边不算很严重。但不算严重也只是相对而言,那边也是六级以上的地震,又发生在凌晨,即使有机会逃出来,也得刚好醒着没错过逃生机会才行。
剧组的人到现在一个也联系不上,到了地方又发现路被堵死了,莫姨婆在家急的都办起水陆道场了。
她就纳闷,好好的跑什么山里去拍戏,还两口子都跟着去了,那么巧又赶上地震,今年都什么运道,刚遇上人祸,又遇上天灾,他们莫家也不知道是招惹了什么邪祟,居然让他们家的独苗连连遭受这样的劫难。
晚上,剧组停在酒店停车位上的几辆房车也被移了过来,好在剧组里的大牌演员不少,家家都有辆房车跟出来拍戏,除了有两辆没有钥匙,剩下五辆都被开到临时避灾地。有这五辆房车加入,晚上的境况就好了很多,不仅伤员都能得到很好的安置,连其他人也能在晚上有个能御寒的地方休息。
祁蔓坐在挡雨棚下,跟肖珩说:“我看啊,估计是不止我们这儿受灾了,可能是别的地方也有出事。不然,按照救灾速度,不可能到现在都没人进来。”
肖珩伸手搂着她,还是很乐观:“好在医院已经恢复运作,我们这儿重伤的都被接走了,剩下这些人也有吃有喝,还能组织搜救,只要坚持下去,肯定会一直都有好结果的。里面还有四十多个人,等明天挖掘设备到了,肯定还能救出不少人,很快都会好的。”
这个小镇其他地方也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毁坏,有的比这里严重,有的比这里好点,镇上组织的救援队伍先恢复了医院的运作,然后按照轻重缓急逐步开展救援工作。得不到外界应援,镇上人力有限,他们酒店这块还是只能组织自救。
祁蔓叹了口气,说:“你说我们这都什么运气啊?跑来拍个戏,就住了这么差的酒店,你看对面,还什么事都没有呢。”
对面马路上的那栋楼虽然摇摇欲坠,但还是坚挺的立着,余震过后大部分人都跑了出来,受伤的有不少,死的一个也没有。他们这边就惨了,塌了大半,还有小半的人生死未知。
肖珩也觉得这酒店就是个豆腐渣工程,感叹道:“下次住宿,宁愿荒郊野外,也不住这种质量没保障的房子。不是说建筑的抗震等级都在六级往上吗?这房子还这么新,怎么也能抗八级地震吧?这肯定没超过七级啊,居然塌成这样。”
祁蔓看着对面还挺稳当的楼,说:“标准是标准,数据是数据,实际是实际。这有良心的按数据,没良心的做数据,能照标准做的少之又少。这地方又没地震过,哪知道就震上了,唉,人呐,一贪二抠,都是后患无穷。”
刚说完,肖珩的手机就响了,电话是余楚打来的,一接通,对面就急切地问:“珩哥,是珩哥吗?你们有没有事?”
肖珩立刻应道:“是我,我没事,祁蔓也没事,这边刚恢复通讯,很快就能回去了。我先不跟你说了,我给家里报个平安,楚子,还能听到你声音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