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红火的羊肉汤面馆里,葱与名唤龙须菜的香叶同几汪芝麻油一并浅浅泛起。羊肉浓厚又寡薄的痕渍顺着风气爬上来往居坐者的衣领与袖口,这样的清汤几碗,红汤又是几碗,碗与碗在加料菜汤与木桌与抬板纹线的显没与升降间,人与直椅将它们围困,筷子与瓷瓢摇舀着热气与冷呼。
“这里头!这里头!”
文范萌招呼着刘思婕与蒋书彤坐下。秋棠街是戏剧之街,与补习之街下梧桐路亦不过一条主街的距离。1月1日不是某些学生能够放松的日子,刘思婕在利用一切业余时间精进两门他很快就会用上的语言,最终被家里人以“成绩没稳当不准出街闹耍”为由将“五班的蒋书彤”则困在了至少将象征着他生命两年的五班。在板肃而冷淡的冬日补习班里,蒋书彤得替他的姐姐请假,以一个所有人都知晓为他们姐妹二人共享的比赛为叙事的背景。刘思婕试图打圆场,但自私、猜疑、义愤与沉默的空气仍不可避免地于奥威尔评论奥林匹克运动会的文章间延漫。若是让他人来品评,则可以说:“旌旗扬威于战争与征战的世界里,所有的事件,随着时间的泥沙嘲讽着另一个女儿与另一个女人。”
但是,生活与生活是不同的。这是好事,真的。
苏雨珮,楚文驷楚文迪,王嘉映,还有邓筱然,他们都不甚清楚文范萌及他招揽的两人内心与事务的纠葛。邓筱然并不知晓另一年级中学霸姐妹事业的进退,在那样一个滚烫的现场,他的目光偶会投入王嘉映与楚文迪的身影中。王嘉映近乎露骨地展示着他在“女人”这一构想之集合处的拘谨,又自然或不自然地在脊柱与外套甚而手肘与心灵贴近身旁名为苏雨珮的女孩,楚文迪则以一种恬静的压抑掩饰着那或许只有王嘉映看不出来的眉骨、颚须与喉结,极力在人群中抹去他自然又不自然的着装与谈吐。印象里,邓筱然依稀知晓楚文迪似乎与另外三个孩子出自同一中学,但人际的隔阂或许并不能以学校、班级、同桌或家庭来判断其疏阔逼仄,身为一个“错误”的邓筱然并不准备在朦胧的交集里轻易梳理出任何事实或逻辑。
——何况连麻烦至极的文范萌也没有主动戳破任何泡沫。“表演欲与捧场的观众”,这或许是云棠为数不多的好事物?
“你们要哪样?”
“你点么得?跟你一样就行。”
“我点了。还没上。彤哥呐?要不羊肉饺子一份菜汤一份?”
“啊,我都可以……”
文范萌很照顾蒋书彤——邓筱然于见中得出这一识。不过身为在座唯一的成年人,又是除楚文迪外所有人目前所在学校的教师,邓筱然并不能把一切精力放在观察与思索人类行为与环境氛围的作家游戏中。他得考虑金钱的流通与连带的社会及教育效应,得召唤古老又年轻的世故人情与师生制范,得顾及这些15、6岁被粗唤为小大人的成熟者们的操行与境况,又必须把程铁峰还有石涛浔留给自己作为创作者而非执行者一面的困惑暂时推到不重要的别处,他……
“你不要想洒太多。我们家刘老板家程老板给了我钱喊我请客,说找人帮忙就要支付酬劳。鉴于我们家刘老板给程老板帮的忙他十辈子也还不清,用程老板的钱请刘老板的朋友也是该的。”
“可是……”
“真的不所谓的,文范萌说得是,连邓老师的钱也一起用他程铁峰的钱付。是这样,就只是这样。那是他挣的钱,他可以花。”
“我给那个小小梦境投了些先期资金。我乐意。就是这样。有法律问题请去联系副作家办公室对面的法律顾问。”
在邓筱然耳边,刘思婕此刻的话语同石涛浔先前的话语重叠于蒸饺、汤面与腾腾热气的沉浮之间。
“那是他应得的,也是你可以接受的,不要想太多。在很多事以外的很多事情底里,不要想太多,做就是了。”
邓筱然还是离开了。准确地说,在众人嗢下并没有特别鲜美或焕丽姿色的羊肉汤面后,邓筱然便与众人分别,握住了心胸里种种好奇,咽了几句说辞,以师长与作家的虚矫从容为伪装,半是逃亡地载着买下的工具们驶离了补习与戏剧的街道。“下午有事没得?”文范萌开口,其余人都应着没有,于是便于不远处游人极少踏入的中梧桐路寻到一家座位被占去不足四一的小甜品店。甜品店名唤“遇·栖”,规格与一班大教室差不离,以烘焙食物为主业,余下也做咖啡茶水店似的买卖。不算忙的假日里,文范萌和刘思婕补完课后偶尔会与朋友拐到这里聊会儿天,但这也不过是三四年里七八次的境遇。中学生总可以是忙碌的,甚至比店里通常来去匆匆的银行柜台与保险职员,还缺失一份相对安稳的周末与午夜。
今天是元旦,算是个节日,不是吗,若是的话,便休息一会儿吧。
王嘉映觉得自己很难理解这些女人为什么有那么多话可以聊,明明他们彼此之间就算不上很熟。在王嘉映的记忆里,文范萌和刘思婕是一个圈子的,苏雨珮与楚文驷是比姐妹还亲的朋友,刘思婕同苏雨珮素来关系还行但不怎么认识楚文驷,文范萌和楚文驷性格行事上则又是截然两类,至于蒋书彤,王嘉映对他的印象便只有话少、内向、不怎么与人亲近。可他们这话都很多,连蒋书彤也不少,他们当中总能有人在学习和生活的细碎枝节上找出一朵可供他们赏玩甚至浇灌的嫩芽,只有和几乎所有人都不大熟的楚文迪要好些,但也总是被这些不知道拿哪里的时间与脑子去记了一众妆容、衣裙、糕点隐曲的女人牵引着找到了好几处谈论与欢笑的港湾。
哎。女人。真麻烦,也不知道那个程铁峰在想些什么。
“哎,你们说,那程铁峰到底在想啥子,他连我们家刘夫人和彤哥他家蒋老大都请不动,还敢把你们两个拉到起绑到做他的春秋大梦?”
王嘉映诧异地看了一眼对面的文范萌,对方的手掌正捏弄着一朵正好挡住其胸口的草莓色小熊玩偶。“店里的东西能这样随便玩吗?”仿佛被读了心又仿佛与周围一切情势毫无关系的阳光大男孩也选择咽下他的疑问。成年人或许可以驶着自购的小车远离青春的尘嚣,但王嘉映还想好好在苏雨珮人前人后地过一份闪耀的日子,更何况在这个问题被抛出的时刻,他眼前所有知晓姓名的女人都停止了他们先前纷纷论议的一切,似乎一位不在场的未 成年人男性正在被世界上所有的女人于检阅与审判的场地里思考着其症状与罪行的渊源。是的,他们在思考,而这思考令王嘉映感到些许不安。
“我说的话可能有些没得礼貌。但我倒是不清楚刘思婕你……拒绝程铁峰的原因。我不是很了解你们具体的……事,但我晓得初中程铁峰举报人、排小说、组织活动,你和蒋雨砚一直有帮忙。小学时候那次也是。”
“嗯。但一直有在帮,也不能代表会一直帮下去。”
“啊是——是这样子。主要是,我不晓得,在我个人、可能苏雨珮也是一个感觉看来,这次事情是——非常非常难得的、机会?用课余和休息时间参与一个故事创作项目,不需要投入太多精力,又是核心作者,有好报酬,甚至就有拿过大奖的名家背书和投入,邓老师、谷老师,甚至王筱雯和石涛浔。”
“嗯。我确实也是这样子觉得的,而且又不是程铁峰的个人秀。他明确定好了不同作者的关系,我画画辅助情节楚文驷负责情节走向的指导和润色还有讲些我们清楚的东西给他听,这要放到画漫画的里头排除总纲是他提的他其它工作都可以算第三作者了。而且还莫名跟我们讲了萨克雷和狄更斯的事情,虽然我觉得有点四六不靠掉书袋子嚒但意思还是明确。他都给了份合同。”
苏雨珮说着便掏出手机,自相册里调出了一份图像,一份措辞严谨、框架确明的图片化文档。
“又没公证,他说哪样就是哪样。他这个人——”
“他那个人不会忘记承诺。只要他说出来过,对他来说,那就是需要执行的事实。”
“哎呀你这是假情人眼里出范蠡但人家够贱眼里头看你就不晓得——”
“文文!好点,好点!”
“我是为了你好还有她们几个,你看——”
“是,是,是。我懂。我懂。”
嫉妒?烦闷?然后是……“盐滩还是暖场子?”王嘉映的思绪随着场景的升降周转着。文范萌和刘思婕似乎为了一个不在场的男人起了算是又不大能定性的争执,而这争执又很快被或许不算很愉快的刘思婕压了下来。蒋书彤和楚文迪在话题转向后便一言不发,楚文迪已经搅动着面前的奶油与溶液好几分钟,而楚文驷与苏雨珮似乎也因为不太了解内情而体会到王嘉映早已浸泡了四十分钟的尴尬。“可能要走了?”王嘉映的脑海里想起这样一句普通话,这声音不属于它,或许也不属于自然界,只是莫名其妙地在社交僵局里萌生的一句用于过度的旁白。人生如戏,云棠人的人生就是戏。戏剧化一点也好,这样之后苏雨珮或许会忘记最近几天另一个篮球少年的……失误?那么,总之——
“——蒋雨砚说过,他参不参与程铁峰做的事,首先会看自己接不接受他要做的事情里面一个肯定会有的因素。”
——总之,蒋书彤的确还坐在这里,可其余人都愣怔了,尤其是刘思婕与文范萌。那么,男人嘛……
“呃……那是啥子因素呐?目的啊,性质啊,前途啊啥子的?”
“都不是。是他对于萌生做事意愿的描述。”
描述?视频简介,单元导语,项目大纲,小说前头的推荐序言?那东西的意义在哪——
“蒋书彤说,那个人所有的意图、信心、基底和草率,都在他一开始的描述里面。他在那里不断地肯定和怀疑自己,展示或者消耗他的才华。”
而后是沉默。但是,是思考者的沉默。似乎她们的确还有很多话可以聊,关于那个不在场的未成年男人,更关于她们自身,她们这些人在自己与他人面前的自身。
“我确实不是看重他给的钱,反正又能咋个样?邓老师那样子都还不是要上班,能有好多么。说实话,主要是如果你们有个我家那种老爷爷,听到他说了那么多年程铁峰好话以后又有机会和被夸赞的角色一起搞些事情,多少会觉得这事情肯定大有意思。”
苏雨珮的爷爷苏步衍,文范萌与刘思婕也是知晓的。蒋书彤不清楚这回事,文范萌便将苏步衍以及与他相关的云棠历史以他文范萌特有的咋呼但细致修了道暗渠给人渡了不少水去。无论如何,对王嘉映而言,这比看美少女们在自己面前讨论另一个男人还是有趣些,不存在太多妒忌,也不存在许多燥热,只在声调的悠悠处染了几许冬日空调吹捧的的困倦,何况这还是王嘉映第一次知道余江权那个莽巴巴的虎炮子身上居然有好几个响彻云棠的大文化人的血脉,他一直以为余江权他老爹就是个电视剧里模样的土财主呢。
“所以说罗雪余、骆同辅、严维周,还有他真的是余淡铭的亲孙儿?”
“亲玄孙。是的,你们篮球队里最让人恼火的余大副淌了堆荦学六重镇四家的血,再算上你女朋友这正分的严维周继承人苏迩文嗣儿的孙儿,你们这伙人放到魏晋时代那起码都是个门阀家的上座客卿。”
《东晋门阀政治》,这是王嘉映最近每次往教室办公室跑都能看到摆在王漫遐桌上的书籍之一,此外还有安娜·陀思妥耶夫斯卡娅的日记与一本写香港重庆大厦的书。王嘉映能感受到,百样的书籍们能够触碰到那位僵硬的老教师身上柔软细腻的思绪,但他从不知道同为理科生的文范萌对这些地方物事也有如此知晓,或者说,就如同他几乎不了解程铁峰这个人一样,他对文范萌的事情、经历或者说一切也丝毫不知,哪怕在名义上他们算是相处多年有往来联系的同学。
“——好好好文范萌同学,我说个老爷爷你就把全云棠老爷爷都搬出来上课。你老说程铁峰话多爱乱摆,你看你这不多让哦。”
“——所以他应该恨你们。程铁峰。恨你们,恨余江权,恨你们家老爷爷的娃儿,恨石涛浔,恨贾鸣秋,可能还瞧不起邓老师。他不是最讨厌这些古旧的、保守的、维护的、苍老的、白皙的、自以为是的东西了?就是他自己么。”
“那你又为甚这讨厌他?”
“不愧是楚文驷!”基本上已经是句日语台词的赞许于王嘉映的脑海中烁烁,而文范萌的回复看上去也很有制作委员会支配下影视工业产品的味道:“那还用想?因为他老是欺负我们家刘思婕!自以为是惯了,手边有人就要用,唉!我们家夫人就拿给那种男人坏死了。”“这个人该被打一顿。”这辈子暂时还没主动打过别人的王嘉映在心里回应着文范萌或许避重就轻的戏谑话语,刘思婕倒也没有帮他自己或是程铁峰做任何辩护,只是想个拦着酒鬼丈夫不要乱跑乱吼的中年妇女般、无奈、疲惫、略有些恨色,但更多的竟是理解与释然后的、令年轻的旁人难以共情的释然。
“难道他们真的是爱着的吗?他们两个人,或者,他们三个?”
——然后青春期兴奋的躁动转瞬即逝。
“程铁峰自私,这是事实。他就像很多厉害的或者可怕的人一样,一直在混淆自私与无私的边界。他一直想在他的世界和世界之间划一个近似或者约等于符号,想把他的世界观推广给他觉得可以理解的人。蒋雨砚,我,文文,你们,可能有一天王嘉映也会在教室里头听他摆个至少二十分钟。这是他自以为是的信赖和肯定,但其实,有那个需要这种肯定?有可能,也不是说坏话,我们班章子遥需要,以前的我确实可能也需要,但总有一天,我们会‘长大’,我们会清楚地感受到界限、分野、类别以及区分,但他还是那样、那样用他彼得潘的诅咒和梦魇美化他的混淆、彷徨、不安,用他真诚的、纯粹的、不贪婪但又最贪婪的意图来和我们相处。我尊敬他,尊敬这个同学,这个朋友,这个熟人,我也并不想主动和他冷淡,但对于他这个人,我自己觉得没得法保持一种开朗又完全的接纳,不是因为我不想帮助他人,不是因为我很喜欢云棠这个古怪又焦人的地方,而是因为我怕他,我尊敬他,然后又厌恶他,又喜欢他。‘喜欢’,喜欢这个词真的没得很重,他经常会说他喜欢一个人、一棵树、一本书、一段旋律,我也是,蒋雨砚也是,这是我们以前能够相处好日子的原由。但现在,我有我的目标,蒋雨砚有蒋雨砚的事业,世界不围绕我们任何一个人转,我们也不想和越发偏执以及显眼的那个自我做太多败坏我们记忆和感受的人。作为朋友,我可以说,程铁峰是个好人,他对朋友和不侵害他理念价值的人事都很宽容,他很会察言观色把握你的情绪,他也很诚实正直,你可以相信他的许诺里被他明确表述的那部分。但他太自大又太强大,对自己要走的道路有一种绝对到愿意自毁的肯定,这可能是伟大的品质,可能是恶魔的操行,也有可能让他终身陷在庸俗又顽劣的泥潭里面,因为他不是没得阴暗面的圣人,他的欲念就是在那些晦冷的喁喁里念出来的。对我现在来说,学习,好大学,出国,可能回国可能不回,这是我的路,这是我对云棠的答案。蒋雨砚也有蒋雨砚的答案。我们两个、我们三个,我们都谈过。蒋雨砚反对程铁峰对他请你们一起参与的那本书的理念很久了,所以他故意不很和程铁峰来往,哪怕他们两个从小都猜得出对方对某篇文章的看法以及对方推导某个事件的方法。我在这些问题上没有很多看法,但我,我害怕混淆,厌恶被标注又被隐藏的是非,我又自认为没得开辟是非的能力,所以,我的选择是学习、探索、远走高飞一下,再谈论和生活在未来里头。”
平静、缓长而正式。无论是对于王嘉映苏雨珮楚文驷还是蒋书彤文范萌而言,他们都不知道,原来“人狠话不多”的思姐姐刘思婕能够以这样合听的声线与语调说出这么些话,而这也是刘思婕在除却传说中在小学就搞弄过些大事的“云复路学霸三巨头”另外两家与蒋书彤文范萌以外人士面前第一次说出对程铁峰的评价。“不好意思,说了这么多扫兴的话。”刘思婕的道歉并未能平复新入伙者们漫澹无垠的思绪,甚而可以说事实相反,在这番话语后,即便是与一切事最无牵涉的楚文迪也燃起了对这位奇特高中生的好奇与幻象。究竟是怎样的人能让如此成熟的少女有着如此饱满又荒唐的评价,还能和那个闻名全市的传说级学霸蒋雨砚在头脑上掰下手腕?还有苏步衍教授,作家邓筱然,以及世界上惟此一例的副作家石涛浔……
“我能说下我对入伙这件事的看法吗?”
“还得是楚文驷!”差不多的人脑海里泛出差不多的话。但楚文驷的说法却比方才那番难以说是淡然还是深重的话语来得轻便简快许多。
“我和程铁峰不怎么熟,所以没有想这么多。就是看到有意思有报酬有保障的事情,趁到年纪小能做些就做些。而且苏雨珮都答应了,我没得拒绝的理由。在十几岁的时候,和朋友一起做些有意思、有创造力、能够休息精神的事情,我个人觉得还不错。可能程铁峰对这个事情的确有啥子你们这些朋友熟人理解然后不接受的厚望,但这不会妨碍我们自己独立起做某事。你们主要是和他太熟了才会担心或者厌烦他某些举动,当然以后我们也可能逐渐和他熟起来开始烦他,但是如果连刘思婕同学和蒋雨砚同学都会在与那个人有重大分歧的同时不用他们的本事整对方甚至还说他的承诺可以相信,我觉得我和苏雨珮也没得啥子拒绝的理由。”
很有道理的回应,而且也不算突兀。刘思婕笑着表示同意,左臂一直环着急躁的文女士让他的愉快感染氛围奇特的小隔间。“于是人们便离开了这讨论一个不在场男人的尴尬环境”却并未如王嘉映所料的那般及时发生,在一些刻意营造的沉默后,他们居然还紧贴着各自作业补习的时间讲了两个小时。“氛围在美乐蒂、库洛米、BLACKPINK与MOonod面前不值一提。”这是王嘉映在这漫长的半日里所学到的最后一份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