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奚的去留,克瑞娜比谁都要着急。
纵使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事情,却始终没有办法让他为之心甘情愿地留在自己身边。
克瑞娜承认,自己对奚确实与众不同些,但也多的,还是看中了他那一身高明的医术。
眼见两人约定的期限就将到了,再找出来合适的理由,她也没有办法强行将人留下。
奚性子傲,若一不小心,来个玉石俱焚,鱼死网破,实在是得不偿失。
似乎,这次,连老天爷的在帮她,就在她以为自己没有办法的时候,宫里头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国主中毒了!
等合宫惊动的时候,国主的情况已经十分不好。
同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人死去不同,国主这次中毒,表现出来的情形是又快又猛,从最开始头疼脑热,上吐下泻,到浑身发青,昏迷不醒,只用了短短一个时辰。
这到底是谁的手段?
几乎所有人心中都充满了疑问,要知道重重深宫之中,要想成功在国主身上下毒,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匆匆赶来的莫离守在外头,心不在焉地伸手拨弄着手中的茶杯,百思不得其解。
好在有奚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莫离小心翼翼地瞥一眼正在设法解毒的奚,只见他面色凝重,好看的眉头紧紧皱着,显然有些棘手。
这是百味水?
奚再三确认之下,方才有了结论:“此毒曾与五十年前风靡一时,无色无味,被用于刺杀一道,但研制出这东西的人太过嘚瑟,没多久就被人给宰了,这药没了配方,也就失传了,怎么现在又出现了?”
能保存五十多年,而且药效不减,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那国主这毒?”
克瑞娜有些急切,现在无论是于公于私,国主都不能出现什么意外,不然整个朝堂将会大乱,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实在没有办法坐稳这个位置。
“八成把握。”
一听到这话,克瑞娜不由放下心来,但还没等她这颗心彻底放下,奚又凉凉补了一句。
“我说的,是确定这是什么毒,不是解毒的把握。”
你大爷的,能不能说话不大喘气!
听他这话,克瑞娜哪里还顾得照顾他的情绪,只差没当场砍下奚的头来。
孰重孰轻,克瑞娜心里头门清,忍了再忍,终于恢复了镇定。
其他人还没怎么样,左安夫人先坐不住了。
“奚先生,你可一定要行行好,只要能救活国主,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就算我做不了主,太后也会答应的。”
左安夫人哭得梨花带雨,目光中满是祈求。
这话自然是真心,虽然国主也有诸多宠妃,但自己的孩子尚且年幼,若此时他出了事,那么自己的孩子将会失去庇护,终其一生都得仰人鼻息,与大权再无可能。
面对左安夫人的祈求,奚淡淡扫了众人一眼:“放心,这天底下还没有什么毒是我解不开的,只是这毒想解,还需一味药引才行。”
这话无疑是给了众人巨大的希望,左安夫人一时间也顾不得礼仪规矩,急忙开口询问:“什么药引,奚先生只管开口。”
奚沉默了一下,眼中精光一闪,手指微微捻起一枚银针,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射向站在一旁的其中一人。
那名宫人显然没料到他会忽然发难,一时躲闪不及,被那银针刺入穴道,噗通一声,倒地不起。
那人身体僵直,但反应却不慢,只是奚比他快上一步,利落地将他藏在后槽牙内的毒药给取了出来。
“是死士。”
克瑞娜眸色一沉。
“不,不是。”
奚上前一步,伸手将来者的脸抬起,仔细观察了一会:“这些人,是处州来的,不是汉人,听闻先人曾有记载,处州前身为恶溪,其湍流阻险,九十里间五十六濑,名为大恶,其间有土族数百人,自外县迁入,分四姓,雷蓝钟盘,自称山哈,深入简出,从不与汉人通婚。”
在场诸人不禁有些茫然,这些土族人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想到刺杀皇族?
奚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先不要急着问罪。
“其实,你们的目的,根本不是要杀人,而是有冤要说吧,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我年少时曾四处游历,行至处州,无意间得知,那些配制出无味水的高人,便姓盘,因这个姓氏太过特别,所以到现在,也颇有些印像。”
说罢,奚向众人解释:“国主体内的毒并不致命,显然是被人进行了稀释改良,看着凶险,但其实只是为了引起大家的注意而已,我看说的药引唯有这些土人身上才有,还望诸位宽容,且宽恕他们的罪名,听听他们的冤屈,否则他若执意来个鱼死网破,只怕......”
在场能作主的,唯有身为王储的克瑞娜,点了点头,算是应允。
奚也不知叽里咕噜地同那人说了些什么,思量再三,那人终于肯开口吐出实情。
“处州山高水远,本就不算富裕,三年前,处州气候骤变,或是连下数月大雨,或是几个月都无半点雨水,大家的日子本就难熬,但那些狗官不仅不体恤我们的苦楚,反而变本加历,增加赋税,到了今年情况更糟糕,有人为了生计,只能离开大山,外出求生,可一出了大山,方才知道,原来在受灾的第二年,朝廷曾给处州拨过一笔银钱振灾,但我们所有人,却连一粒粮,一个铜板都没见着,我们不甘心,被饿死病死的都是我们的亲人,于是便一合计,让我们几人来到这里,本想告御状,可那些狗官一路追杀,我们本想到了国都就能有门路将真相告知,但却依旧求告无门,无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
克瑞娜闻言眉头一皱,忍不住上前一步:“两年前,我们确实收到当地官府的求助,在核实之后,由父皇亲笔御批,户部督办,大约批了二十万两银子下去。”
说到这,克瑞娜不禁犹豫了一下,继续补充:“但户部的人大多由大哥提拔举荐,银钱从朝廷国库拨出,经过州府层层往下,虽说难免有些不干不净,但多少还是能到百姓手中,若此人并非说谎,那这些州府官员,实在可恶!”
这就是将锅都甩给大皇子的意思了。
左安夫人到底不糊涂,自然知道克瑞娜的意思。
如今除她之外,便唯有自己能与大皇子势力相抗衡,这么早便站队,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但她没有选择。
“贪官污吏自然要查,你放心,这事我自有主意,从处州到这可谓山高水险,你们一路前来,实属不易,这样吧,只要你们保证我女儿的安全,我答应你们,这事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有她发话,那些土人再不懂事,也知道左安夫人说话的份量,哪敢不从。
有了土人提供的药引,国主很快就清醒了过来,等他听完克瑞娜的禀报,不禁勃然大怒,下令克瑞娜严查。
这事自然不能让大皇子知道,一想起这些年老大的所作所为确实日益张狂,国主心里头说不膈应,那简直就是笑话。
于是一番商议之下,克瑞娜决定来个微服出巡。
除了些武功高强的几个侍卫之外,只带了莫离与奚。
反正,其他人的心思莫离并不清楚,单说自已,他很乐意走这一趟。
不管怎么说,能出宫,出国都,对自己来说,就是件天大的好事。
甚至莫离能够隐隐的感受到克瑞娜潜藏在平静之下的兴奋与欲望。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只要能找出证据来,就算不能将大皇子拉下马,也能扒掉户部那些依附于他的党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