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心动不如行动。第二天晚上，吃过晚饭，明俊拿出三千元现金带在身上，对明英说：“我以前上学时穿的衣服好像都有点小了。快到夏天了，姐，你帮我选几件夏天穿的衣服吧。”
“行，明天我就去给你买。”明英说。
“市里的商场都很晚才关门，我开车，现在咱俩就去买。”明俊说。
“现在就去？你以前买衣服从来没有这么积极过。好吧，我就跟你走一趟。”说完明英换了套衣服，跟明俊走了。车开到市里一家最大的商场门前停下来。明英和明俊从车上下来。进了商场，明英要往男装部去，可是明俊却拉着姐姐往女装部去。
“你搞错没有？是你要买衣服，不是我要买衣服。”明英说。
“你的衣服都是旧的，应该买几件新的了。”明俊拉着明英继续往女装部走。“家里的事，店里的事都是你出头露面去办，你应该有几件像样的衣服。”
女孩子没有不爱美的，以前明英之所以很少买衣服，是因为没钱，不是她不想买。来到了女装部，琳琅满目的服装让明英目不暇接。看了一会儿，她停在一个销售职业女性套装的摊床前，眼睛盯着一套浅蓝色的套装。明俊马上让服务员找了一套尺码适合姐姐的。
“多少钱？”明英问。
“四百八十八。”服务员说。
“太贵了！”明英说。
“这已经是五折了。”服务员说。“你看，做工多精细，款式也新潮，如果不是夏天快到了，根本不会打折的。”
“姐，你先去试试，我跟服务员谈价钱。”明俊说。
明英拿着衣服进了试衣间。明俊对服务员说：“你给我交个底，最低多少钱能卖。”
“四百五。”服务员想了想说。
“太贵了！你这可是反季节服装。三百五吧。”在明英的言传身教之下，明俊也学会了砍价。
“三百五太少了，我没法向老板交差。”服务员说。“我再让一步四百二。”
“三百八，怎么样？”明俊说。
“我还头一次遇到你这样的男人，这么能砍价。”服务员说。“给女朋友买衣服还这么抠。你就给四百吧。这可是底线了。你再砍，我就不能卖了。”
“你别弄错了，她不是我女朋友，是我姐。”明俊说。“四百就四百吧。不过一会儿她回来你就说三百五。”说着明俊交了钱。“你要是说四百，她不一定同意买。”
“行。”服务员点点头。
这时明英回来了。明俊问：“这套衣服穿上怎么样？”
“还行，挺合身。”明英说。“价钱谈得怎么样了？”
“三百五。”明俊说。
“还说得过去。”明英说。然后对服务员说，“我就要这套了，你给我包起来吧。”
接着他们又在女装部逛了一会儿。在明俊的劝说下，明英又买了一件连衣裙和一套夏天穿的套装。在鞋帽部，明俊又劝明英买一双款式新潮的皮鞋。来到男装部，明英为明俊选了两套夏天穿的服装。最后明俊又拉着明英来到化妆品部，劝她买了美白霜、润肤露、防晒霜等明英以前从来没有买过的化妆品。
从商场出来，明英问明俊：“你算过没有，咱们今天花了多少钱？”
“大概三千来块吧。”明俊说。
“臭小子！你说让我帮你买衣服，可你却不停地劝我买，花了这么多钱！”明英嘴里骂着明俊，可心里却是甜滋滋的。弟弟毕竟是为了自己。
上了车以后，明俊说：“姐，咱俩起早贪黑为了啥？不就是为了生活得更好一点儿吗？”
“那也不能这么奢侈！你还没娶媳妇，花钱的时候在后头呢。”明英教训道。
“林蕙太让我伤心了。”明俊说。“虽然她总是把‘爱情’两个字挂在嘴边上，可到头来，车子、房子比什么都重要！如果女人都是这样，我再也不找对象了。”
“你想打一辈子光棍？”明英问。
“我才不会呢？”明俊说。“反正你也不想找对象，我就一辈子和你做伴。”
“那怎么行？”明英说。“当初爸妈领养你，就是希望你能给徐家传宗接代。你不结婚，对得起爸妈吗？”
“你也能给徐家传宗接代。”明俊说。
“我是女的，怎么给徐家传宗接代？”明英说。
“你结婚生了孩子，让他姓徐，不也给徐家传宗接代了吗？”明俊说。
“到时候能不能姓徐，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明英说。
“你找个姓徐的对象不就行了吗？”明俊试探着说。
明俊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明英也没有联想到与昨晚妹妹的谈话有关。她还以为明俊是在拐弯抹角地劝她找对象。显然明英在这方面有点迟钝。“别胡说八道了，到家了。”明英说。
明俊把车拐下马路，进了小区，停在他家楼道门口，大包小包地提着回到了家。
因为家里没有闭路电视，吃过晚饭，凤珍和庆祥没回自己的家，带着孩子在姐姐家看电视。
见明英和明俊回来了，凤珍问明俊：“你买了这么多衣服？”
“他就买了两件，剩下的都是给我买的。”明英说。“这个臭小子，说是让我帮他选衣服，可是到了商场，就一个劲儿地劝我买，这一趟花了三千多块。”
“姐，你可别不知好歹。”凤珍说。“给你买东西，你还埋怨人家。快到你房间去，穿上给我看看。”
明英把自己的服装都拿进了自己的房间。凤珍对明俊做了个鬼脸，说：“行动挺迅速。”然后进了明英的房间。
凤珍进来时，明英正在试穿那套浅蓝色的套装。在商场里试穿时很匆忙，也没有仔细看。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可以放心大胆地对着镜子前后左右仔细地看。见凤珍进来，她问：“这套衣服怎么样？”
“太漂亮了！”凤珍说。“你穿上这套衣服简直就像职场丽人。是明俊帮你选的？”
“这个臭小子不知什么时候学会察言观色了，我只是看了几眼，他马上就买了下来。”接着明英又试了另外两套衣服和刚买的鞋，凤珍都是赞不绝口。最后明英拿出化妆品给凤珍看，还给了凤珍一瓶，说道，“不知道他今天是哪根筋出了毛病，非给我这些东西不可。”
“这说明他把你放在了心上。”凤珍说。“现在的男人哪有几个对女人这么细心、这么关怀体贴的？”
“可我是她姐。”明英说。“他要是对林蕙也这样，两个人不一定会分手。”
“二姐，你傻呀？他对你这么好，你还怪他对别人没有这样？他关心你有什么不好？”凤珍说。“要是有人这样关心我，我会美得连觉都睡不着。”
“明俊现在确实知道关心人了。”明英说。“我累了，又是给我捶背，又是给我按摩的。”
“你应该知足。”凤珍说。
“有个这样的弟弟，我当然知足了。”明英说。
在明英整理刚试过的衣服时，凤珍又回到客厅，对明俊说：“今天表现不错！二姐嘴上埋怨你花钱太多，可是心里却非常高兴。继续努力。”
又过了几天。一天晚上，明俊对明英说：“姐，你有几年没看过电影了？”
“上初中以后好像就没有看过电影。”明英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现在市里的电影院正在放映外国大片，还是3D的。”明俊说。“我带你去开开眼。”
“3D是什么？”明英问。
“就是立体电影。”明俊说。“电影里的人物就像在你的眼前，汽车开动的时候，就像朝你开来一样。”
明俊的话让明英动了心，很想去看看3D电影到底是什么样，于是问明俊：“听说现在的电影票很贵，五十块钱一张。”
“没有那那么贵，也就二、三十块钱。”明俊说。
“二、三十块钱一张票还不贵？我记得小时候看电影好像几毛钱一张票。”明英说。
“你那都是老皇历了。”凤珍说。“你小时候用的化妆品才几毛钱一瓶，现在几十块钱一瓶，还有上百上千的呢。都这么多年没进过电影院了，现在不去看，将来可能还涨价。”
明英笑了起来，说：“让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应该去看看，要不以后涨价了，更舍不得钱看了。吃完饭就去。”
“饭等一会儿才能好。”凤珍说。
“等饭好了，电影可能都开演了。”明俊说。“咱俩到市里找个小饭店对付一口。”
这时玉峰对明俊说：“哥，我也想去看。”
凤珍马上说道：“人家去看电影，你跟着掺合什么？”
明俊对玉峰说：“我和姐先去看看好不好。要是惊险刺激，明晚我出钱，让你们三个一起去看。”
“还要等到明天晚上？”玉峰不太高兴。显然他没有看出明俊的用意。
“今天你也去了，明天晚上谁开车送我们去？”凤珍找借口不让玉峰去。
明俊感激地看看凤珍。
来到市里，明俊在影剧院附近找了一家有包房的饭店。明俊带着明英进了一个小包房。服务员随后也跟了进来。和姐姐在一起生活二十多年，明俊当然知道姐姐喜欢吃什么。他点了两个姐姐喜欢的菜之后，还要点，明英说什么也不让他再点了。他想要瓶啤酒，明英说：“不行，你回去还要开车。”明俊只好陪姐姐喝饮料。
饭店的菜毕竟比家里做的菜可口，再加上又都是明英喜欢吃的，姐弟俩把饭菜吃个精光。明英对明俊点的菜很满意。吃完饭，两个人来到电影院，明俊买了电影票，进门的时候，服务人员给明俊和明英发了眼镜。明英偷偷问明俊：“发眼镜干什么？”
明俊说：“看3D电影，必须戴专用的眼镜看，否则看到的画面模糊不清。”
在电影院里，明英看到来看电影的都是一对一对的青年男女，中年人很少，老年人根本没有。有些人买了零食，明俊也要买，可是明英说什么也不同意。她倒不是舍不得花钱，主要是不想给清扫的人带来更多的麻烦。
电影还没开演，很多青年男女就互相依偎在一起，有的在接吻，有的互相往对方的嘴里送零食。现在明英才知道电影院已经成了恋爱中的青年男女的天堂。因为她和明俊是姐弟，所以明英端端正正地坐着。见姐姐这样，明俊不敢造次，也坐得溜直。
电影是警匪片，枪战、飞车场面仿佛就发生在眼前。电影院里不时地发出一两声尖叫。到打斗场面非常激烈的时候，吓得明英闭上眼睛，直往明俊怀里躲。打斗的场面过去了，明英仍然靠在明俊的身上。仿佛忘了她和明俊是姐弟。
虽然明英觉得三十块钱一张票的电影太贵了，但毕竟是第一次看3D电影，让她很兴奋，她感激弟弟让她开了眼界。如果不是明俊带她来看电影，她自已肯定不会来看的，也许到现在也不知道3D电影是怎么回事。
从那以后，白天姐弟俩忙着店里的事，晚上明俊常常带着明英逛逛夜市，到广场上看人们跳广场舞。月光皎洁的时候，还和她一起散散步，这个时候，明俊绝不谈与爱情相关的话题。明俊打算慢慢地打动姐姐的心，这是凤珍给他出的主意。渐渐地明英习惯了晚上和明俊一起出去。
一天晚上，还没吃晚饭，明俊悄悄地对明英说：“姐，今晚咱俩出去吃吧，你陪我痛快地喝几杯。”明英想，明俊天天在加工点做糕点，挺辛苦的，也就同意了。
明俊没开车，两个人坐公交车来到市里。下车后，明英看到很多人围着一个摆地摊的，她和明俊也凑了过去。一看，原来是个卖花的。卖的全是红玫瑰。很多男人买花送给身边的女人。她没想到明俊也挤过去买了一枝，送给了她。明英小声地问：“你给我买这个干什么？”
“我看这花挺漂亮的，就给你买了一枝。”明俊说。
明英觉得明俊的理由有些牵强。便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七夕节。”明俊说。
明英这才明白为什么很多男人买玫瑰花送给女人。现在七夕节已经当作情人节过了。看着手里的玫瑰花，联想起明俊这几个月的表现，这时她也想起了凤珍对她说的那些话，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段时间明俊对她好得有点儿出格。虽然明白了明俊的意图，可明英并没有产生反感。心说：“臭小子，我看你还能搞出什么花样。”于是不动声色地跟着明俊进了一家饭店。
饭店里也是一对一对的青年男女。女的差多不手里都拿着红玫瑰。这更证明了明俊让她陪他出来，不仅仅是陪他喝酒那么简单。
因为明英舍不得花钱，明俊本来要自己点菜，可明英却拿过菜单，开始点菜，点的都是明俊喜欢吃的，要了两瓶啤酒。明俊一看，姐姐没有点她喜欢的，点了两个明英喜欢的菜之后，还要点，被明英拦住了：“点这么多菜能吃完吗？”
“吃不完打包带回去。”明俊说。他还想要一瓶干红。
明英说：“我喝不惯那东西。你不是让我来陪你喝酒的吗？我陪你喝啤酒。”
“那咱俩就喝啤酒，喝个一醉方休。”明俊说。
“离家那么远，喝醉了我怎么把你弄回去？差不多就行了。”明英说。
“那就你说了算，你说不喝了，咱们就不喝。”明俊说。
“态度倒挺好。”明英笑着说。
菜和啤酒上来之后，明俊给明英倒了一杯酒，给自己也满上一杯，两个人开始喝起来。开始时两个人你谦我让，头脑还算清醒。但是喝到第四瓶时，两个人的话都多了起来。
明英问明俊：“臭小子，你老实交代，今天为什么给我买玫瑰花？”
这时明俊早把凤珍“不要操之过急”的嘱咐忘到了脑后，说：“你让我老实交代，我就老实交代。我谈过两次恋爱，可是都失败了。你知道为什么会失败呢？就是因为我总是拿她们和你比。姐，说实在的，这个世界上哪有几个女人能和你比？因为她们比不上你，所以我对她们的感情也不是百分之百的投入。这样一来，恋爱肯定会失败。”
“臭小子，别忽悠我。我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说实话，是不是凤珍跟你说过什么？”明英问。
“开始，老姐并没有对我说过什么，而是林蕙和我分手前甩出的那句话——‘不买房子，你就和你姐在那个房子里过一辈子’引起了她的注意。孙姨最一次给你打电话的那天晚上，老姐说，我应该考虑考虑林蕙的话，反正我和你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也算不上真正的姐弟。如果咱俩过一辈子，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我觉得老姐说得很有道理。有姐姐这么好的女人在身边，我什么还要到外面去找别的女人呢。”
“这些日子你对我大献殷勤是不是她给你出的主意？”明英问？
“她可没有给我出过什么主意。”明俊说。“她只是让我处对象时怎么做的，对你就怎么做。”。
本来喝的酒比平时多，明英的脸已经够红的了，听了明俊的话，她的脸更红了。她说：“你还说她没给你出主意，这不是出主意是什么？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
“姐，老姐可是一片好心，你可别冤枉了她！”明俊说。
“我就知道你们俩一个鼻孔出气。”明英说。
这时明俊想，既然已经对姐姐说了实话，干脆就问问姐姐是什么意思吧。于是说道：“姐，你也说句实话，你对我到底有没有姐弟亲情之外的另一种感情？”
明英低着头不说话。
明俊有些着急了，“姐，你给个痛快话，你到底愿意不愿意咱们俩一辈子在一起？你要是觉得我不适合你，我以后还会和以前一样把你当作亲姐姐，尊重你，爱护你。”停了一会儿，他又说道，“不过，即使你一辈子都把我当弟弟看，我也不会再找对象了，我要陪伴你一辈子。”
看着明俊着急的样子，明英想笑，可她还是忍住了。她想，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干脆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吧，于是说道：“说实话，在今晚来这里之前，我一直都是把你当成弟弟看。不过这段时间你的表现，确实让我有了一种以前从来没有的感觉。既然话已经说开了，那我就实话实说。我不反对你的想法，可是我实在是太害怕不明真相的人的流言蜚语——什么‘姐姐嫁给弟弟了’、‘姐姐和弟弟同居了’之类的话，因为我们根本就无法向所有的人解释清楚真相。你要是能做到不出现这类的流言蜚语，我就答应你。”
“真的？”明俊问。凤珍以前就向他转达过姐姐对这个问题的担忧，不过他没怎么放在心上。他觉得他和姐姐相爱，是他们姐弟之间的事，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他没料到姐姐会这样看重这个问题。
“当然是真的！”明英说。
“好，我明天就着手解决这个问题。”明俊说。“决不会让咱俩的事出现任何流言蜚语。”
“我看实际效果。”明英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