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车上了,肖珩还都恍惚着,又一次问:“我真有机会上齐导的戏?”
祁蔓拍拍他脑袋,视线都没从手机上离开,说:“不是有机会,是会上。不就是个主演嘛,至于激动成这样,等从英国回来,去跟他见一面就能进组了。”
肖珩认为去英国的事可以缓缓,祁蔓不赞同:“买过来还得改建,把你那些想法都完成至少得年底,哪有时间耽误。况且,又不是你一家盯着那块地方,晚了就直接没有了。齐导有什么,他那个剧又没什么钱,无非是赚些名声罢了,要不是你喜欢,我还懒得接呢。”
肖珩笑起来,问:“他怎么会主动找上我呢?”
祁蔓笑了笑,说:“是找上我,说他有个新剧本,问我有没有合适的演员推荐,你也知道了,我们公司的艺人都是奔着钱去的,谁愿意上话剧舞台挣那点辛苦钱,要不是你惦记着,我早推了。”
肖珩又问:“新剧本是什么啊?说的是什么故事啊?”
祁蔓抽空想了想,说:“好像叫什么新梦吧,剧本我没看,放在我办公室呢,一会儿你自己去找找。”
肖珩有些无奈,叹气说:“可是你每年都会捐助几千万到话剧社。”
祁蔓随口回:“那是对话剧艺术的支持,不是对话剧市场的投资。”
肖珩往祁蔓腿上一躺,看着她说:“那我接了这戏,以后每年可能都有好几个月不能为公司带来收益了,你考虑好,是不是真的让我去?”
祁蔓抽空撇了他一眼,笑着说:“我是考虑好了,你考虑好了吗?这次能付出点什么?”
肖珩嗓子一干,他伸手挠挠祁蔓的手背,绵软软说:“能不能什么也不付出?”
祁蔓躲开他的手,说:“不就是条蛇嘛,你至于怕成这样,跟它睡一晚,以后你就什么也不怕。”
肖珩一下子坐起来,瞪着眼问:“你让我跟蛇睡?”
祁蔓险险握住手机,皱眉道:“我就打个比方,一会儿挑两条带过去,叔公那边做的蛇羹可鲜了,你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得损失多少乐趣。”
肖珩又躺回去,彻底放弃挣扎:“吃吧吃吧,再来两只田鼠,以后我就百毒不侵了。”
祁蔓放下手机,揉着他脸说:“还有蝎子蜈蚣,和蚂蚱,对了,蚕蛹也很不错。”
看着肖珩不断变形的脸色,她恶意满满地说:“要不,我都给买了,让你一次吃个够。”
肖珩按住她的手,很严肃地说:“你要把刚才说的这些做成菜,我会生气的。”
祁蔓抽开手,撇嘴说:“开个玩笑而已,干嘛那么严肃。”
肖珩又笑起来,调侃说:“还是涉世未深,只说生气你就退,这么容易被感情影响,可不像做大事的人。”
祁蔓抓住他的脸一阵捏:“你又不是大事,有什么好进退的,快起来,都到公司门口了,也该进去打个招呼。”
叶芬一直都知道祁氏是家族氛围十分浓厚的企业,同事们私下聊天都很少会提各高层的职位,而是用在祁家这个大家族中的称谓来替代,比如财务部总监赵静晶,就很少有人称她为赵总,而是都叫她三夫人。甚至祁家的姻亲和旁支亲戚,同事们也会给些代称,如佟小舅爷,旁支二小姐,等。
在祁氏员工的逻辑里,吃透这些错综复杂的人情关系,远比做好自己手上的工作更能帮助自己扶摇直上。但直到今天,她才深刻体会到这种观念背后,实打实的利益。
经理殷勤的给予关照,同事们热情的帮忙分担工作,连那个主管,也都私下里跟她道歉,明确表示再也不会打扰她。
这一切,都只因为,她是跟祁蔓一辆车来的公司。
趁着上班时间还没到,一群人都聚在茶水间,平时跟叶芬比较要好的小梁兴奋问:“你跟我们驸马爷什么关系呀?”
叶芬有点愣,小梁又小声说:“就是肖珩,哎呦,我都听说了,他还专门下来给你开车门,你可别跟我说不认识。”
叶芬有些好笑,说:“哪有给我开车门,他是我婆家亲戚,就是顺路带我过来。”
小梁也不深究,她打量了下四周,悄声说:“哎,帮我要张签名照,我女儿可喜欢肖珩了,回头我请你吃饭。”
肖珩微笑着跟每个人打招呼,在电梯一层层上升的过程中,几乎每个部门都有人跟他打了个照面。吴秘书本来是打算带两人去坐专用电梯的,谁想却被肖珩拦住了,他说:“等等就等等吧,我们也不赶时间。”
吴秘书见祁蔓没说话,就陪着等员工电梯,一个小时后,三人才到达五十七层。
祁蔓从电梯里出来,一边跟肖珩介绍这一层的分布情况,一边跟各个办公室的主人抬手打招呼,遇到相熟的还会进去说两句。
等到洛无恪的办公室,他已经处理完手里的工作,正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景色放松眼睛。
见祁蔓过来,洛无恪第一句话就是问:“今天怎么上来了?”
祁蔓张口就来:“好几天没见你了,刚好路过就上来看看你啊。”
她上前一个拥抱,洛无恪轻轻回抱了一下,又拍拍肖珩的肩,笑着说:“听说脚伤了,没事吧?”
肖珩轻轻动了动脚踝,笑着说:“没什么,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哥,我们晚上得去趟英国,家里就拜托你啦。”
洛无恪有些不解:“怎么这个时候往英国跑?”
肖珩笑起来,三言两语就把买庄园的事说了遍,顺带着,还说了他要竞选董事的事。
洛无恪听完,好一会儿都没说话,肖珩都以为他要反对了,然后就被洛无恪一声“妹夫”叫懵了。
洛无恪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妹夫,这丫头脾气不大好,也挺任性,你多担待。”
肖珩终于从妹夫这词中回过神来,忙笑着说:“怎么会,她可听我话了,也特别温柔,您放心,我肯定好好护着她。”
洛无恪笑起来,他十分赞赏的看着肖珩,说:“把她交给你,我很放心。这周四晚上有个酒会,你要能回来,跟我一起去,介绍些人给你认识。”
又交代妹妹:“有空还是回去一趟,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太好,在家都躺了好几天了,就算做个姿态。妹夫你陪她一起去。”
祁蔓笑着应了,可从公司出来,她还是该逛就逛,该去串门还是去串门,直到吃完午饭,才晃悠悠去祁家大宅。
肖珩一路哄着劝着,可到了祁家大宅,他又暗恨自己多嘴。祁老爷子根本不是身体不好,而是在面试孙女婿,老头儿身姿板正的坐在那儿,可一点也不像生病的样子。
两人的到来也是祁老爷子预想不到的,听肖珩说起竞选董事的事,祁云仲直接怒火冲头,指着他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想做祁氏董事,你也配?”
祁蔓听到这话,顿时冷了脸,肖珩握住她的手,笑容不变:“当然。而且,已经是既成事实。”
他低头笑了声,然后抬起头来一本正经地说:“还有,我不算什么东西,我是我老婆最最爱的心肝宝贝。”
祁蔓没忍住笑,她轻飘飘拍了肖珩一下,转头对父亲说:“小门小户的没见识,有点什么就高兴得了不得,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又转头看着肖珩,训道:“平时怎么亏待你了?这么一点东西,也要宣扬的谁都知道。”
祁云仲神色有些别扭,不耐烦说:“有什么事快说,我这还忙着呢。”
肖珩笑着说:“姨婆听叔公说祖父身体不好,让我们来尽尽孝心,我看祖父也挺好的,这周末应该有空聚聚吧?大舅公说了,您要是过去不方便,他们可以过来。不过,”
他扫了眼祁云仲旁边的王如茵,说:“姨婆说莫家是个体面人家,如果他们来这边,也希望祁家有个体面姿态。”
祁云仲脸色又有些不好,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有祁老爷子笑着应:“劳亲家惦记了,回去告诉亲家舅老爷,我养了两天已经好很多了,明儿我就过去,也看看那边的布置。这换了个地方,婚礼还张罗得过来吧?要不要安排些人去帮帮忙?”
肖珩笑着摆摆手:“不用了,舅公他们人手足着呢。就是明天去的话,我跟祁蔓就没空陪您了,晚上我们得去趟英国,估计要周四才能回来。”
祁云仲没好气问:“这马上就要办婚礼了,到处跑什么呢?去英国干嘛呀?”
肖珩立刻甜蜜蜜说:“我们祁蔓说英国有座庄园特别美,说带我去看看,如果我也喜欢的话,她就买下来送给我。听说挺贵的对吧?”
祁蔓撇了撇嘴,无奈应道:“对,特别贵,够你全年无休工作十年,也不一定能赚到这么多。”
肖珩更加得意,感叹说:“难怪那么多人都想做明星,看我,才红了一会会儿,就找了个你这样的豪门,下辈子都不用奋斗啦。”
他说就说吧,还模仿少女式娇柔嗓音,一双眼睛里也是七分做作的依赖和三分矫揉的天真。
祁蔓一巴掌盖在他脸上,笑着嫌恶:“少没正形,只是以你的名义买,不是送给你,说话严谨一点。”
肖珩扒拉下她的手握着一阵摇,撒娇说:“送嘛,我什么也没有,出去多跌份儿啊。”
祁蔓抽出手,白他一眼:“瞧你这点出息,不就一座庄园嘛,至于这么黏糊着。”
肖珩哼笑一声,没好气说:“那我没钱嘛,要什么节操,反正名声又不值钱。”
祁蔓乐得直笑,凑过去牵他的手,没好气说:“行了,赶紧走吧,还一屋子人在等着呢。”
肖珩站起来,笑嘻嘻跟黑着脸的祁家父子告辞,走到门口又回头说:“我觉得吧,找对象这种事,还是慎重点好,那几位看起来都不大可靠。”
一出来祁蔓就往肖珩背上一跳,小声抱怨:“让你管闲事,看谁领你的情,指不定这会儿在怎么埋汰你呢。”
肖珩被她吓了一跳,连忙伸出双臂托稳她,这才有空说:“怎么也不打声招呼,万一摔了你怎么办?”
祁蔓双腿惬意地晃了晃,无所谓笑道:“怕什么,不就摔一跤嘛。”
肖珩无奈摇摇头,提醒她:“楼下可都是人,这么趴在我背上,可有损祁总的威严。”
祁蔓还是悠哉悠哉的,说:“那怎么了,祁总不只有钱,还有骏马骑。驾。”
肖珩忽然晃了晃,有些紧张:“哎呀,我这脚好像有点儿,”
祁蔓根本不上当,捏着他耳朵说:“这楼梯可陡,要是不留神,你摔下去没什么,我可是要穿婚纱的,到时候带着伤可是丢你的人。”
楼下的客人一直留意着楼上的动静,见肖珩背着祁蔓下楼,还以为祁蔓是受了什么伤,立刻都围过来嘘寒问暖。
肖珩听得直笑,回应道:“什么事也没有,就是懒得。下来吧,都多大了,还要人背。”
祁蔓压根不动,说:“平时都我照顾你,背一会儿怎么了,给我背到车上去,少一步就休了你。”
肖珩笑了声,双手一松,转身问:“你刚才说什么?”
祁蔓差点被摔了一跤,围观群众都觉得她至少得一个大耳刮子扇肖珩脸上,再骂一句“你个小白脸反了天了。”
可祁蔓只是轻轻动了动右脚,皱着眉说:“老公我脚疼,可能是扭到了。”
肖珩本来一脸严肃,被她这么一说,立马蹲下来帮她检查,一边按着一边问:“哪儿疼啊?是不是真扭到了?”
祁蔓眉目舒缓的站在那儿,说:“哪儿哪儿都疼,肯定是骨裂了吧,我觉得可能要去趟医院。”
肖珩笑了声,稍微用力在她脚踝上拍了一下,站起来说:“越说越离谱,赶紧的,再拖下去真要来不及了。”
他牵着祁蔓的手,一边跟周围一脸懵的人告辞,还一边念叨:“下次能不能换一招,每次都装这里疼那里疼,一点认错的觉悟都没有。”
祁蔓当然不认,还理直气壮地说:“你说的嘛,女人永远有提分手的权利,我是女人。”
肖珩哼笑了声,摇头说:“平时也没见你多有女性自觉,到这种事上你就认知清晰了,行,我是男人,我错了行吧?”
祁蔓理所当然的应道:“本来就你错,看把我摔的,这么多人呢,一点也不知道维护我形象。”
肖珩连连点头,又回头问:“哎,我没形象的啊?”
祁蔓跟着就呛:“女士优先你懂不懂,平时装的多绅士,一到关键的事上,你这大男子主义的本性就暴露了!”
肖珩也丝毫不让着,接上去说:“平时说的多男女平等,一到关键的事上,你这女性优越感就冒出来了,都是人,干嘛我背你啊,你怎么不背我呢?”
看着两个人相互挤兑着走远,一屋子的豪门女婿候选人都认知清晰起来:原来这豪门千金,她不仅喜欢吃软饭的,还格外偏好软饭硬吃这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