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于谦托心
书名:凌风歌 作者:翏羽 本章字数:2969字 发布时间:2023-08-11

他一路急奔,不多时便至王府,这王府他曾来过,地形极熟,也不待人通传,施展轻功略过房檐,那守门卫士只觉眼前一花,还未看得清楚,冷凌秋身形已立在正殿之上,暗想此时林思雨已经歇息,也不管那许多,干脆直奔寝殿。

但毕竟是王妃寝居之地,也不敢过于放肆,眼见那守寝丫鬟正垂坐在殿外,冷凌秋翻身从房上跃下,那丫鬟忽见一道人影闪出,吓得花容失色,几乎晕厥,好在那日在王府设宴之时,她也曾见过冷凌秋,这才缓过神来。

只听冷凌秋道:“军机大事,十万火急,还请姐姐通传王爷王妃。”

那丫鬟见他一脸焦急,十分为难道:“王妃早已歇息,此时怎敢惊醒她?惹的王妃火起,我的小命便不保了”

冷凌秋急切道:“如果姐姐不为通传,那我便闯进屋去,到时你的小命更加不保,叫醒她后,你只说是我来访,便可无忧。”

那丫鬟见他身形一晃,欲要闯进屋去,吓得连连点头,道:“我去,我去,你先等着。”

果不多时,只见寝殿内燃起高烛,一片通明,林思雨裹着一身轻纱,翩然而出,她听说冷凌秋半夜突然到访,也知定是事态紧急,不敢有丝毫耽搁。

冷凌秋说明来意,林思雨听闻皇帝被围,只惊得连连后退,好在她性子冷静沉稳,不多时便镇静下来,随即吩咐道:“来人。”

殿外值守张超听得王妃通传,忙闪身来见,一见冷凌秋在王妃寝宫,顿时吓得身如筛糠,要知王妃居所,怎能出现陌生男子,再说冷凌秋神不知鬼不觉的闯进王府,而自己既然没有察觉,这玩忽职守之罪,只怕是逃不掉了。

却听林思雨道:“张统领,这几日王爷住在宫中,未曾回府,你现在拿我手谕,马上禀告王爷回府,说有大事相商,此事十万火急,万不能耽搁,但又不能惊动宫中太后,需小心行事,若有人从中阻挡,可先拿后问,一切后果由我承担。”说完拿来纸笔,写下几个大字:涉及军情,十万火急,递给张超。

张超眼见事情紧急,忙接过来便要出去,却又听林思雨道:“命人传金吾卫指挥使汪瑛、镇远侯顾兴祖、兵部侍郎于谦,来王府正殿议事。”待张超领命而出,又对底下丫鬟道:“准备细乘软娇,去听香水榭接我师妹过来,在偏殿相候。”

冷凌秋见她安排有条不紊,心中暗赞:林师姐处乱不惊,果然非寻常人。

又听林思雨道:“来人,为我束妆,通知下人,今夜不得我命令,不可随意走动。”说完这才解开轻纱,待人为她穿衣束发。

冷凌秋一见,便随即退出寝殿相候。

约莫一袋烟功夫之后,才见林思雨出来,对门外冷凌秋道:“走,你去大殿等王爷说明缘由,我去偏殿等聂玲儿。”

冷凌秋依言而出,下人领着他前往正殿,又等得近一个时辰,祁王朱祁钰和汪瑛、于谦、顾兴祖相继来见,他便将所得消息对朱祁钰等人讲了,几人均震惊不已,朱祁钰更是急得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于谦道:“冷校尉,你所得消息从何而来?有几分可靠?”

冷凌秋因汪瑛对百花宫颇有成见,便不敢说是由百花宫而来,只道:“我有一兄弟,在也先帐下做护卫之职,他本是汉人,从小长在漠北,我对他有恩在先,所以消息倒有八分可靠。”

于谦微一沉吟道:“兵不厌诈,不排除是对方诱敌之计,如果贸然驰援,说不定便落入元人圈套,还需消息确切方能派兵增援,现在一没接到前方奏报,也无书信往来,敌情不明,贸然出兵之怕适得其反。”

冷凌秋见他不信,忙道:“我那兄弟为人我是信得过的......”

于谦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人心难测,万事小心为好,冷校尉今日得到消息是否确切,还待查实,但此事非同小可,马虎不得,不如这样,我派一百人精锐,带上信鸽出发,先去查探前线军情。”

冷凌秋听他说的也是在理,自从得知聂游尘为人之后,对‘人心难测’这四个字实在深有体会,再说五十万大军,岂是说败便败,连一丝消息也没送出来,实在让人可疑,如今他消息已通知朝廷,如何应对,自然有朝中大臣定夺。

几人又商议一番,朱祁钰命汪瑛加强九城防卫,若消息属实,城中百姓定会人心惶惶,只怕生出乱子,命顾兴祖召集京城留守军士,一旦消息无误,可马上带兵增援,又命于谦打探前线消息,确保军情不得延误,待一切商议妥当,几人这才从大殿中出来。

冷凌秋刚出大殿,便被于谦悄悄拉到一旁,但见他鬼鬼祟祟,低声道:“冷校尉慢走,老夫有几句话想问下冷校尉。”

冷凌秋不明所以,回道:“何事,要这般偷偷摸摸?”

于谦笑了一笑道:“走,边走边说。”说完便当先而行,冷凌秋跟在后面,行至一处偏僻之处,才听于谦轻声道:“冷校尉可曾听说过一句俚语,‘己巳岁末,虚危星落,帛书一尺,双龙逐日’。”

冷凌秋一惊,心道:何止是听说过,这句话对他而言,最是熟悉不过,不过此言是暗示惠帝最后在落日峰中,此事已告一段落,不知于谦此时为何突然提及?便道:“于大人是从何处听来这等言语?”

于谦笑道:“冷校尉既然知道此言,可有想过其中隐语,所为何事?”

“此四句俚语暗指惠帝最后在落日峰中,不知大人因何提及?”

于谦又道:“己巳岁末,冷校尉可曾算过,今年是什么年月?”

冷凌秋略一沉吟,顿时惊呼不已:“己巳岁末,己巳年,不正是今年么?莫非此话是暗指今年有大事发生?”

于谦点了点头道:“正是今年,如此一来虚危星落便不难理解,冷校尉,听说你书画乃是一绝,老夫有个不情之情,还得麻烦你一件事。”

冷凌秋不明其意,只得道:“于大人,有事请讲,只要在下能力所为,自当效劳。”

于谦道:“冷校尉快人快语,最合老夫心意,老夫也不拐弯抹角,便直说了罢,老夫想请你再画一次‘农耕伐渔图’可好?”

冷凌秋心道:此图之前也画过多次,再画一次也无不可,只是于大人为何要这图,却不甚明了,便问道:“那‘农耕伐渔图’本来是指明惠帝所在,如今传国玉玺也已回归朝廷,惠帝行踪之事,也已明了,再画那图还有何用处?”

于谦叹了一口气道:“不过是做个准备罢了,说句不合适的话,这次如果陛下北狩能回来,自然是好的,但如果回不来呢?那时群龙无首,这大明朝便岌岌可危,老夫可不想做那负主投海的陆秀夫。”

冷凌秋闻言大嚇,全身不禁冒出一股冷汗,于谦此语,若是传了出去,可是抄家灭族之祸,他口中的‘陆秀夫’乃是南宋名臣,与文天祥同登进士榜,官拜左丞相,后来元军大举南犯,陆秀夫辅弼幼主驻军崖山抗元,不幸战败,为了免遭敌人的羞辱,悲痛欲绝之下,驱妻、子投海后,即怀揣玉玺,背着小皇帝跳下崖山,投海而亡,以身殉国。

如今太子朱见深不过是一幼童,和那南宋幼主赵昺何其相似,于谦说不想做陆秀夫,那么言外之意,便是想......

冷凌秋不敢再想,此举有违人臣纲常,于谦若有这般想法,即便毫无私心,但也只是忠于大明朝,却不是忠于皇上,如果此言被皇上得知,后果不堪设想。

于谦见他久久无言,似有疑虑,便又道:“冷校尉愿将玉玺归还朝廷,此等忠义,老夫钦佩至极,如今老夫已将真心相托,这忙帮或不帮,全凭冷校尉一念之间,还望冷校尉以大局为重,我大明朝好不容易建立的汉人天下,可不想就此再毁于元人鞑子的铁蹄之下。”

冷凌秋见他一脸赤诚,如今将心意相托,便是将自己当着了信任之人,世人皆知于谦正直,却不想他有如此气魄,犹豫片刻,便答应道:“大人放心,明日便将图送上。”

于谦闻言,大喜过望,一拍冷凌秋肩膀道:“你能支持老夫,老夫感激不尽,话不言多,至今日起老夫和你便是一荣俱荣,祸福与共。”

二人边走边说,此时已出王府,突见一婢女在府外相候,见冷凌秋出来,便道:“冷公子留步,王妃请冷公子偏殿说话。”

于谦闻言是王妃相请,他如今已知晓冷凌秋和王妃关系,便不再多言,对冷凌秋抱拳道:“今日之事,还望冷校尉记在心上,老夫先行告辞。”说罢便自顾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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