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蒋中正关于抗日的日记与《最后关头》演说
西安事发生后,经过共产党主要领导人周恩来与各方人士的共同斡旋,蒋中正终于同意了改组南京政府,容纳各党各派,共同负责救国,停止一切内战等八项主张,并且在文件上签了字,西安事变得到和平解决。
蒋中正虽然内心非常委屈,但是自己是国民党最高领袖,又是国民政府的首领,当着各派人士答应的承诺还是应该兑现的。既然答应了不打内战,一致抗日,蒋中正也不得不考虑抗日的问题。蒋中正有写日记的习惯,还在卢沟桥事变发生前几天,蒋中正在日记中就曾表白过对日本侵华阴谋的对策。下面摘录几篇日记:
7月1日:“有大我在则小我自在”;“中国自强之意义与责任,应具必战之心,而后可以免战,乃得达成不战而收复失地之目的。”
7月2日:“对倭寇祸华之毒计,讲求对策。”
7月3日:“教育以民族光荣之历史,雄厚之国力与伟大之精神为基础,而勗以严重之国难,无上之国耻为人人之责任”。
7月7日,日本侵略军在北平城西南10余公里的卢沟桥挑起事端,中国守军第二十九军吉星文团进行还击,打响抗日战争的第一枪。卢沟桥事变发生的消息8日才传到南京。蒋中正在当天日记中写道:“倭寇在卢沟桥挑衅矣!彼将乘我准备未完之时使我屈服乎?或将与宋哲元为难,使华北独立乎?倭已挑战,决心应战,此其时乎!”
当日即决定:“一,令孙连仲、庞炳勋、高桂滋动员。二、廿一与廿五师动员。三、抽调高射炮队。四、令长江沿岸戒严。”
7月9日记:“早起处理对华战事准备动员,不避战争”,“一、乘此次冲突之机,对倭可否进一步要求其撤退丰台之倭兵或取消冀东伪组织。二、归宋(哲元)负责解决。三、倭对宋有否进一步之要求。四、令宋乘机与倭折冲见面。五、积极运兵北进备战。”还预定:“为中倭冲突通令各省”。
7月10日记:“……三、倭寇今又反攻卢沟桥,是其不达目的不止也。四、惟我已积极进兵北上备战,或可戢其野心。”
当天为星期六。蒋中正在日记每个周末设有《本周反省录》和《下周预定表》二栏,反省本周所作大事要事和规划下周要作的大事要事。他在《本周反省录》中写道:
“倭寇于八日在卢沟桥挑衅,与我守军对战,其意在非夺取卢沟桥不休,至今犹未告段落。”
他明确庄严表示:“此为存亡关头,万不能失守也。动员六师北运增援。如我不有积极准备,示以决心,则不能和平解决也。”
蒋中正在《下周预定表》中,表示要“积极备战”。
7月11日记:“倭政府态度坚强表示作战,……准备两师开动与关东军入关等之形势,以余观之,皆为内虚中乾之表示也。本日倭又反攻不已,是其非攻克卢沟桥不止之表现,然而其结果必暴露其失败无能之弱点而已。”
7月12日记:“预定:电宋、秦商中央部队集中地点。二、决定在永定河与沧保线持久战。三、倭寇计划威胁冀察当局屈服,完成其永定河以东为不驻兵区域以及其防共协定。四、最大限度为其占领永定河以东地区,成立伪组织。然而平津责任则应由倭寇担负,而且国际关系及各国权利所在,倭寇必不能单纯安全占领也。五、政院回京。”
蒋中正在当天日记中还记载:“非至万不得已,不宜宣战。明令宋、秦固守北平与永定河线。中央军集中保定。”
蒋中正批阅了日本关东军抵达天津,其内阁宣言决定侵华战争,动员全国政党与产业界拥护其阁议情报后,认为是“外强中乾之态度”,指出:战争“势力扩大,不能避战矣”
7月13日记:“今日预定:一、抽高射炮到华北。二、运送子弹。三、派(潘)次辰为石家庄行营主任。四、派戈定远北上。”在注意事项一栏内写道:“一、对运兵进驻保定之宣言。二、对宋之授意。三、对倭宣言:甲、维持冀察政委会现状与人事;乙、塘沽协定范围以外地区驻兵不能受限制;丙、倭在平津一带驻兵地点及其行动应遵守辛丑条约。”
当天蒋中正以卢沟桥案件扩大,在江西庐山牯岭召开的行政院会上令各部回京办公。
卢沟桥事变发生后,负责京津防务的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一直是采取软弱妥协的态度。由于日本侵略者步步紧逼, 7月14日,宋哲元想退出天津。15日致电蒋中正,提出退出天津的主张,蒋中正断然加以制止。14日日记写道:“宋住津态度不定,可知其果为倭寇软化受其欺乎。北进部队应立于进退自如之余地。如果宋完全屈服,则中央部队决不南调。如能办到卢沟桥仍住正式陆军不受限制,则胜矣。上午手拟建国运动方案,虽在倭寇压迫加重之中,此心泰然,建国工作进行不变,而且感觉味益浓。对倭寇有形无形间之恫吓无所不用其极之手段,以我视之皆不在意中也。”
7月15日又写道:“宋明轩为其个人计,亦无屈伏之理。宋如屈服,则看其程度如何。倭寇第五师在秦皇岛集中,则其十二师亦必用平津”,“接明轩电有放弃天津之意,严令制止。岂其已允倭寇退出天津乎,可疑之至。”
7月中旬,卢沟桥事件已发生10天,如果说在此之前,蒋中正对日本挑衅,并扩大侵华战争还认识不够清楚,认为“此时倭无与我开战之利”( 7月8日 日记);“我军已开始北进,彼或于明日停战”( 7月10日 日记)。随着时间的推移,日本内阁派兵声明的颁布,并大量调兵,扩大侵略战争的形势已经十分明显,蒋中正的抗战决心也愈益坚定。为了集思广益,团结抗日,蒋中正于 7月16日、17日邀集全国一些社会名流在庐山召开谈话会,共商抗敌御侮,复兴民族的大计。
16日,他亲自写了关于卢沟桥事件的宣言稿,并在17日庐山谈话会第二次全体会议上发表演说,演说全文如下:
“中国正在外求和平,内求统一的时候,突然发生了卢沟桥事变,不但我国举国民众悲愤不止,世界舆论也都异常震惊。此事发展结果,不仅是中国存亡的问题,而将是世界人类祸福之所系。诸位关心国难,对此事件,当然是特别关切,兹将关于此事件之几点要义,为诸君坦白说明之。
第一、中国民族本是酷爱和平,国民政府的外交政策,向来主张对内求自存,对外求共存。本年2月三中全会宣言,于此更有明确的宣示。近两年来的对日外交,一秉此旨,向前努力,希望把过去各种轨外的乱态,统统纳入外交的正轨,去谋正当解决,这种苦心与事实,国内大都可共见。
我常觉得,我们要应付国难,首先要认识自己国家的地位。我们是弱国,对自己国家力量要有忠实估计,国家为进行建设,绝对的需要和平,过去数年中,不惜委曲忍痛,对外保持和平,即是此理。
前年五全大会,本人外交报告所谓:‘和平未到根本绝望时期,决不放弃和平,牺牲未到最后关头,决不轻言牺牲。’ 跟着今年二月中全会对于‘最后关头’的解释,充分表示我们对于和平的爱护。我们既是一个弱国,如果临到最后关头,便只有拼全民族的生命,以求国家生存;那时节再不容许我们中途妥协,须知中途妥协的条件,便是整个投降,整个灭亡的条件。
全国国民最要认清,所谓最后关头的意义,最后关头一到,我们只有牺牲到底,抗战到底,唯有牺牲到底的决心,才能搏得最后的胜利。若是彷徨不定,妄想苟安,便会陷民族于万劫不复之地!
第二、这次卢沟桥事件发生以后,或有人以为是偶然突发的,但一月来对方舆论,或外交上直接间接的表示,都使我们觉到事变发生的征兆。而且在事变发生的前后,还传播著种种的新闻,说是什么要扩大塘沽协定的范围,要扩大冀东伪组织,要驱逐第二十九军,要逼迫宋哲元离开,诸如此类的传闻,不胜枚举。
可想见这一次事件,并不是偶然。从这次事变的经过,知道人家处心积虑的谋我之亟,和平已非轻易可以求得;眼前如果要求平安无事,只有让人家军队无限制的出入于我们的国土,而我们本国军队反要忍受限制,不能在本国土地内自由驻扎,或是人家向中国军队开枪,而我们不能还枪。
换言之,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已快要临到这极人世悲惨之境地。这在世界上稍有人格的民族,都无法忍受的。我们的东三省失陷,已有了6年之久,继之以塘沽协定,现在冲突地点已到了北平门口的卢沟桥。如果卢沟桥可以受人压迫强占,那么我们百年故都,北方政治文化的中心与军事重镇的北平,就要变成沈阳第二!
今日的北平若果变成昔日的沈阳,今日的冀察,亦将成为昔日的东三省!北平若可变成沈阳,南京又何尝不可变成北平!所以卢沟桥事变的推演,是关系中国国家整个的问题,此事能否结束,就是最后关头的境界。
第三、万一真到了无可避免的最后关头,我们当然只有牺牲,只有抗战!但我们的态度只是应战,而不是求战;应战,是应付最后关头,逼不得已的办法。我们全国国民必能信任政府已在整个的准备中。因为我们是弱国,又因为拥护和平是我们的国策,所以不可求战;我们固然是一个弱国,但不能不保持我们民族的生命,不能不负起祖宗先民所遗留给我们历史上的责任,所以到了必不得已时,我们不能不应战。
至于战争既开之后,则因为我们是弱国,再没有妥协的机会,如果放弃尺寸土地与主权,便是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那时便只有拼民族的生命,求我们最后的胜利。
第四、卢沟桥事件能否不扩大为中日战争,全系于日本政府的态度,和平希望绝续之关键,全系于日本军队之行动,在和平根本绝望之前一秒钟,我们还是希望和平的,希望由和平的外交方法,求得卢事的解决。
但是我们的立场有极明显的四点:(一)任何解决,不得侵害中国主权与领土之完整;(二)冀察行政组织,不容任何不合法之改变;(三)中央政府所派地方官吏,如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长宋哲元等,不能任人要求撤换;(四)第二十九军现在所驻地区,不能受任何的约束。
这四点立场,是弱国外交最低限度,如果对方犹能设身处地为东方民族作一个远大的打算,不想促成两国关系达于最后关头,不愿造成中日两国世代永远的仇恨,对于我们这最低限度之立场,应该不至于漠视。
其它,总之,政府对于卢沟桥事件,已确定始终一贯的方针和立场,且必以全力固守这个立场,我们希望和平,而不求苟安;准备应战,而决不求战。我们知道全国应战以后之局势,就只有牺牲到底,无丝毫侥幸求免之理。
如果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
所以政府必特别谨慎,以临此大事;全国国民亦必须严肃沉着,准备自卫。在此安危绝续之交,唯赖举国一致,服从纪律,严守秩序。希望各位回到各地,将此意转达于社会,俾咸能明了局势,效忠国家,这是兄弟所恳切期待的。蒋中正1937年7月17日。
这篇重要谈话,于19日以《最后关头》为题公开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