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第三天早上,于家夫妻才见着祁蔓真人,这姑娘一身青色长裙,身上还围着条围裙,正端着碗在给桌上的人盛粥。
祁蔓手上没停,耳朵也没闲着,肖珩趴在桌上眯着一只眼看她,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没眼力见儿,滔滔不绝从厨房说到饭桌上,还是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
祁蔓也不说话,只是偶尔笑一笑,一点也不像是在跟谁通电话,听说书倒更像一些。
于家夫妻坐下吃饭,她终于开口:“我觉得啊,这事你跟我说不着,你不刚娶了一老婆嘛,找她拿主意去啊。”
那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祁蔓又说:“是,那又怎么样?我亏待你了吗?少跟我这儿打马虎眼,我还不知道你,现在闹成这样都你自找的,怨得了谁啊?别跟我谈交情,你要记着我这交情,就不能有今天这事。总之,坑是你自己挖的,能填你就填,填不了你就自己躺进去。”
祁蔓挂断电话,看肖珩还趴在那儿,又推他:“你困就去沙发上躺会儿,一会儿走我再叫你,在这趴着容易着凉。”
肖珩懒懒爬起来,托着下巴说:“我不困,什么事啊这么生气?”
祁蔓眉头一皱,没好气说:“我看他是好日子过多了,轻飘飘的想上天,非得挨顿揍才能接地气。”
肖珩笑问:“你还揍过他呢?以前怎么没听说你们还是青梅竹马啊?”
祁蔓脸色转缓,说:“什么青梅竹马,就是认识的久点,小学时候认识的,打架。从小他就不招人待见,我们出去打架,他从来不敢往前冲,踹他到前面去吧,也是能躲就躲,一挨打就求饶,特别没骨气,要不是还算仗义,都没人带他玩。”
肖珩问她:“那你真不打算帮啊?”
祁蔓气乎乎说:“帮什么帮!这混帐东西,他见色忘义,还想我两肋插刀,我没给他两窟窿,都是我仁义!”
肖珩凑过去,伸手撑起她嘴角,笑着说:“那不是说,跟他也没什么关系嘛。”
祁蔓拍开他的手,自己笑着说:“怎么没关系?那是他老婆,跟他没关系难道跟我有关系啊?结婚就像投胎,他这胎都没投好,我能怎么帮啊,难道还能给他踹回去重新投?”
肖珩听的哈哈笑,打趣道:“对,得投你这样的,文能理家,武能镇宅,还年轻貌美。哎,我怎么听着还有点意难平啊,那你干嘛离婚呢,跟他继续过多好啊。”
这话,惊掉了一桌人的下巴,咋能聊前夫聊的这顺遂呢?
祁蔓凑过去亲了肖珩一下,笑着说:“我实事求是啊,我这样的就是很好嘛。他跟我这几年,钱没少花也没少拿,还不用烦女人纠缠他,男人过成他那样,你羡慕吗?”
肖珩回:“羡慕啊,你给他花了多少钱,你也给我一份呗。”
祁蔓搂着他笑:“行啊,你要今天就跟我离,差多少我都给你补上,怎么样?才结婚不到一个月,你就能赚到前辈四年多的劳动成果,羡慕你的人肯定更多。”
肖珩侧头看着她,严肃地说:“我有必要提醒你,我们刚公布结婚,婚礼就在半个月后。你觉得这时候你提离婚合适吗?”
祁蔓也一脸严肃:“合适啊,法律有规定刚结不能离吗?婚礼在半个月后怎么了,可以接着办啊,我换个新郎不就行了,你觉得我找不到吗?”
肖珩瞪着眼睛看她:“可是,你这也,太儿戏了。”
祁蔓怼他:“离都离了,你管我呢,我愿意怎么玩就怎么玩,就要找比你年轻比你帅比你省钱的,等他年老色衰,再甩掉他换个新的,我有钱!换一百个都够。”
肖珩很浮夸的瞪眼张嘴,又洋洋得意:“可惜了,我没打算离婚,那一百个后辈的钱,也给我吧。”
祁蔓拍开他伸过来的手,往旁边位子一坐,侧头看着他说:“我觉得你财迷的样子,一点也不可爱。”
肖珩笑倒在椅子上,也侧头看她,问说:“我要是真这么财迷,你是不是真的会甩了我?”
祁蔓抬手勾勾他下巴,笑着说:“会啊,我不仅会甩了你,还会告诉所有人,是你甩的我,什么原因呢?你包养男人,你还为了那个男人要跟我离婚。”
说着还奸笑两声,得意地说:“到时候你工作没有,女朋友也谈不到,碌碌无为,一无所有,只能孤独终老。”
肖珩笑疯了,还不忘质疑她:“你这逻辑,不通,不会有人信的。”
祁蔓一边给他揉肚子,一边说:“只要我火速跟你离婚,再放话封杀你,公众场合提到你再咬牙切齿几次。就算是你的死忠粉都只会怀疑你被人下了降头,而不是质疑这事的真实性。你想啊,我多大度啊,前夫玩遍了娱乐圈,都还是朋友,只是出轨,我能这么记恨吗?肯定是有大仇啊,我肯定是受了奇耻大辱,才会对你赶尽杀绝啊。对女人来说,什么是奇耻大辱?有什么能比被异性撬墙角更羞辱?还是那种被包养的特低级的异性。神仙都能生气,更何况我只是个凡人,报复你合情合理。跟我离婚,你就等着被钉在耻辱柱上一辈子不得翻身吧。”
肖珩被她猛的一拍,险些被呛到,他咳着说:“我就,咳!咳!质疑了一下,你至于这么拍我吗?还好我没吃饭,不然早饭都要被你拍出来。”
祁蔓往椅子一靠,没好气说:“至于,怎么没有逻辑了?一点漏洞都没有。我知道你要说证据,我说的话就是证据,我都不用说,只要摆出一副恨你恨的要死的态度,这个故事就真了九成。大家肯定会想,恨就是爱呀,祁蔓肯定爱的深沉,所以发现真相后才这么难以释怀,没想到那么精明的女人也会栽在男人手里,肖珩真是渣!我是一腔痴情错付,你是没心肝渣男,踩死你的同时还能给我拉好感,离婚后我就能踩着你的人气出道啦。”
肖珩还是不死心:“你就是没有逻辑,我什么时候喜欢男人了,这根本没来由的,我也可以说你抹黑我啊。”
祁蔓一副看透他的模样,嗤笑道:“说我抹黑你?理由呢?你贪钱被我扫地出门?还是我另结新欢故意这么整你?哪个你也说不出口吧?只会说我抹黑你,幼稚。”
幼稚的肖珩脑门被戳了一下,忽然脑袋就灵光起来,又说:“我说我身有隐疾,你连治都不给我治,就把我扫地出门,为防我赖着你,你还编了这么个由头。我真是惨啊,病了没人管,还要背这污名,可惨可惨啦。”
祁蔓又笑他:“隐疾多含蓄啊,你干脆卸自己一条胳膊,说我砍的你好了。我睡着了喜欢砍人,你怕小命不保,这才急忙慌的要离婚,谁知我恼羞成怒,砍了你一条胳膊不算,还要对你赶尽杀绝,简直丧心病狂。”
肖珩直接伸出左胳膊给她,自暴自弃说:“你砍吧,我怕疼,自己下不了手。”
祁蔓抓着把餐刀就要往关节处招呼,肖珩也不躲,突然说:“哎,昨天那个剧什么时候签约啊?”
祁蔓把刀转了个方向,挑了点果酱涂面包上,递给他说:“我帮你推了,没空在那耽误。”
小萍那个瞎编的理由还是真的,祁蔓和肖珩昨天还真谈了个剧,是一部现代偶像剧,就在京城拍摄,讲的是律师行业的故事,找肖珩的那个角色是男一。
可肖珩现阶段并非没有更好的选择,他也不想接这种类型的剧,只是有宏盛娱乐参与投资,他才爽快答应。
听祁蔓说推了,肖珩有些不好意思:“可片酬很高啊,而且我都答应了,推了不合适吧?”
祁蔓不在意道:“没什么不合适的,酒桌上说的话谁会当真啊。都吃了,别有一口没一口的,牛奶也喝了。演员片酬高,其他成本就得降,统共几千万的投资,有大半给了演员,剩下的钱够拍出什么呀,还得去拉投资,到时候这塞一个那塞一个,还不知道能拍出个什么,你凑去讨什么骂呀,就为那点钱,至于嘛。”
肖珩说:“我是觉得你都投钱了,我去演还有份片酬,赚了是最好,万一亏了你也有我这份片酬啊。”
祁蔓乐得直笑,问他:“你怎么那么会过日子啊?我去投项目,你跟在后面捞份片酬保底,还真是啊,你赚一笔回来,我赚一笔回来,就有两笔钱呢。”
肖珩跟着点头:“对啊,到手有好几百万呢,不用推了,我去演,不就偶像剧嘛,没有差角色,只有差演员。我还没拿过这么高的片酬呢,到时候我给你买套房,买个小公寓去出租,怎么样?”
祁蔓开口就训:“好不容易攒了点口碑,可以接到一些好角色了,又回这种小言剧里打转,你知道往上走多难,往下掉多容易吗?还没有差角色只有差演员,演员对于角色,只是锦上添花,最多画龙点睛,不可能化腐朽为神奇,差角色就是差角色,你少信那些假大空的表演口号。一个小公寓它再怎么精装,也不可能变成大别墅。”
看肖珩委屈了,又缓了口气说:“好啦,我知道你是好心,我也很感动,但我不需要。这种项目投资不大,随便找些偶像明星,拍个三五十集都能赚的,特别稳妥。等这项目赚钱了,我给你买套小别墅,让你金屋藏娇呀?”
肖珩忍不住笑,没好气说:“什么金屋藏娇,我可不想被钉耻辱柱上一辈子不得翻身。不接就不接嘛,你也不能这么训我啊,没有你这样当经纪人的,一点耐心都没有。”
祁蔓长叹一口气,摆出笑脸,用特别温柔的声调说:“是,我的错,我该耐心一点。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好好的准备演唱会,然后是十月进组拍摄。别的都不用想,可以吗?”
温柔才两秒,祁蔓又哼:“现在的艺人真是难伺候,哪有你这样的?经纪人都没开口你自己就把工作接了?哎哟,还挺会算,你老婆投的项目你就去,你帮她赚钱帮她保底就去演烂片,你懂不懂职业规划啊?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公私分明?都像你这么讲人情,还开什么公司啊,回家跟老婆开小作坊好啦。”
肖珩哈哈大笑,祁蔓还板着脸训:“不许笑,严肃点,我现在是你经纪人,不是你老婆,少往我跟前凑,告你职场性骚扰!”
她粗暴推开肖珩凑过来的笑脸,又接着训:“开公司都半年了,还这么糊里糊涂的,姜导的新戏下月就会公布消息,到时候你作为主演,会有多少好机会来找你你知道吗?为那几百万,你就把时间绑在小言剧里小半年,你是觉着自己青春貌美还耗得起是吗?都快三十了,你有啥?韩诺在你这年纪都是双料影帝了,姜导在你这年纪,国际大奖都拿一轮了,你这经常抱着人家奖杯擦啊擦的,心里想的就是做偶像剧一哥是吗?连小你好几岁的杨曦都在冲奖了,你呢?连部拿得出手的作品都没有,还成天儿女情长,你这么不思进取,在这行熬什么呀,回家数钱玩多好呀。你老婆有钱,养得起你,在家没人说你,还都哄着你,出来受这份罪干嘛呀?”
祁蔓连嘲带讽,把肖珩给骂的,头都抬不起来。
肖家人想,她刚才还真是很有耐心了,至少她还是愿意哄一哄的。可这话说的也太刻薄了,不就是有点钱嘛,这么刻薄人,真是富家大小姐,高高在上惯了,一点也不懂尊重人。
当然,这些肖家人不包括肖隽一家三口,肖隽早就习惯成自然,现在小俩口怎么聊都好,他都能当没听见。听见也没用啊,他连哪句真哪句假他都不知道,跟着瞎聊什么呀,只会闹笑话。
徐翘也只当他们在打情骂俏,两个人在一起能叽叽喳喳的聊个不停,不管聊什么,都是感情好的表现。
小萍看肖珩头都低到桌面上了,她很怕怕的问祁蔓:“嫂子,经纪人真的都这么凶吗?”
祁蔓推了下肖珩,笑着说:“别装啦,再扮深沉,都要以为我把你骂哭了。”
肖珩抬起头,脸上哪有什么被狠骂的表情,笑的那叫一个阳光灿烂,他对小萍说:“当然不是啦,她是我老婆,才会对我直言不讳。换一个人,你不听话直接雪藏你,哪能跟你这么多话?你可别随便签公司,现在很多公司签了艺人根本不安排工作,等你熬不住想走,还有几百万的违约金等着你。”
祁蔓补充:“他前东家就这样,他不听话,所以一进公司就被打入冷宫。好在公司没做绝,允许他自己去找活,跑了好几年龙套,总算演青城游火了一阵,公司看他红了就让他带人,他还是不听话,又小半年都没活。后来电影上映真人秀播出,很火的那一阵,又跟人动手。他公司终于发现,这艺人就是一祸害,该扔就得果断扔,让他祸害别人去。我就是那个别人,他跟人动手,我公司节目遭殃,骂我们节目造假,简直是不知所谓。”
肖珩插进来说:“我怎么觉得,你都是气骂节目的,我也很无辜啊。”
祁蔓转头跟他说:“你无辜什么?你挨骂都自找的,”
说完还白他一眼,跟小萍说:“他英雄救美,完了还玩清者自清,我说报警处理,死活不同意,还跟我吵架,别看他现在跟个小绵羊似的,吼起我来可威风了。”
肖珩哭笑不得:“你怎么还记着?”
祁蔓转头瞪他:“才多久的事,我又不老年痴呆!”又说:“说我不依不饶,不给死者安宁,那女的我又不认识,也不是我推她下去的,我自保有什么错啊?他不,坚持不肯多说。后来事情解决了又跟我吵,那次更厉害,摔门就走,看不出来吧?他还会冷战,可有本事了。”
肖隽看儿子,也不相信他还有这么硬气的时候,肖珩叹了口气,默默点头,认了这个说法。
小萍就问祁蔓:“那你不生气吗?有没有揍他?”
祁蔓看了肖珩一眼,又笑着说:“当时是挺气的,不过事后想想,我是做生意的,他是搞艺术的,我俩就不在一频道,怎么可能会没冲突?算啦,人各有所好,他又没勉强过我,我又何必去勉强他呢,随他怎么开心怎么来呗。不过你哥说的也对,丫头,你要不要拍戏啊?”
小萍忙说:“要要要,什、什么项目啊,在,在哪儿试镜啊?我需要试镜吗?”
肖珩跟小萍说:“是现代偶像剧,讲律师行业的,就在这边拍,听说是十一月开机。哎你刚才说十月进组,什么戏啊?”
祁蔓回:“姜导的新戏啊,已经定了,十月中开机,这两天应该就会公布消息。你要有心理准备,姜导在片场跟平时可完全是两回事,你稍微差一点点,他都能当着全组人骂到你无地自容。小萍你这个,一会儿我给你个副导演电话,你跟他联系,就说我推荐的,让他找个合适的小角色给你,不用去试镜,过去跟他见一面就行。”
小萍连连点头,又问:“那我要准备什么吗?”
祁蔓想了想,说:“穿简单点,尽量素颜,有简历也带一份吧,要是以后有合适的机会,他还能帮着推荐推荐。拍戏不比录节目,会比较辛苦,环境也比较复杂,注意安全。”
徐翘忙说:“好好,我到时候跟着她去,小蔓,谢谢啊。”
祁蔓不在意道:“谢什么,随口一提的事,就二三十场戏,让她去混个经验。”
徐翘连连说:“随口一提,也得是你提啊,我去提也没人理呀。她早想去,我不敢让她去,她这样的半大小姑娘,没经验也不认识人,自己去跑组只会挨欺负。萍萍,还不快谢谢你嫂子,赚了片酬要请你哥哥嫂子吃饭。”
小萍郑重的站起来鞠躬道谢,还很豪爽的说:“哥,嫂子,我今天就请你们吃大餐,随便你们点。”
肖珩还在消化祁蔓说的话,突然听到小丫头大声叫他,倒吓了他一跳,他茫然抬头:“请吃饭?为什么请吃饭啊?今天都有事,没空跟你去吃大餐。”
祁蔓说:“饭就算了,你好好演,我可第一次往投资的项目里塞人,别丢我的脸。表现的好,下次有合适的还能再找你。”
肖珩也跟着叮嘱:“好好演,没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员,要认真对待每个角色,经验都是积累起来的。”又很小声的问祁蔓:“姜导真那么凶啊?”
祁蔓点头:“真的,他拍戏效率高就是因为剧组从上到下都怕被他骂。听说有一次有个女演员拍戏状态不对,哭不出来,他直接骂的人家眼泪哗哗流,下戏了都没缓过来。”
肖珩想,这也只是引导情绪,不能算凶,祁蔓接着又说:“还有一次,好像是道具摆错位置,听说是很不起眼一瓶子,他举着喇叭骂了道具组整整一刻钟,都不带重样的。”
肖珩有些不信:“可是我听贾导说,姜导还可以啊。”
祁蔓点头:“嗯,相对于他来说,姜导的脾气是还可以。他们那辈人,对工作的态度都很较真,近乎吹毛求疵。李盟拍的那两部剧也算不错吧?在他爸眼里,都是垃圾。”
肖珩惊问:“他爸谁啊?”
祁蔓贴着他耳朵说:“说姜导脾气还可以的贾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