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蔓跟好友们闲聊婆家事时,京城肖家住的客院里,肖隽和方熹正对着一片狼藉的餐厅悔的心里直冒苦水。
今天两个人忙完正准备吃午饭,人刚坐下,菜刚点上,肖四姑的电话就打来,说那边打起来了,让他们赶紧过去。
两个人来了一看,可了不得,整个餐厅里就没一块能下脚的地方,方熹就问:“这到底是什么事啊?什么情况啊?”
肖三婶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啊,说是一进门就在闹,几个人打成一团。看把这屋子造的,刚才还要乱呢,我这好不容易才收拾了点。算了,你们也别进去了,去医院看看吧。小芳那孩子一脸的血,她四姑带着去医院了,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你说这叫什么事,三个大人什么都不干,就知道欺负一孩子。”
方熹都没明白:“什么意思啊?你大嫂那一家子,给人孩子脑袋打坏了?”
肖三婶重重叹出一口气:“家里就她们四个,总不能是丫头自己打的吧?你们这几天没来,根本不知道,这一家子有多能闹。小芳那孩子是嘴巴厉害了些,可也没坏心眼,来了这儿一直在干活,都没停过。小军他妈,厉害了,说来照顾儿媳妇,就剩人照顾她了。这次,也不知道是哪儿不顺心了,但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打别人家孩子啊,你也不能下狠手啊。你说小姑娘脸上要留个疤,这以后可怎么办,怎么给人家里交代。”
接着还把这些天几口人闹的矛盾挑了几件说,徐翘把车停好进来,就见肖隽和方熹那眉心都皱的能夹死苍蝇。
徐翘不知道前事,只是站在餐厅门口看了一眼,就说:“哎呀,这得多少钱啊,就给砸了。”
方熹刚才就觉得有什么事忘了,听徐翘这么一说,她立刻站起来说:“小徐,你给清点清点,看都砸了些什么东西。我们去医院。”
肖三婶往后慢了几步,回头跟徐翘说:“前几天小军他们签合同,花丫头有统计一个清单,上面都有价格的。你问问小芬,她也有一份。”
路上肖隽问:“你让她点那些干嘛呀?”
方熹白他一眼,没好气说:“干嘛,赔啊!那么些东西,得多少钱啊,能让人白砸啊。”
肖三婶在后面张了张嘴,到底没往里插话,方熹又交代:“一会儿你别说话!我告诉你,这就必须得赔,不让她们知道个厉害,以后还不得把房顶给掀咯。到时候咱们怎么办,咱们怎么交代啊?去餐馆吃饭摔坏人家盘子还得照价赔偿呢。亲戚怎么了,亲戚有她们这么给人添堵的吗?就请了他们一家三口没错吧?怎么来了五口人啊?原来我还不信,就你这大嫂,真是个糊涂蛋!”
肖隽叹了口气,说:“大嫂以前也不这样,挺精明一个人怎么成这样了?弟妹,那大哥和小卫呢?怎么也不在啊?”
肖三婶回说:“小卫应该是出去玩了,她大伯应该也在外面应酬,这几天都早出晚归的,好像有几个老同学在这边。”
方熹又转头问她:“哎,那她们怎么也不出去逛逛啊,老在屋子里窝着干嘛呢?”
肖三婶摇了摇头,说:“我跟她四姑在前面忙,都晚上才回来,也不知道她们在忙什么。”接着又说:“哦,对了,方叔他们怎么样?住的还习惯吗?”
方熹勾起一个很浅的笑,淡淡的说:“还行吧,明天老唐回来,说要带他们出去逛逛。”
徐翘拼凑了半天,才搞明白今天摔的都是些什么餐具,接着就打电话给叶芬,问:“芬芬,听说上次你们租房子有给你们一份家里用具的清单是吗?我刚才不小心摔了一个碟子,你让我看看清单,我去买个新的补上。”
叶芬不疑有他,说:“哦,就在我房间床头的柜子里,您去拿吧,钥匙就在小芳那儿。”
“好,”徐翘打听明白,又说:“晚上下班都来我家,今天你二叔请吃饭。”
叶芬刚想着给妹妹打个电话,徐翘就说:“小芳我们就先带过去,晚上你们直接过来就行。不耽误你工作了,拜拜。”
方熹一行人到医院,徐翘也找到了清单,她把摔碎的那套餐具的价格明细拍下来,发到方熹和肖隽的手机上,还跟老公说:“老公,这太贵了,孩子的钱也是挣来的,肯定要赔的。”
肖隽一看图片上的价格,也没了“亲戚间不该算太细”之类的想法,方熹直接骂道:“这些杀千刀的,这么贵的东西,她们也下得去手!”
肖四姑刚陪着叶芳出来,就见方熹一人当先气汹汹走过来,先是问她:“这孩子怎么样啊?没什么事吧?”
肖四姑回:“没什么大事,就头皮上裂了个口子,缝了三针。”
肖三婶看小丫头是伤在头皮上,纱布还在发际线上面一截,才松了口气,说这孩子:“以后可不能这样,这小脸蛋多好看,要有块疤,得多可惜。”
叶芳乖巧应:“我知道了,三婶。对不起,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肖三婶笑着说:“没关系,饿了吧?”
叶芳点头,肖三婶就说:“等会儿,我们就去吃饭。”
方熹看了看,又皱着眉问肖四姑:“其他人呢?不是说也来了嘛,孩子都这样了,也不来看看吗?”
肖四姑叹了口气,说:“都还在处理伤口呢。”又指着叶芳没好气说:“这丫头也不是善茬,三对一都不是她对手。”
方熹只问:“那些碗碟都是谁砸的?”
小丫头说:“都她们砸的。”
方熹一听,转身就往肖四姑指的方向去,肖四姑看她那风风火火的劲儿,转头问她二哥:“她干嘛呢?”
肖隽把老婆给他发的价格表给妹妹看,说:“去要赔偿。”
肖四姑看了价格也是一惊,转头问肖三婶:“我看着挺平常的几个碗啊,怎么那么贵啊?”
肖三婶说:“这都最便宜的,贵的都被锁在柜子里呢。”
肖大伯母刚裹好伤出来,就撞上过来的方熹,问她:“怎么样啊?没事吧?”
肖大伯母举着胳膊给她看,张嘴就骂道:“死丫头,这哪是亲家啊,分明就是仇家来讨债的!等她姐回来,看怎么收拾她!”
然后才跟方熹说:“中午那汤,盐放的齁死个人,就说了她两句,这黑心肝的,端起热汤就往我们身上泼啊。滚烫的热汤啊,就往人身上泼,看把我烫的!”
另一边叶芳跟肖家人说:“是江美先拿汤泼我的!还骂我,骂我姐,说我姐是个妖精!我实在气不过才还嘴的,她就把汤泼我脸上,我就端了汤也往她身上泼了。我也没泼别人,是江婶跟她嫂子帮江美挡,才被泼到的。江美她就叫的震天响,说我要毁她容。然后江婶就拿碗砸我,她那个嫂子也跟着,这就她家那个嫂子,她拿杯子砸的。”
又伸出胳膊给肖三婶看,说:“那汤根本没那么烫,我手上也被泼到了,你看,就红了一点儿,根本没什么事。江婶她是我姐的婆婆,我不能跟她对着干,我都躲的。可她嫂子凭什么,我当然得还手,我可不好欺负!”
肖隽看这孩子手臂上抹了层药膏,确实没多严重,应该不是热汤烫的。
肖四姑说:“确实也不算严重,倒是这丫头一脸的血,把我吓的够呛。”
方熹也没上来就提钱的事,而是挨个去看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才说:“既然你们也没什么大事,就来谈一下损失吧。餐厅里的东西,都是你们摔的吧?一共两套,五万六。你们商量一下,是给我现金呢?还是转账?”
肖珩知道这事是在晚上,小苗吃过晚饭就用他表哥的手机给他妈妈打视频,肖四姑却给挂了,转头换了语音模式拨过来。
小苗问他妈妈:“妈妈,为什么不接视频?”
肖四姑说:“哦,妈妈在忙不方便。儿子,你明天再打过来好不?”
小苗要哭不哭的,问:“妈妈,你不想我吗?”
肖珩看孩子这样,就接过手机,问那边的肖四姑:“四姑,我们明天一早要出海,可能会没信号。你在外面啊,怎么那么吵啊?”
肖四姑只得说:“在你爸家呢,”接着肖珩就听见那头的声音小了很多,肖四姑又说:“也没什么事,就是人多,说话声音有点大。”
肖珩听她不愿意说,也没多问,可小苗是个孩子,跟着就说:“可是妈妈,在吵架啊,说赖账,五万六!”
肖四姑很尴尬,她把儿子支开,就跟侄子如实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你大伯母她们,中午吧饭桌上有些不对付,闹的时候摔了几个碗,还挺贵的,你妈就要他们赔。你外公的意思呢,是,人家来喝喜酒的,让人赔这个,不大合适。就说这事呢。”
又突然问肖珩:“你说呢?”
肖珩没反应过来,茫然的问:“我说什么?”
肖四姑直接问道:“就你觉得要不要赔?”
肖珩顿了一会儿,弱弱的问:“我也能发表意见吗?”
这话,不是问肖四姑的,而是问刚过来的祁蔓。
可肖四姑以为房间只有肖珩一个,就说:“你这什么话,怎么就不能发表意见了?这摔的是你们家的东西,你说什么肯定就是什么。”
祁蔓本来没想听,可手机就一直开着免提在那里,她就凑过去说:“这是长辈间的事,他又能说什么,帮谁也不好,您说是不是?”
肖四姑不防她也在旁边,顿了片刻才尴尬的笑着说:“是。我都被吵糊涂了,这确实他不好说。小蔓啊,你说这事闹的,可怎么办呀?”
祁蔓听那边在关门声后安静下来,就笑着问她:“四姑,这好端端的住着,怎么就闹成这样了?别是我们招待不周,让各位长辈们心里存了气吧?不然,一家人又有什么了不得的矛盾,连做客的时候都忍不了,要在别人家这么闹起来?”
肖四姑心想,这话问的,她就是知道怎么答,她也不好意思说啊。
肖珩听对面被问的都没了声,这才说:“四姑,有件事你可能都不知道,上次大堂嫂流产,医生跟大堂哥说,他们很难再有孩子。你说这情况,还这么闹合适吗?都是要长一辈的人了,说话办事连想都不肯想一想。你说,大堂哥要在,他心里得怎么想?我早就说不请这些人,是我爸妈总说,刚好又有大堂哥他们这喜事才给请来的。你跟我妈说,愿意赔就赔,不愿意算了,现在这么吵,她怎么又不怕伤亲戚情面了?但摔的人不赔可以,我爸妈得赔,谁让他们鼓捣祁蔓请人来喝喜酒的。”
肖珩认为,祁蔓不可能想请这一家子,林姨突然开口请人来,肯定是他爸妈在祁蔓面前说了什么。
肖四姑都顾不上侄子后面的埋冤,她心不在焉的挂了电话,转身就出去跟肖军求证这事。
肖珩认为不在场的肖军其实一直在客厅里,听肖四姑问,他才打破饭后的沉默,有些冷淡的应道:“嗯。医生是这么说过。”
肖四姑虽然知道肖珩不可能瞎说,但听到肖军亲口承认,她还是有些不能相信。
不止是她,就连刚才还盛气凌人的方熹,都和软起来,有些责怪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说呢?你要早说,我刚才那就话赶话的,不是冲你啊。”
肖军笑了笑,说:“我知道。方姨,我知道,您对我跟小芬一直挺照顾的。其实我就想呢,都说不能生了还能有,肯定是我们住的那地方它风水好。本来是找好房子的,定金都付了,就是觉得刚怀孕,怕贸然换个地方对孩子不好,才没搬的。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我们有没有孩子,跟别人也没关系。这没什么好提的,不重要,至少没汤咸了这事重要,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