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凤凰阁,柒寻坐在床上,一身衣服破破烂烂,到处都是口子,还沾满了灰尘,适才黑暗中没注意,如今看到柒寻这副样子,实在是不忍直视,若水说不清楚是什么心情。
她从衣柜里随便挑了一套衣服,放在床上说道:“你先换身衣服吧。”
为避嫌,若水往门外走,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什么她又折回去,柒寻正脱了衣衫,刚好看到后背,柒寻转过身来,一看是若水,随手拿了一件外衫套在身上。
前胸后背都看完了,实在有些惨不忍睹,青一块儿紫一块儿伤一块儿的,就没一处好的,“你的伤……”
“不碍事,只是一些皮外伤而已,修养几天就好了。”柒寻说道。
若水掏出一个小罐子递给柒寻,“这是以前在芣苢君那里拿的膏药。”
柒寻看了一眼伸手去接,若水又一把收回来,说道:“算了,我给你抹吧,我看你自己也不太方便。”
“多谢圣君。”柒寻坐在床上,宽下外衣,若水坐在他后面,打开小罐子,以食指蘸取药膏,涂抹在伤处,再轻轻地吹气。
温热的气息拂过,柒寻后背一僵。
“很疼吗?”若水问道。
“不是。”是那冰凉的触感,温热的气息让人心猿意马。
曾几何时,她会把冰凉的手伸进他的里衣,贴着他的胸膛,明明那么凉却感觉那么暖。
曾几何时,她枕着他的臂弯,鼻翼抵着他的胸膛,温热的呼吸让人流连忘返。
曾几何时,他们是最亲密的爱人,他们做过最亲密的事情,如今,连这样简单的碰触都是奢望。
他贪恋这份温暖,他想转身拥她入怀,可是他不敢。
见柒寻依旧绷着全身,若水停下手中的动作,“我没照顾过别人,下手不知道轻重,我去找医官。”
若水欲起身,柒寻立刻说道:“不必,得圣君亲身照料,是属下的荣幸。”
若水扯了扯嘴角,硬着头皮把他后背的伤一一涂抹,完了绕到前面,看着柒寻的胸膛,还是觉得有点难为情。
“前面的你自己抹吧。”若水说着把药罐儿给他就出去了,走到门口又转过头说道:“这几日你便好好养着吧。”
柒寻看着她消失在视线里,再低头看着手中的药罐儿,那上面还有她的余温。
鸣鸾殿外,叶纪棠挥着青龙戟,童鸢甩着龙骨鞭,祁川一手握着一把短刀挥舞,南浔耍着软剑,由于剑身柔软如绢,力道不易掌握,一不小心就打在自己身上了,其余人也都有模有样的在练,长乐拿着一本书坐在石头上看着他们练。
“玉姑娘。”见若水过来,叶纪棠收起青龙戟,其它几个人也都纷纷停下来。
若水走过去,“本来还担心你们会驾驭不了这些兵器,看样子是我多虑了。”
“不是,你看我这个软剑它一点都不受我控制啊。”南浔一边说一边挥动手中的软剑,软剑扭来扭去像灵蛇,一不小心就打在童鸢手臂上。
童鸢捂着自己的手臂,瞪着南浔,南浔立马收起软剑,伸手摸摸的童鸢的手臂,“对不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童鸢颇为嫌弃的往傍边走了两步,南浔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
若水:“软剑是这个样子的,要掌握其要领。”
“要领是什么?”南浔迫不及待地问。
若水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
南浔石化,“你不是说教我们吗?”
若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天下之大,兵器法器何其多,我怎么可能什么都会,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主要还是靠你们自己的天赋跟领悟。”
这下不止南浔,童鸢、祁川、叶纪棠都有点蒙了,意思是她什么都教不了呗。
若水看他们这副样子,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你们先这样练着吧,这些兵器有灵,跟他们多相处,多熟悉,培养默契,过几日我去给你们挑些刀法剑谱什么的。”
气氛有些凝滞,长乐公主说道:“姨,寻叔叔怎么样了?”
若水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一身的皮外伤,我这里什么都没有,正打算去找芣苢君讨点伤药,还得劳烦你们帮忙照看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
“多久?”叶纪棠问道。
若水思量了片刻,“不出意外的话,一天之内能回来。”
叶纪棠:“好。”
若水:“要是他问起我的话,你们就说我去军营巡视了。”
“为什么?”祁川问道。
南浔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心道: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问那么多做什么?
若水想了想,还是解释道:“阿寻那个人有时候关心过头了。”
关心过头了?众人不解,倒是也没有多问,目送若水离开。
她去了云浮镇,芣苢君不在,听说是有急事回招摇了,她隐隐松了一口气。
芣苢君回了招摇也好,好歹也是一代神医仙君,整天窝在祠堂里守着一尊雕像实在是不太像话,若水让人拿了药膏就走了。
柒寻醒了,见四下无人,穿好衣服出来,看见叶纪棠等人在练功,他过去一一指点,尤其是南浔,他接过软剑,示范了一套剑法。
南浔看了一遍就记住了,照着同样的方式演练,柒寻在旁边稍加提点,这剑总算是听人使唤了。
南浔不免腹谤:这位寻公子比那位玉姑娘靠谱多了。
柒寻看了看坐在石头上看书的长乐公主,走过去,问道:“小公主,圣君呢?”
“她……”
长乐话还没说出口,南浔大声说道:“去军营巡视了。”毕竟事先有交代,公主还小嘛,万一说错了话可不太好。
南浔一吼,大家都停下来了。
“什么时候去的?”柒寻问道。
“昨天就去了。”南浔脱口而出道。
“昨天?”
南浔暗道糟糕。
祁川开口道:“昨天去的时候已经挺晚了,看你伤得重,特意叮嘱让我们照看你。”
长乐公主:“寻叔叔,我们悄悄去看了你,见你睡着了,又怕打扰你,就出来了。”
柒寻沉着脸,攥着拳头。
南浔左看右看,心里直打鼓。
祁川一直低着头,叶纪棠看柒寻这个样子,定是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谎言,“玉姑娘她……”话刚出口就看见若水回来了。
“姨回来了。”长乐公主指着若水喊道。
南浔终于松了一口气,回来得真是时候。
看着诡异的气氛,若水问道:“怎么了?”
“你去哪里了?”柒寻问道。
“我去军……”
“如果你有什么是不想让我知道的,直说便是,何必费这么大劲让他们帮着你一起撒谎?”柒寻不知道是在气若水还是在气自己。
若水看向叶纪棠那边,叶纪棠耸了耸肩,南浔摊了摊手,若水挠挠头,真是不靠谱,喃喃道:“我去了一趟云浮镇。”
“你去云浮镇做什么?你怎么能一个人去云浮镇?”
“你说我去做什么?”若水拔高了声音。
云浮镇?是为了他?柒寻顿时没了脾气,还有那么一点窃喜,“我的伤不碍事。”
“不碍事?”若水伸出食指戳着他的胸膛,越戳越狠,“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全身上下,除了一张脸还有哪儿是能看的?”
柒寻吃痛,只能生生忍着,“我担心你。”
“担心?你所谓的担心就是质问、斥责吗?我告诉你,除了我爹,紫阳君都没凶过我,你以为你是谁?”
“对不起,刚刚我……我是真的害怕,在炎火洞找到你的时候有多悔,如今便有多怕。”
听到炎火洞三个字,若水身子一僵,那里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有什么好怕的,受折磨的又不是你。”
“若是我,倒也不觉得如此可怕。”
若水看了他一眼,掏出药瓶塞到柒寻手中,“行了,行了,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么,闹心。”
若水朝凤凰阁走去,柒寻在后面跟着,南浔看着他们的背影,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有故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