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熹光城,张弛在城门口迎接,“张宗主,最近一段在这里住的怎么样,可还习惯?”“很好,如南野公子所说,熹光城并非世人所传的模样,是我狭隘了。”“不全是张宗主的问题,天下之大,毕竟几人能得以窥其全貌,要不要随我去风在野一观。”“正有此意。”
他们离开的这一阵,风在野外边的沙漠,已经大半都被绿色覆盖,尽显生机,张弛看着充满古老气息巍然耸立的城池,厚重的大门打开后的场景,有种时空交错的错觉,仿佛一抬脚就迈入了另一个世界,震撼之余也为之吸引。
宽敞的街道两旁有布衣女子松挽发髻在门口一边缝补一边聊天,有年龄不等的孩童追逐嬉戏,也有大嗓门的母亲拿着木棍追问孩子为什么先生昨日教的课业现在还没完成,张弛突然心中明朗了许多,“好像几十年都白活了,真不知道忙忙碌碌的到底在干些什么。”南野隐一笑,说道:“理想高远没什么不好,只是不要忘了,理想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舍本逐末很容易行差踏错。”
南野隐吩咐马涛带张弛去住处,并带他四处转转,大概熟悉一下环境,自己和申屠劲风回了城主府。“终于到家了,还是家里的大床舒服,必须抱着阿隐睡个三天三夜。”申屠劲风四仰八叉的倒在床上,南野隐听了这话吓得瞪大了眼睛。
“哈哈……阿隐,我是说好好休息的睡,你想什么呢,嗯?”南野隐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先去沐浴了,“哈哈……”申屠劲风得意的不行,“那某人以后就一直好好休息的睡吧。”“啊!?那怎么行……阿隐,你听我说……”南野隐从屏风后边啪的一下把衣服甩在了申屠劲风的脸上,某人居然还贱兮兮的闻了闻。
两人一直睡到第二日黄昏,“公子您醒了。”张涛满脸的如释重负,“怎么了?”张涛抬手指了回廊下坐在那气鼓鼓的小树,小树看见南野隐扶着廊柱爬起身,两条又短又胖的小腿飞奔过来,“漂亮哥哥,你终于醒了。”说着还结手印弄了个小符阵,里边喷洒着像烟花一样散落的点点碎光,南野隐觉得好有趣。
“小树,这是怎么了?”“我不要和小山楂一起啦!我要和漂亮哥哥一起。”“为什么呢?”“和他在一起根本吃不饱!”此起彼伏的笑声在整个院中回荡,“那你为什么不用符阵和他抢呢?”“那个傻蛋,不吃饱点脑子更不好用了。”笑声再次席卷整个城主府。
“走吧,跟哥哥吃晚饭去。”南野隐牵着小树,往膳厅走,“小树,今天见到师父了吗?”“昨天就见到了,他好像比以前开心了,自我拜师以来,第一次问我这里好不好玩,而不是这个符你记住了没?那个阵你为什么不按照我说的做?”“那你最近有自己好好练习吗?”“漂亮哥哥,我最近自己实验出了个好玩的,你看着。”
小树停下脚步,认真的结印,出现一个磨盘大小的阵,这阵就像望远镜,能越过阻碍看到远处的东西,现在他们就能看见远处,小树的师父张弛正在田间和蔡农一起除草,袁后稷老先生捏着稻苗仔细查看。
“小树真厉害,可以自创符阵呢。”“漂亮哥哥,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师父,又要说我不务正业,也算不上厉害,目前我只能在这种平稳的情况下操作,如果有外物因素影响,我还没太悟明白。”“慢慢来,哥哥觉得小树将来一定会很厉害的。”“是吧?我也是这么和师父说的,师父说我只会吹牛,还是漂亮哥哥你有眼光。”“这符阵是用来观察远处敌情的么?”“算是吧,主要是我偷玩的时候随时观察师父在干嘛的。”
膳厅中,熹帔霞和方天已经在等了,看见南野隐和申屠劲风进来,一个激灵的起身,“表哥,饭菜都好了,快坐。”南野隐和申屠劲风对视一眼,今天这俩人唱的是哪出,跟做贼了似滴。
“熹姐姐,你昨天和方哥哥看见我和小山楂跑什么。”方天夹起菜差点找不到嘴,最后放回碗里,双手搓着大腿,低头瞄熹帔霞,“哦,他俩怎么跑的?”申屠劲风开始助攻,“就是用腿跑的啊。”小树难以理解为什么会这么问,“我知道,我知道。”总助攻来了,“一开始拉着手跑,后来可能方天哥跟不上,熹姐姐就把他甩开了。”小山楂从膳厅外往里探着头说。
南野隐不说话,放下筷子,严肃的看着方天,方天停下动作,接着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对着南野隐行了晚辈礼,“帔霞只有您这一个亲人了,人都道长兄如父,今日方天斗胆向您恳求,将帔霞许配给我,我从小就对帔霞心生喜爱,到如今已经深入骨髓,非她不娶,望您成全。”
“帔霞,你想好了吗?”“表哥,之前总觉得来日方长,可是最近发生太多事,让我觉得应该珍惜当下的每一秒,好好去爱好好生活,我想好了,我会好好和师兄过日子的。”“好,那恭喜表妹,在这茫茫人世,又多了一位亲人。”“方天谢表哥成全。”“谢我做什么,是帔霞自己愿意的,作为兄长,我会代舅舅下聘的。”“方天明白。”
熹光城最近很是热闹,副教主大婚,满城都是喜庆的大红色,这几位重要的人物也都暂时走出风在野,住在熹光教,方便准备大婚的一切事宜。
月色皎洁,端木一慈半躺在屋顶,看着漫天星光闪烁,神思遥飞而去,像是漫步在银河之间,伸手可摘星,却被城中角落处隐隐的呼救声拉回,放开神识,是一个女子在大声呼救,神识分身瞬时到达,一脚踹晕了那个裸着上半身的男人,又快速收回。女子头发和衣衫凌乱,缩在屋中一角,她当然不想被任何人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慌乱的整理好自己,推门跑出去。
南野隐正在和申屠劲风研究熹帔霞大婚的细节,这种事他们也是没有经验的,“一慈,这么晚有什么事吗?”南野隐看端木一慈的神识分身脸色很差,端木一慈说了刚才所见后,申屠劲风差点气炸肺,连夜赶回风在野,命穆塔黄把所有人都叫起来。
马涛把还在晕着的人拖出来,一盆冷水下去激醒,“谁!谁泼老子!”这人还迷糊着,等看清的时候懵了,“我!”申屠劲风一脚再次把人踹翻在地,踩在头上问:“这人是谁的兵!?”刘宽脸色铁青的站出来。
“来,好好看看你管的人,竟敢夜间劫掳良家女子。”申屠劲风拳脚交替,打的这人牙齿飞出去老远,半死不活,当他想出言警告在场的人时,南野隐像散步一样走过来,拿出匕首一刀割断了这人的脖子,然后又散步一样的走了。
校场安静得落针可闻,包括申屠劲风都没有反应过来,一切发生的太快又太随意,贴身侍卫环顾四周,赶紧麻溜跟上,楚河接过匕首确认擦的干干净净才交到南野隐手上。“各位看到了,这就是风在野的规矩,刘宽,仗三十。”申屠劲风说完去追南野隐。
“阿隐,今晚还回熹光吗?”“嗯,婚仪还有很多东西要准备。”牵起南野隐的手,力度刚好的握着,在如水的夜色下一路走回了熹光城。
刚入城就感觉到城池北门方向有术法波动,接着看见半空出现了巨大的符阵,符阵不断变换位置,颜色也逐渐由浅入深,光华大放,阵纹转动的节奏逐渐加快,足可见张驰此刻的压力,最后一轮紫色巨型阵猛的加速前推,同一恢弘剑气相撞,同时消散而去。
赶往张驰的住处,看他粗喘着气精疲力尽,“张宗主可有受伤?”“回世子,无妨,力竭而已,对方是出神境,并不想恋战。”出神境已知的就那么几个,看来是那个外域的刺客了,这刺客接连着三个晚上都来,被张驰发现了就退。直到今晚端木一慈实在是被他扰的烦了,现身屋顶。
“没完没了是吧,当我东泽是什么地方,你家后院吗?”“你知道,我是来找你的。”“出招,然后给我离开。”这个外域的出神境刺客也不犹豫,直接开大,只可惜一招就结束了,强压回吐血的冲动,“不做刺客你的境界不止如此的。”对方摇摇头,“立场如此。”说完消失在茫茫夜色。
“这就是出神境的威力啊。”张驰神往的感叹道,“张宗主不必妄自菲薄,以你的境界同他对阵三场,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一慈,你们都是出神境,你是巅峰吗?”南野隐对刚才一闪即逝的对战几乎没看清,只能说明实力差距不小,“不是,都是初期而已,只不过我十岁那年,在归心境的时候被封印,现在进入出神境封印自动解除,所以会比同等境界高出一些,同时这人只是想笔划一下,他若是拼死一搏也不会这么容易。”
“劲风,我们不行弃武从文吧。”“我看行。”“南野公子保持好心境,造诣不会低。”南野隐听了没有回话,他的心境他最清楚,心这种东西,难控啊。
“公子,张某有一不情之请。”“张宗主请讲。”“在这里生活的这段时间,我明白了很多也想了很多,虽然执念不再那么强烈,但是也还是要为我们符宗搏一搏,我想跟公子讨个院,从此符宗归于风在野,您保我们一脉不灭,我们为您启阵守城。”南野隐拇指轻划杯沿,“好。”“张驰谢公子。”张驰打算今天就出发,回宗门把人带过来。
“阿隐,答应的如此爽快。”“我能给他想要的,符宗需要安稳的环境和风口浪尖的机会,现在能同时满足这两点的只有风在野,他有所图我就不怕。”“阿隐,我……”“阿隐,今天陪我去草地看野花吧!”甄如幻从外边衣带飘飞的一闪而入,直接坐在了南野隐面前,伸着脖子,眼睛都要贴在南野隐的脸上了。
“甄如幻!你怎么还不滚蛋!”申屠劲风这个气啊,南野隐低头牵着嘴角喝茶,“阿隐今天好不容易有空,我们要约会,你远点呆着去。”“啧啧,你们不是天天晚上约么,不差这一会儿。”南野隐差点端不稳茶盏,“那就一起吧,正好今天我也是要带劲风去那里。”“哪里?”“去了就知道了。”
看着眼前这处草野,申屠劲风心里五味杂陈,因为阿隐默默为自己做的而开心,也因离家太久,感觉好长时间没有看过大片的草野而心生想念,小山楂在后边把踏雪带来了,踏雪兴奋的嘶鸣,当是同自己的主人一样,怀念故土。
申屠劲风接过缰绳,旋身上马,“驾!”踏雪如离弦之箭,申屠劲风微微躬身,衣袍鼓动,去感受这飞速驰骋带来的亲切,体会贴面而过的风,高高扎起的马尾随着迅疾的马蹄声张扬飞舞,发丝似乎飘在了南野隐的心尖上,跑了好大一圈的申屠劲风绕回来稍微减速,在马上俯身向南野隐伸出手,南野隐会意一握,下一瞬就被稳稳的拉上马,申屠劲风双手持缰,把南野隐圈在自己的胸前,踏雪再次放开四蹄,接连跑了好几圈,掌缰人和踏雪才稍微尽兴的慢下了一些。
两人不顾在场其他人的死活,众目睽睽之下来了个热吻,“这画面真的好美啊。”甄如幻看的如痴如醉,旁边的人自动同他隔离出一个十人宽的地带,全是看变态的眼神。
“我也觉得好美好美。”小山楂眼睛紧随那两人的移动轨迹,也是看的痴迷,然后就听耳边响起古老齿轮转动的声音,一个符阵出现在小山楂的面前阻隔了他的视线,符阵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根本绕不开,一直到二人马上热吻结束符阵才消失,要不是白天他要值守,小山楂真想现在就回去把小树的屁股打肿。
大婚之日,爆竹震天,狮舞乐鸣,满城喜庆,南野隐坐在了长辈位,看着一身大红喜袍的两人拉着牵红走过来,精神一晃,似乎看到了自己穿着那身衣服,也是这样手握牵红,被人带进了厅中,只是一瞬的走神,南野隐整理情绪,听司仪高声主持流程,到了拜高堂的时候,南野隐接受二位新人的跪拜。
祝愿你们二人:鱼水合,芝兰馨,丹心同织,白首不离。
熹无夜给自己的女儿取名帔霞,当是盼着亲眼看她如今日这般凤冠霞帔,眉目含娇朱唇带笑,嫁与良人,他虽未能亲眼看到,在天有灵也会深感欣慰。
全城的酒楼茶肆,大摆流水宴席,宴请八方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