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就在村子外边,祁蔓他们来的时候就见过,就是大蛋他们玩耍的那颗大树北边的三间房子。
因为既没有围墙,也没有学校的标志,一行人经过都不知道那是学校。下午再路过,祁蔓看那房子破败得很,就问:“那是谁家啊?”
大蛋却说:“那是学校。”
祁蔓站在这块据说是操场的屋前空地上,仔细看似乎还真的有一点跑道的痕迹,角落里还有单杠和双杠。可也就这些了,像篮球架或者足球门,这里根本不存在,从远处看,这跟一片空地也没什么区别。
韩诺这边的情况也差不多,仅有的三间屋子还有一间屋顶是漏的,他走着没注意,差点还被地上的水渍滑了一跤。
陪他们一起来的除了老木,还有这学校里唯一的老师,刘老师。
刘老师也是本村人,他说:“前几天老下雨,屋顶就有些漏,这几天天气预报总说要下雨,就打算过一阵修。我们也想给建的好一点,可村里也困难,实在挪不出钱。这教室,夏天还好,冬天四处漏风,实在难熬。现在条件好一点的都送出去了,能在这儿念书的,家里都比较困难,上半年还有三十个学生,下半年开学,就不知道还能来几个了。”
他说着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样的条件,学校还能开到哪一天。
韩诺问他:“怎么会选择在这儿教书啊?”
听说这位老师之前在市里重点小学,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都能培养出优秀的学生,到外面肯定不缺好工作。
刘老师说:“我是村里人,学校缺老师,我就回来了。”
老木又夸:“刘老师是师范大学毕业的,在城里也是重点小学的老师,书教的老好了,去年我们村还有个考上二中了。附近几个村把孩子送来也都是冲着刘老师来的,他肯用心、负责任。”
刘老师连忙摆手,笑着说:“那孩子好学,我们当老师的,咋能不好好教。我这,也就文化课还行,其他的,一是没条件,二,我也不会。现在,像体育、美术、音乐这些,都没有。”
韩诺也在山村做过一阵代课老师,知道这其中的艰难,笑着说:“我也在山区做过一段时间的代课老师,您能选择留在这儿,真的,很了不起。”
刘老师问:“您之前是教什么的?”
韩诺笑笑说:“我不是专业的,也就教教孩子们唱歌、跳舞什么的。”
他走到屋外,退开几步看这排房子,祁蔓也刚好从后面绕回来,她说:“修是不行了,得推倒重建,这再有一阵暴风雨,塌了都有可能。”
刘老师如何不知道,这几十年的老房子,修也只是暂时应付,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可,能怎么办呢?
几千都很难拿出来,更何况是几万。这么三间房子,推倒重建,怎么也要几万的,村里可拿不出钱来。以后就算学生还都肯来,学校也撑不了多久,早晚是要开不下去的。
祁蔓已经定好方案,说:“我看,这再往上加两层,最多也就两个月。不过,光有教室还不成,这后边得有宿舍,食堂,操场也太空荡了。教育不能单纯的应付考试,德智体美劳都得跟上。这些都加一起,估计二十万,我们一人凑一点,也就齐了。就是你这地方小了点,还有这重建,估计会耽误你们下学期的课。你们这有方便学生们临时凑和两个月的场地吗?”
老木愣在当场,中午这几个人说都是做小买卖的啊,城里做小买卖这么赚钱的吗?
刘老师也差不多,他只是住在附近,看有人来学校就陪着来逛逛。
没想到,他愣的半张着嘴,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回道:“方便,方便,这都是小事。那个,这个事,刘响,你去叫你六爷爷来学校,快点,跟他讲,有大事,叫他马上来。”
刘响就是大蛋的学名,大蛋刚上二年级,也是刘老师的学生,听刘老师叫他去找六爷爷,立刻就叫上三胖一起往村里跑。
三胖就是他六爷爷的外孙,这一个村子的人,一多半人家都姓刘,仔细算一算,基本每家都能论得上亲。
两孩子回小卖部没找到人,又立刻往山上的果园跑,三胖由于体型限制,就在山下扯着嗓子叫人。大蛋则是一头扎进果林,一边喊一边找人。
刘主任跟刘会计也正在往山下走。
上午刘会计发现有几颗李子树叶子上生了斑点,他也不知道是什么病,中午就去叫他六叔上山帮忙看看,结果刘主任也没见过这毛病,这是前几年引进的新品种,在底下村子里都长得挺好,不知道这山上咋就生上病了。
两个人正琢磨着明天去镇上找人来看,就听两孩子狼嚎似的在叫人,急忙忙的往山下走,看到儿子一头汗的跑过来,刘会计忙问他:“咋回事啊,出啥事了?”
大蛋拉着他爸旁边的刘主任就往前跑,差点没把上了年纪的刘主任拽了个趔趄,这孩子也不停,一边往前走,一边跟后面两个人说:“刘老师叫我来的,说有大事!他叫你马上到学校去。”
至于是啥事,大蛋刚才在旁边玩,压根就没听见。
三个人急忙忙下山,章若和陈思华他们也恰好走到这一片,肖珩和祁蔓还有韩诺在学校,几个孩子也跟在他们那边,章若和陈思华他们就到处走走,陈思华和简妮是单纯的玩,章若则是观察这里的特色。
走到山脚下,见三胖在那儿坐着,时不时还喊一嗓子,陈思华就走过去,问这小孩:“是不是站不起来,在喊人来帮你?”
三胖又吭哧吭哧爬起来,说:“我啥事也没有。”
章若就说:“那你陪我们逛逛可以吗?”
三胖不是土著,他也就在村子里知道哪是哪,出了村子他就只能跟在大蛋后面。
不过果园的路三胖还算知道,刚才大蛋说这到山上就眼前这一条路,还让他歇好了沿这条路上山去找他。
三胖懒得跑,就在一直山脚下助嗓子,这会儿听章若也说想去看看,他才慢腾腾带着三个大人往山上爬。
一边呼哧呼哧的走,一边还跟章若说:“这山上的李子可好吃了,你们喜欢吃就摘,这,大蛋家的,他说随便吃。”
刘会计搀着他六叔下山来,就见三胖带着人在摘他家李子,就冲这熊孩子喊:“哎,你干啥呢,谁让你来摘李子的?”
三胖转头往山上看,大声应:“大蛋让我摘的,他说随便摘。”
刘会计听了扭头就要问儿子,大蛋立刻冲下面喊:“谁让你摘了,我让融融摘的,你不准摘!”
说着就往山下跑,走到近处才发现章若他们,又冲山上的人喊:“爸,这是我朋友的妈妈!我帮他们摘点带回去。”
刘会计嘴上应:“哦!那你多摘点,”脚下却立刻加快脚步,这倒霉孩子,在家摘还不够,还把人招果园来了。
大蛋是个大方的孩子,听他爸发话,立刻就上手,唰唰唰从树上摘李子往陈思华的背包里塞。
刘会计到的时候,两孩子已经把陈思华的空背包塞的满满当当,也就是陈思华体能好,换成旁人都不一定能背得动。
刘会计本来还心疼,见这朋友是儿子中午回来讲的那些城里人,还想把章若和简妮身上的小背包也装满。
章若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吃不了那么多,”又说:“这我们来买的,您给个优惠就成,白拿可不行,这些又不便宜。”
刘会计笑容满面,也摆手说:“哪值什么钱,你家孩子也送了不少吃的给他,有来有往嘛。”又问他们:“你们是从哪儿来的啊?”
章若笑说:“我们从京城来的,在附近旅游,顺便来这里看看。这都你们家种的吗?都是往哪里卖啊?”
刘会计脸色有些苦,笑着说:“应该是卖到大超市吧,你们吃着贵,我们卖的,便宜得很。这几亩地,都卖出去,能有一万块,就很好了。”
章若就问他:“你们这个不像这一带常见的品种,是进口品种吧?”
刘会计笑着点头,说:“是啊,寻常的卖不上价,这个是好吃,可也卖不上价,不是说我们这路难走,哎,你们这怎么进来的?这外面不好开车啊。”
这会儿刘主任也终于到了,他说:“是啊,这都下午了,你们要抓紧走了,晚上路不好走,也不安全。”
大蛋看六爷爷总算下来了,又催他快点,他刚才忙着摘果子,都忘了学校那边还在等着。
几个人急忙忙在往学校赶,六婶也晃到学校门口了。跟她一起来的还有几个出来找孩子的,路上遇到六婶听到她说可能都在学校,几个人就都跟着六婶来学校。
果然,二十多个孩子,除了去跑腿的大蛋和三胖,剩下的齐齐整整,都围在这儿。
等村里来人期间,祁蔓他们也没闲着,几个人快速确认学校的范围,就开始画起新学校的规划图。
这学校看着小,其实占地挺大,除了现有的教室和前后两片水泥地,后面那一大片荒地也是学校的。祁蔓算了下尺寸,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增加了几间功能教室。
孩子们听说以后他们也能上电脑课,还能学乐器踢足球,都兴奋的聚过来,围在大人们身边问东问西。
六婶晃了半天才到,到这儿站了还不到两分钟就又一阵风往回走,临走前还把刘老师拉到一边,叮嘱他务必要把这些人留下吃顿饭,还说侄子:“这么大笔款子,哦,人家说给,你就干等着要啊?咋一点人情往来都不懂!我去整点硬菜,晚上都去我家吃去,咋这么不会来事呢!”
刘老师回来,祁蔓也把图纸都画好了,韩诺还在旁边打电话,肖珩则是跟祁蔓凑一块,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刘老师跟这小情侣不大熟,等韩诺挂了电话才过去说:“韩老师,晚上还是留下来吃饭吧,我婶想请你们吃饭,她都回家做去了。”
韩诺听他又提起这事,还是摇头:“不用破费,我们那晚饭已经在做了,一会儿就得回去。”又对肖珩说:“他们回你了吗?”
肖珩正在跟祁蔓讨论她这图靠不靠谱,听韩诺问就抬头应道:“说已经在村里了,一会儿就到。”至于晚饭这事,肖珩和祁蔓的意思也很明白,天黑了路不好走,得尽早回去。
打完电话,韩诺就开始收拾背包,只等着章若他们回来,把钱款给交接了就回去。
谁知道村主任一行人回来,听说建新学校的事,又开始新一轮留客。刘主任和刘会计听说这几位老板要给村里建新学校都觉得这是大事,无论如何也要招待他们留下吃饭。
刘会计说:“这帮了我们这么大忙,要连顿饭都不能招待,那以后我们在十里八乡,那都要落埋冤的。”
刘主任则是打听他们车具体停哪儿了,说着话就叫个孩子过来,吩咐他:“去找你爸,让他带着人去迎迎,把客人的车给接进来。”
又跟祁蔓他们说:“这建学校啊,是大事,您们愿意把钱给我们,我们得对这钱负责,怎么也得商量出一个具体的章程出来让您们过了目。咱这儿啊大车也能进来,就是要绕点路,天黑前肯定能进来的。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能有交代,保证不会耽误事。”
刘会计也跟着说:“对对,我们这地方也够,一会儿就让我媳妇收拾,咱们家有好几间房嘞,够住的。就住一晚,明天再逛逛,中午之前肯定都能好,咱们这出去还方便点,吃过午饭走都不会耽误行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