滞雨阴阴沥沥,重雾昏昏沉沉。
自从御剑入东海,便一直是这般天气。常玉轩心中同样阴沉,都说海上云雨充足,但料想也不至于如此,他以元婴修为御剑,举目绵延俱是重云浓雾。
“修明,你当初来东海时遇到的也是这种天气吗?”常玉轩说。
“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东海时雨还晴,绝不是像现在这样雨就一直下没有停过,这雾也很奇怪!”常玉轩背后的池修明一直看着天空,眼中满是疑惑。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苍灵之墟即将出世的缘故?”
“有可能”
“不知怎么得,我这心里一直不安。”宋佳佳压肩池修明说。阴云压颈,帷幕不见边际,一剑埋头排空,任雨淋淋。这种天气,以及浓重阴沉的环境,极容易引起人内心的慌悸情绪。
“我也是”常玉轩直驱在前,感受更为浓郁。
“尽快赶去白鹭岛吧,白鹭岛上有洞虚真人,还有桃花阵,到了白鹭岛我们就安全了。”东海固然广阔,奈何如今修士也多,海里尚不知有多少的妖属,给两人一说,池修明心里也有些慌慌。
常玉轩取出丹药仰吞入腹,赶到白鹭岛之前他要保持真气充盈。
海上忽然水汽环聚,骤而水箭飙起,宋佳佳全神戒备,她此刻望见水箭射来忙呼:“小心!”
绿竹剑瞬间拔升数丈,剑路同时偏转,这才堪堪躲过了水箭侵袭。
水箭一发未中便告消歇,只见水汽徐徐沉海,汇作一流,常玉轩聚神瞧见连忙御剑遁远。
“刚刚那是什么?是修士还是妖?”常玉轩高空御剑问道。
“藏在水下感觉不出来,这水箭像是有道法的痕迹,蟠龙的水箭我见过,和这次的不一样。”
绿竹剑愈行逾高贴近重云,常玉轩有意避开来自海里未知的危险。
池修明看着浪涌翻腾,漆黑一片,再抬头时大感不妙,他忙说:“小师叔,你御剑太高了!”
言若有谶,重云之中霎时霹雳连闪,雷光辉耀,吓得常玉轩顿降剑光。
雷霆非是奔着三人来的,但是仍旧吓得三人内心奔跳不止。
夫雷霆者,天地枢机。一气才动,钧天浩荡。
而以这道雷霆之壮,余响已令人神丧胆飞,若直贯三人而来,瞬间便可魂飞魄散。
常玉轩喘气粗沉,暗道好险,绿竹剑就浮在半空,高下迷离,不知如何是好。
“小师叔!”池修明抓着常玉轩摇动。“东海现在太危险了,我们赶紧赶路吧!”
“好”
剑去云不空,眼见一团红。
白鹭岛就在眼前,绿竹剑鹰扑而下。
终于到了!
忽而白鹭岛上桃花纷起,烂红成阵。
池修明见状扯着嗓子大喊:“逸仙前辈,是我!”
“是修明!”种桃道士抬头说道。
“听见了”
烂红放开一路,任绿竹剑载着三人进来,引落种桃道士所在。
“修明”种桃道士微笑着迎接。
“种桃道士”池修明回以清澈爽朗。
“你终于来了”
“嗯,我们之前约好的。”
“你看上去有些不顺,东海如今异象纷呈,可是路上遇到了磨难?”
“屡屡有惊险之处,还算不上九死一生。”常玉轩席地接话进来。
“还未请教两位道友”种桃道士转目说道。
“常玉轩,是这个臭小子的师叔。”
“宋佳佳,是修明同门。”
“我是昆仑门下,两位道友可以和修明一样喊我种桃道士。”
常玉轩说:“修明回蜀山后和我们都提过你的事。”
种桃道士笑笑看回池修明说:“我还以为你和靖豫都不会来了。”
“怎么靖豫还没来!”池修明一愕,与蜀山相比,蓬莱仙岛离白鹭岛可谓咫尺之遥,靖豫二十年修练应当能御剑了才是。他转头去看桃树,都还未开。
“没来,多半是不会来了,如今的东海不太平,靖豫又是蓬莱弟子,东海消息他定是非常清楚的。修明你在此时来东海,已大出我意料之外了。”
常玉轩说:“如今的东海,也大出我们的意料之外。下山时,我们还道时间尚早,我御剑快去快回还能脱出东海纷争。到了汀洲才知道苍灵之墟消息已露,修士正在云流东海。等入了东海,便像现在这般了。”
他拼着法力枯竭在御剑,种桃道士是看在眼内的,此时闻言却是惊讶非常。
“怎么!苍灵之墟消息已露?”
常玉轩说:“眼下东方五洲恐怕已经传遍了苍灵之墟将要重开的消息,余下十二洲风闻此事想来也不会远了。”
“难怪,难怪会这样!”种桃道士喃喃说道:“我之前还以为是东海有巨妖出世,谢茹却说要么是苍灵之墟重开在即,要么是东海又有海患发生。谢茹在东海潜居数百年,只有这两件事情会惹得东海仙妖混气,连白鹭岛这等僻陋之地也能连连闻见。你们看这亘天黑云,半月了都不曾消去,这岂是天地自然常理?”
三人都说不像。
“现在就说得通了,苍灵之墟这等神异之地,善卜者亦不能算。如今消息传布,仙妖马龙流水而来,无怪乎东海异象迭起,都是在找苍灵之墟啊!”
“算了,还是别想了,苍灵之墟与我们无关,总算是安全赶到白鹭岛了。”常玉轩顺着池修明先前的目光看去,有三株桃树并排,鲜鲜而立。
“修明,这三株桃树哪一株是你当年种下的?”
池修明小手刚要点出,常玉轩又说:“算了算了,反正都是一样的。你这小仙人也没什么不同啊,桃树见到你还是不开花。”
池修明气愤地改点为掐,常玉轩真气一凝,全无知觉。
种桃道士笑道:“距修明的桃树开花尚需些时日,如今东海危险,你们不妨先留在白鹭岛,常道友你也需要静修调息真气。”
“有道理”常玉轩随即狐疑地自下张望。
池修明忙说:“别看了,逸仙前辈是个好人,你就安心的在岛上静修,不要乱跑,尤其是不要过溪。”
“好吧”眼下最要紧的还是真气的恢复,常玉轩寻了个边上宽阔之地,闭了耳窍盘坐调息。
池修明不去管他,既然重回白鹭岛,那么自己种下的这株桃树就要由自己来照料。至于梁靖豫的那一株桃树,宋佳佳跟着池修明不再一味醉心修练,在修明的提议下,宋佳佳跟着种桃道士学着照料桃树。
他们经常会并坐谈起白鹭岛之外的事,二十年来发生了许多事情,种桃道士身处白鹭岛,出尘绝世却又并非出尘绝世。池修明在山下接替青柏真人,代传金华楼传讯的那段时间,有关昆仑的消息也有不少,他一并告诉了种桃道士。在池修明讲起金华楼的传讯时,他隐约感觉到不止是种桃道士在听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