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九月初四,肖将军之子满月的日子。
这一日嘉福殿东偏殿颜倾公主的住所只稍加装点,既能显示出喜庆之意,又不过分点眼。
因着颜倾公主一直没有从失去肖将军的伤痛中走出来,因此元熙并没有大办宴席,以防惹颜倾心烦。只想与皇上二人为肖满庆生。可颜倾如今还在生皇上的气,不免让元熙为难。
皇帝散了朝会便来了嘉福殿给肖满庆生。皇上进嘉福殿的时候,颜倾正一手抱着小肖满,一手指着窗棂下的风铃给小肖满看,满脸笑意,可当皇上进来时,颜倾却忽然收起了笑颜,沉下了脸。
元熙见颜倾脸色变了,忙将婢女都谴了出去,为的就是怕颜倾一会给皇上脸色看,怕皇上下不来台面。
“皇姐,今日满儿满月,朕过来看看。”皇上见殿内已无外人,便坐到了颜倾面前。
颜倾仍旧装作没听见,逗弄着怀里的肖满。
“皇姐,今日满儿的满月,朕作为皇舅给他备了一份薄礼。”皇上说着将一冰冰凉凉之物放入了颜倾的手中。
颜倾一愣,看见的是一抹熟悉的黄色,再定睛一看,居然是肖守城的兵符。
至此,颜倾不能再装作看不见,抬起头脸质问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守城的兵符,本就应传给满儿,朕便将其作为满月之礼送给满儿!”皇帝看向颜倾真诚地说道。
颜倾抬起头,对上皇上的眼,颜倾笑了,嘲讽道:“皇上今日送给满儿兵符,难不成想让满儿以后像他爹一样谋反?”
皇上表情一怔,元熙见此,忙打圆场道:“皇姐莫要如此说,肖将军没反之事皇上知道!”
“知道?呵……既知道还要杀守城,皇上安的什么心?”
“朕能安什么心?朕不过为了大邺百姓的安宁!”皇上也有些激动的说道。
元熙忙拉了拉皇上的衣袖,皇上也意思到自己有些激动,忙缓了缓情绪,继续说道:“皇姐可知江阴王谋反当日,朕曾去过延廷尉看过守城?”
颜倾的眼神变得不可思议起来,她没想到皇上会屈尊降贵去那种地方。元熙虽日日都会陪着颜倾公主,但却从未对颜倾说过此事,因为她知晓,这事还是皇上亲口对颜倾说更好。
皇上知晓颜倾再听自己说话,眼见颜倾的眼神变了,皇上继续说道:“你可知守城对朕说了什么?”
皇上知道颜倾不会问,便自顾自地说:“朕信守城不会背叛朕,更信守城没有谋反!可朕信没用,守城毕竟丢了兵符,若朕不杀守城!待别人再已丢此物为由起兵谋反时,朕便没有斩杀别人的理由!那样人人便都能谋反!”
“呵......”颜倾冷哼一声道:“皇上还不是舍不得自己的江山?”
颜倾虽此言不善,但总算不再对皇上置之不理。
皇上继续说道:“朕是舍不得自己的江山,因为父皇好不容易统一了邺北,朕不能因自己的无能将江山葬送在自己手里。可朕更舍得邺北的百姓,若凡拥兵者都想坐上皇位,谋反之事不断,到时狼烟四起,战火纷飞,百姓便会苦不堪言!守城因为知晓这个,才甘心赴死!”
颜倾的面部表情忽然柔和了起来,她狠狠地攥紧了手中的兵符,好像那兵符上还有肖守城的余温一样。
颜倾的思绪又拉到了肖守城斩首的那日,那日真是出现了邺京难见的瓢泼大雨。那大雨砸得颜倾险些听不清肖守城的话,也看不见肖守城的脸。
但肖守城的每句话,颜倾都记得极其清晰。肖守城说:“别怪皇上!”
很显然,肖守城是甘心赴死的,想到此,颜倾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皇上替颜倾擦拭掉眼角的泪水,紧紧握住颜的双手,言道:“皇姐,咱们生在帝王家,享受了寻常百姓终其一生也不会享受到的富贵,但咱们也需承担咱们该有的责任。守城是朕的挚友,朕与守城的感情,皇姐应该知晓。守城死,朕心里也难受!”
皇上说着说着,眼睛也不禁湿润了。
颜倾见此,也微微动容,看向皇上的眼不再充满敌意,柔和了起来。
皇上见此,继续说道:“皇姐放心,满儿虽没了爹,却还有朕这个亲舅舅,只要有朕在的一天,朕一定会保护好你们母子。朕把守城的兵符交给满儿,任凭皇姐调遣,也是让皇姐安心,待满儿及冠,朕就会封他将军。”
皇上说及此,颜倾终于动容,又流下了眼泪。
元熙见姐弟二人之间的误会已解开,便一边帮颜倾公主擦去眼泪,一边说道:“今天是满儿满月的大喜日子,皇姐和皇上都别哭了!”
颜倾点了点头。
见颜倾已止住了泪,皇上又说道:“皇姐,不如你和满儿就住在宫里住下来?”
“长住宫里算什么回事?如今满儿已经满月,待公主府修缮完毕,我和满儿便回去!”
元熙早知皇上有留公主长住宫中之意,肖守城如今不再了,皇上自然想好好照顾好颜倾母子。便说道:“这孩子小时最容易闹病,启恒这几月大大小小也病了几次,今日腹胀明日腹泻的,还是宫里方便些,毕竟宫里随时都有太医。如今皇姐和满儿孤儿寡母两人,别说皇上不放心皇姐和满儿出去住,就是臣妾都不放心。如今邺宫最不缺的便是宫殿,皇姐若觉得住在嘉福殿拘谨,明日臣妾便派人将建始殿收拾出来。”
颜倾还想再说什么,皇上急忙说道:“守城为朕而死,朕本就有愧,若皇姐不让朕再做些什么,那朕便愧上加愧。”
如此一来,颜倾也不好再次拒绝,皇上和颜倾二人总算是有了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