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萤夫人随行护送铁马,此番返回天门山,行程顺畅,行速极快。到了天门山,洛青兕一见到紫衣紫铃的萤夫人,神色一凛,快步相迎,态度恭敬,更胜对待令狐峥这个掌门。
细问之下,洛青兕道:“师父曾有交代,日后若见到一个身穿紫衣、手上带着紫铃铛的夫人,万万不可怠慢,我们如何待师父,便如何待这位夫人,甚至要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虽不知道萤夫人身份,但师父吩咐的话,记得清清楚楚,从不违背。
萤夫人并未表明身份,却直奔西梁山后山的掌门墓地,叩拜羊襄,又遣走了随行的令狐峥与洛青兕等一众弟子,独自一人待在羊襄墓前,整整半月,不许旁人打扰,这自是后话。
令狐峥安顿好铁马,萤夫人又放下话来,她会留在天门山,护卫铁马,直至令狐峥完成大业,将天门山掌门之位传与天门七宿之一,完成羊襄遗愿,她才会返回紫藤谷,了此残生。
令狐峥叩谢了萤夫人,便离开了天门山,启程前往倚天教,去瞧一瞧鹿骄嵘手中的铁马首。走了半个月,来到黄龙山,过了此山,便到荆州之地,令狐峥加快脚程,走了一程,听到前头有打斗声响,叮叮当当,似是鞭子打珠子的声音。
令狐峥闪身躲在一丛荆棘之后,探头一看,原来是鹿骄嵘与青海门白茶老翁等人打起来了。白茶老翁掷出八颗骊龙珠,八珠化风,力劲破风,气势汹汹,更胜钢刀利刃。
鹿骄嵘挥动青龙任月鞭,先出一招“拨云式”,打散六珠,再出一招“弹珠式”,扫开余下两珠,跟着后退两步,却见五毒貂围了上来。
鹿骄嵘双臂一展,身子轻轻一翻,凌空点踏而上,转瞬之间,立在三丈之高的半空中。鱼子非道:“鹿南风,今日叫你插翅难逃,明日再往伏牛山办一场屠鹿大会,屠你这头梅花鹿。”
白茶老翁双掌运力一展,六颗郦珠齐齐打向空中。鹿骄嵘左足凌空一点,身子向前翩飞,手臂挥出,使一招“拨云式”,青鞭展开,叮叮数声细响,打得六颗郦珠向下退回。
“白茶老翁,你们人多势众,但若想擒我,也绝非易事。”鹿骄嵘朗声说道,底气十足,她手腕一转,挥鞭横扫,一道青光当空化过,青针便迎风而下,恰如满天青雨,刷刷打来。
“这魔女又射青针。”鱼子非咬牙骂道,连连后退,肩头、腰间却忽然落下一只大手,将他腰带一抽,外袍随之提起。只见白茶老翁双掌运力,挥起外袍,旋空一转,挡下一片青针。
五毒貂经历此前一战,也学会了这套方法,纷纷脱下身上衣物,运力转起,将青针尽数挡下。见状,鱼子非哈哈大笑,说道:“师父,我们师徒二人联手,将那魔女逼下来。”
鹿骄嵘脚踏方天叠云丝,稍不注意就能逃之夭夭。白茶老翁与鱼子非分立东西两侧,老翁掷出九珠,鱼子非投出七珠,十六个黑点如巨石流星般打向鹿骄嵘,当务之急,是将她逼下来。
鹿骄嵘只射出四条云丝,她翻身一转,向右边踏落,手臂挥转,一招“潮翻两岸”,青鞭向左一挥再向右一扫,打散八颗骊珠,身后又有七珠打来,脚下还有一颗。
鹿骄嵘踏脚一转,再次挥鞭打骊珠,白茶老翁又将手中骊珠依次掷出,速度之快,虽雷霆之势,不以疾也;鱼子非在西侧,骊珠亦是依次打出。他们师徒二人,老翁的骊珠正面袭敌,徒弟的骊珠则是乱敌阵脚,以做辅助。
鹿骄嵘前后左右皆有郦珠来袭,她在四条云丝之上踏跃,挥鞭提防,射了两波青针,都被五毒貂以衣物拦下。白茶老翁师徒手中的十九颗郦珠不停打向高空,或脚下、或腰间、或后背,鹿骄嵘露出了几分防不胜防的慌乱。
鱼子非接回郦龙珠,向上一掷,专挑鹿骄嵘脚底心打去。鹿骄嵘踏着云丝,少了三分稳当,多了四分摇摆,又忙于挥鞭应对白茶老翁的十二颗郦珠;一时之间,落脚不慎,从云丝上跌落而下。
鱼子非大喜,又即掷出四颗骊龙珠,两珠打向腿脚,两珠打向腰腹。鹿骄嵘人在半空,敛下心中的惊慌,翻身一转,两腿迎风一展,将两颗郦珠踢飞出去;她右手一转,将青龙任月鞭收回腰间,随即双掌横展,打出拾水欢掌之“碧水东流”一招,将两颗郦珠打落回去。
这踢珠、收鞭、掌击郦珠,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叫人惊讶,只见鹿骄嵘双臂挥展,如飞燕翱翔,身子便缓缓落地。白茶老翁心中暗喜,“可算将这魔女逼了下来。”
五毒貂身形闪动,将鹿骄嵘团团围住。白茶老翁与鱼子非分别堵在前头后边,鱼子非道:“鹿南风,你以一敌七,毫无胜算,何必再做困兽之斗?乖乖的束手就擒罢!”
鹿骄嵘手握青鞭,朗声说道:“困兽犹斗,何况是人?”她心中寻思着,白茶老翁师徒的骊龙珠必然对着自己,五毒貂则趁机伤她。
果然,白茶老翁先掷出六颗郦珠,鱼子非随后也掷出六珠,十二颗珠子一前一后,飞打而来,猎猎有声。鹿骄嵘身子向旁一侧,青鞭舞动,化作一团青光,先打向鱼子非的骊龙珠,啪啪数声,六珠飞散。
白茶老翁的珠子已打到身前,两珠打向双脚,两珠分左右袭向腰间,两珠射向双肩,而老翁手中的六珠亦蓄势待发。鹿骄嵘转动青鞭,鞭生三头,自上而下,扫开腰间两珠,拦下腿鞭两珠,她心道一声:“好险。”跟着左掌横击,拍了出去,将肩头的珠子震开。
饶是如此,还有一珠打向右肩,鹿骄嵘身子微微一侧,并未避过,波的一声,便吃了一珠,身子吃痛,向后踉跄两步,身后又有郦珠打来,不需细想,鱼子非又出手了。偏偏身旁又有掌风袭来,阴寒阵阵,鹿骄嵘眼角余光一掠,只见白水、苍岭二貂正举掌打来,一人掌击她腰腹,一人掌打肩头。
骊龙珠与毒貂掌双双打来,饶是武功再高也难以同时应对,鹿骄嵘一咬牙,右手挥动,青龙任月鞭迎风见长,折向白水、黄石二貂,三头鞭稍合成两头,分袭两人,啪的一声,同时打在两人毒掌之上,迫得两人收掌止步。
这番鞭击毒掌,那边鱼子非的六颗郦珠已打到跟前,即便是神仙身手,也难以回鞭击挡。鹿骄嵘双目一凛,目光坚定,吃他六珠又何妨。
身后却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低下。”鹿骄嵘只觉一人从身后飞出,正推出双掌,向自己打来,掌风烈烈,蕴着一股圆浑厚重的内力;她想也不想,身子迎风一侧,向地上倒去。
鹿骄嵘轻功了得,双脚足尖着地,身子翻转后仰,这才看清楚,那扑来的人影是令狐峥,他使一招“同风过海掌”,掌中内力如海上疾风,压向骊龙珠,登时将六颗珠子打得四下飞散。
令狐峥落在地上,身正如松,目光凛凛,扫视白茶老翁诸人,说道:“不知我与鹿姑娘联手,能不能打得过白茶老翁与五毒貂?”见到令狐峥,白茶老翁心头骤然一慌,面上笑容散去三分;鱼子非紧了紧手中郦珠,强装镇静。
鹿骄嵘手掌落地一拍,借力站起,与令狐峥并肩而立,说道:“令狐小圣,你对付老贼翁师徒,我对付五毒貂。”不等令狐峥回答,她便舞动青鞭,向着五毒貂横扫而去,一招“疾风卷地”,鞭生三头,袭向敌人下盘。
令狐峥暗叹一声,“倒真是雷厉风行。”他左右扫视一眼,大步冲向白茶老翁,双掌同时推到胸前画个圈儿,使是大鹏八裔掌的第四掌“击水三千”。
老翁只觉那一股掌力如怒潮狂涌,排山倒海压将而来,自己气息为之一滞;他足尖发力,飘身后退,避其锋芒,同时两掌运力,掷出八颗骊龙珠,四颗向左,四颗向右,打向令狐峥。
八颗骊珠迎风击来,打向八个穴位;令狐峥右足微曲,稳住下盘,左掌横扫、右掌横划,恍如大鹏两翅乘风而起,掌中内力如六月海上的巨风,打得骊珠四下飞散,好一招“化羽垂天”。
鱼子非知道大鹏八裔掌的厉害,但师父在前,他胆量陡增,心道:“我和师父联手,十七颗骊龙珠,难道还奈何不了令狐峥?”他出掌运力,六颗骊珠向地上打去,击向令狐峥下盘。
白茶老翁心下甚喜,十二颗骊龙珠齐发,打令狐峥上盘,三珠绕脑,五珠袭胸膛,四珠打丹田,珠子上携着一股霸道的力劲,来势汹汹,这若被打中,非死即伤。
饶是令狐峥武功再高,但上下迎敌,也好生棘手,他先出一招“莲花落地手”,双手往下一冲,内力随即激荡而出,再一左一右向旁推开,六颗骊珠当即被打散,当中两颗小珠砰的一声,碎裂开来。
但白茶老翁的骊珠已打到身前,令狐峥翻身一转,急忙打出一招“转轮风火手”,左手拍下脑门前的三珠,右手往丹田处一扫,化运掌力,震开四珠;还有五珠已打到胸膛处,避之已不及,令狐峥一咬牙,心道:“且吃他五珠又何妨。”
却见一道青光闪过,打到身前,跟着一女子声音叫道:“退后!”令狐峥当即后退两步,青龙任月鞭已挥到眼前,鞭稍探出三头,如青蛇出洞,咬向骊珠,便听得叮叮数声细响,打退三珠,跟着鞭身晃荡,扫退两珠,化去了令狐峥的危难。
鹿骄嵘方才一门心思对付五毒貂,一根青鞭长约五丈,施展开来,专扫五人下盘,纵越横扫,一时鞭生两头,咬敌人大腿,一时青鞭落地疾卷,缠向敌人小腿……一根青龙任月鞭,在鹿骄嵘手中,恍如毒蛇巨龙,盘旋飞舞,左右纵横。
五毒貂以毒貂掌见长,下盘功夫是弱点,被一条青鞭纠缠,乱了阵脚,连连后退。鹿骄嵘瞅准时机,内力自丹田灌入手臂,传到青鞭之上,青鞭挥荡之际,鞭上青针尽数射出,杀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五毒貂腿上尽是青针,鹿骄嵘咯咯欢笑,正要乘胜追击,杀一两个毒貂,以报伏牛山上的杀叔大仇,却瞥见令狐峥被骊珠所困,当下人影一闪,青鞭改易方向,这才解了令狐峥燃眉之急。
令狐峥朗声说道:“多谢。”他飞身踏跃,迎着白茶老翁打来的六颗骊珠冲了过去,双掌齐出,出一招“通天南冥掌”,掌风浑厚刚劲,打得当头的三颗骊珠碎裂成片,余下三颗震向四周。
五毒貂腿脚中了青针,麻沸散发作,鹿骄嵘瞅了一眼,见五人腿脚使不上力,嘴角扬起得意冷笑,手腕一转,青鞭扬起,似青蛇在半空中一转,拦下三颗骊珠,又将其打向令狐峥。
令狐峥猜到了鹿骄嵘用意,两手齐出,手掌平平推度,出的是八臂哪吒手之“金砖手”一招,内力自手而出,打在骊珠之上,如大锤砸落,当即将三颗骊珠击得粉碎。
鹿骄嵘与令狐峥并肩而立,眼中喜悦轻漾,盈盈而笑,看向白茶老翁。老翁与令狐峥交手几次,均被打碎骊珠,这之后便多备几颗骊珠,他握着手中的骊龙珠,暗暗寻思。鱼子非快步绕到师父身旁,说道:“师父,令狐峥与这魔女联手,不好对付。”
白茶老翁目光一扫,看到了中毒的五毒貂,腿脚已然不便,他心中已有盘算,说道:“令狐小圣,山高水远,后会有期。”又担心鹿骄嵘仗着令狐峥之势,不会任由他们离开,当下双臂一展,掷出六颗骊龙珠,趁着狐鹿二人应对骊珠之际,带着徒弟与五毒貂逃之夭夭。
狐鹿二人自知穷寇莫追的道理,鹿骄嵘也知报仇不能急于一时,根本没有追的意思,她问向令狐峥,道:“小圣来了多久?”令狐峥道:“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他躲在暗处,直到鹿骄嵘遇险,迫在眉睫,才出手相助;一如当日他落入四婢女的大网,鹿骄嵘才姗姗出现。
“鹿姑娘怎没回倚天教?”令狐峥问出心中的疑惑,鹿骄嵘道:“我去湘水门看了荷衣,返回荆州,在黄龙山遇到了白茶老翁,多谢小圣出手相救。”
忽然听到夏荷衣,令狐峥心中好奇,顺口问道:“荷衣姑娘处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