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相随即发表电视讲话------”
细川明方的脸部活动起来，他的声音细而尖，给人以不真实的感觉。老板娘不禁想起，不久前还常常在电视上出现的那些坚定沉着、慷慨激昂的政治家军事家们英姿亮嗓。
细川明方的声音突然为之一变，恢复了他那一贯浑厚的男中音。“刚才原来是电视台在捣鬼，”老板娘不满地撇撇嘴，“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人想起来弄这样的花样。”
她拿起酒瓶，给两位年老的顾客倒酒。她看到，灰白头发的老者微张着嘴，眼睛中流露出惊喜和赞佩之情。似乎还没从知悉他当年同学的人生变化中的讶然中醒过来。
银白头发的老者注视着屏幕，他的目光中有一股冷森之气。
老板娘的手一抖，酒瓶口在杯边轻轻碰了碰。一高一低的音鸣声中，酒杯倾倒。
银白头发老者迅速敏捷地一伸手，将正在倾倒之中的酒杯扶住。
灰白头发老者和老板娘都吓了一跳。
银白头发老者不理他们二人，又伸手在放在桌面上的遥控器上按了一下。
细川明方的声音响亮了许多。
“------战后临时政府，除去需完成稳定社会、组织战后和平建设之任务外，更应当成为真正的启永久和平路线之开端者。
为了彻底抛弃军国主义路线，使爱好和平、与人类社会其他国家地区成员永世和睦相处的精神追求理念深入之国民的心灵深处，以爱代替仇恨，以和善代替恶念。
我以为，我们不仅要深刻检讨此次战争中，我国作为非正义一方的战争责任，和首先采用核武器为战争攻击手段的罪责，我们还应该彻底地深刻检讨上一世纪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军国主义的日本对亚洲乃至整个世界包括对自己民族的罪责的根本缘由。
应当使全体国民认识到，有着悠久历史渊源的那种以武力、以战争手段从其他国家获取日本利益的军国主义思想、途径，是百年来两次使日本民族最终均遭受重大损失的根本祸源。------”
老板娘听得入神，又有点似懂非懂。
她想不妨问问这两位上了年纪又有文化的男人吧。这个细川明方是个什么来路？
老板娘转过头，看见灰白头发的老头眼睛已经半闭上。头一点一点，昏昏欲睡。
银白头发老者却已不在。他刚才坐的位置台面上，放着一张大面值钞票。
老板娘抬头看看，看见那个银白头发老者已经走至七八十公尺之外，那块同样作过核污染清理的阴森空地之中。
远处有汽车灯光映射过来，衬出老人细长的身影。
灯光闪一闪，那身影不见，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三年后，曾经作为战后临时市场的那块空地上，又矗立起了新的大楼。
面对依旧如缀满珍珠壁毯垂下之夜景，酒馆老板娘还时时忆起那一瞬间，在远方灯火映衬下，那老人的身影在空地之中，孤独而坚定。
那夜不久，老板娘就想了起来，银白头发的老人曾经身着戎装，与一群同样身着戎装的日本老人一起出现在电视屏幕上。
那次好像是那群老人为银白头发的老者祝寿吧。因为是那段电视片中的特别人物，老板娘的印象才稍微深刻了一些。
而且，那好像还是战争时期的事情了吧。
老板娘不记得的细节是，银白头发的老者名叫村田敏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