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六散了早朝,皇上便让宁竣快马加鞭将清河王召回。
成怿一进暖阁,刚刚坐定。皇上就对成怿说道:“朕今日有一事与你相商。”
“何事?”成怿好奇于皇上的心急,因为皇上以往召见自己,总会让自己先喝口茶水再说正事,而今日皇上竟想直奔主题。
“你先喝口水,听朕说便行!”成怿遂也不客气,端起了茶杯就饮起了一口,谁知茶水还没下咽,便听皇上说道:“朕想在启恒的满月宴上册立其为太子。”
立子杀母是大邺的祖制,皇上想要册立太子,那胡元熙就会被赐死,成怿一口水险些呛到自己,咳咳咳的咳嗽了起来。
“没事吧?”皇上忙拍了拍成怿的背。
成怿摇了摇头,暗示自己无事,抬头注视皇上言道:“皇上如今龙虎之年,何故这么早便有立太子之意?”
成怿此时已眼色微红,也不知是咳嗽所致还是担心元熙的缘故。
“朕如今膝下只有这一子,又是胡昭仪所生,你应当知晓启恒对朕的重要!似二皇子那般,死后被追封为太子又有什么意思,朕想在启百岁时,便册封他,一来用朕的真龙之气护佑他;二来后宫之人见朕已册立了太子,也不会在避孕之事上再花心思。”
“可启恒还这么小!若这么小便没了母妃,该多可怜!”成怿的拳头紧紧攥在袖口里,深怕自己情绪外泄。
“朕虽已决意要立启恒为太子,但朕并不想赐死胡昭仪,朕要废除立子杀母的旧制。”皇上说道。
听完皇上之言,成怿的心里总算松了口气,衣袖下的拳头也渐渐松开,“皇兄英明。”成怿道了句,见皇上仍旧望着自己,成怿又说道:“从前在宫里时,我母妃所居的辰光殿与林贵人所居的含章殿最近,父皇那时初册封皇长兄为太子,赐死林贵人以后,皇长兄整整哭了七日。虽后来皇长兄不在人前哭泣,但夜里总隐隐啜泣。那时臣弟年纪小又淘气,总偷偷在辰光殿的墙角听太子哭。所以皇兄刚刚说要册立太子,臣弟准实为启恒担心,这自幼失母的感受臣弟虽不能感同身受,但总能体会出一二!说实话,这祖宗制度是有些残忍了,皇兄废除旧制实乃英明之举。”
“朕也是这样觉得,虽说这立子杀母是为了防止外戚干政,可又有谁能体会幼年太子的不易!”
成怿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又说道:“可这毕竟是实行了几百年的祖制,恐怕没那么好废除!皇兄可有把握?”
“这便是朕今日唤你过来的目的。旧制一旦废除,必然涉及众人利益,这些人必定会横加阻拦。所以朕希望你在启恒百岁至前的这段时间,和老六多多游走,为朕打点!”
成怿一抱拳,言道:“皇兄请放心,臣弟稍后就会知会老六,我二人一定会竭尽全力。”
皇上拍了拍成怿的肩膀,眼中显示了毋庸置疑的信任。
成怿出宫后便直接去了淮南王府,成越和萧寒雨此时已收拾好行装拉着马正准备出门。
皇上本想让成越中秋之后在接手许家军,前往南郊。
“四哥你是来给我送行?”成越打趣道。因为清河王同自己一样,性子都清冷的很,若不是带兵打仗或者前往呼县,平日里也大多会窝在府里。
更何况今个是正月十六,按理说清河王应该已经去呼县了。
“送什么行?你走不成了!进去说!”成怿说着便和张铎翻身下马,将缰绳递至门口小厮手里,拉着成越就往院里走。
“走不成了?到底怎么回事?皇兄把兵权收了?”成越心里一丝窃喜,他可对领兵打仗没什么兴趣,他只想日日与萧寒雨腻歪在一起。
“你想得美!兵权没有收!难道你觉得皇兄除了你我还有什么可信之人?”几人说着已进入殿中,落了坐,婢女忙奉上了茶水。
成越听此言,哀叹了一声。成怿喝了口茶水,继续说道:“皇兄现下有一件事交与你我二人去办,待办妥此事之后再去南郊接管许家军。”
“什么事?”成越无奈地问了句。
“启恒百岁之日皇上要册封其为太子!”成怿说道。
成越的反应虽没成怿那般激烈,但也是一怔,问道:“怎这般着急?”
成怿摇了摇头,言道:“皇上或许是想让启恒立住了,不想再发生前几位皇子之事!”
如此看来,皇上侧立太子之举便不那么难以理解了。
成越哀叹一句,言道:“只是这小启恒着实有些可怜了!可这又与我去南郊整军有何关联?启恒百岁之日,我亦可回来,南郊又不算远。”
萧寒雨也跟着叹了句,深表身为皇家之子即将承受年幼失母的不易。
见二人也生出了怜悯之心,成越又不解,成怿便说道:“皇兄虽想册立太子,可并不想赐死胡昭仪,皇兄想废除立子杀母的旧制!让我兄弟二人私下里先游说游说!”
未等成越言语,萧寒雨先道了声:“好!这残忍的旧制是该改改了!这生下太子本就是大邺的功臣,却要被赐死,这有什么道理可言?”
萧寒雨不愧是个快言快语,敢爱敢恨,有立场又敢说话之人!
成越看了萧寒雨一眼,二人相视一笑,成越越发喜欢萧寒雨的性格,可这些却被成怿看在了眼里。
成怿不禁避开了眼神,说道:“拿笔墨来,我们这就分下工!”成怿想尽快布置任务下去,实在不想看他二人在自己面前大秀恩爱。
“好!”成越一抬手,婢女送了笔墨纸砚上来。
成怿一边勾画一边说道:“魏太师那里便不必去了,废除旧制之事,他必不同意。”
成越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成怿又往宣纸上写了个陈字,说道:“陈将军这里,我来说,毕竟我二人更为熟悉!”
成怿才写完,成越便夺过了笔,在陈字上画了个叉。
“你这是做什么?”
“陈将军那里也不必说了。”
“为何?”成怿有几分不解。
“陈将军虽从前是四哥的麾下,同四哥交好,但如今陈将军的胞妹可是宫里的陈贵嫔,若胡昭仪赐死那启恒交与陈贵嫔抚养的可能性极大。因此......”
成越话未说完,成怿已经懂得,虽不相信陈将军会如此势力,但为了周全,还是选择听从成越的建议,不对陈将军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