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说二殿下与庆安公的恩爱是为着颜面作的戏,我便觉得奇怪,庆安公在大梁的风评可不算好,是个荤素不忌的,怎么就非要与二殿下故意演戏?”
柳英沉默了片刻,虚弱的身体让她说话都变得十分吃力:“于是我便仔细留意着,直到有一天,我无意撞见两人私语,才知道,在大梁的时候他早就被人伤了命根子,根本不能人道。而君家还特意送了几个杏林高手过来,主要就是为了医治他的隐疾,而这件事,二殿下显然也是知道的,为的就是捏住庆安公的软肋,好将来能拿捏他。”
“这……你简直胡说八道!”
无论莫离心里头是不是明白了她们的用意,但面上还是要表现出义愤填膺的模样了,打死也不能承认,但柳英显然不能让他继续反驳下去:“若国主不信,只管唤那永娘过来对质即可。”
什么?
自以为掩藏很好的莫离彻底呆住了。
他们是什么时候知道永娘的身份的?
永娘的确是君家的人,不仅武功高,而且还是个杏林高手,医术的确出众,君家送她过来,是作为自己一张底牌,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身份。
很快,永娘就被唤了过来,她先是不解地看着众人,直到对方开始提问,方才醒悟过来是什么事情。
但显然,永娘藏的秘密不止莫离知道的那些。
她先是为难地看了莫离一眼,支支吾吾地犹豫再三才肯说话:“不错,当初我家主人也是因为奴家懂些医术,才特意将奴家送到陈国的,只是没想到,进宫没多久,便被二殿下知道了这事,才将奴家留在身边。”
这便是承认了。
现在的莫离心如死灰,一点都不想说话。
自己这张牌,废了!
事已至此,克瑞娜也不得不说话了:“不错,这事的确我也知情,只不过永娘在我面前还多说了几句真话,庆安公的身体比他自己知道的情况还要糟糕些,恐怕别说延绵子嗣了,便是人道,恐怕也是艰辛,很大概率是不能有自己的骨血,孩儿一时间有些踟躇,还没想好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说到底,他既然不能延绵子嗣,但我却不能没有属于自己的骨血,本想等过几年,再纳些好男儿,没想到,今日都闹了出来。”
很好,到底是要当皇帝的人,克瑞娜反应十分迅速。
只是不知道她说的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说到这,克瑞娜不禁有些羞愧:“到底是孩儿年轻,处置不当的缘故,更没想到,柳英腹中之子是他的血脉,为着两国的颜面,这事自然不能大肆宣扬,倒不如将柳英打发到皇家寺庙之中,以礼佛之名软禁,等将来孩子出身,便让我们认作义女义子,充养膝下,也算是我们陈国宽容大度了。”
“既是义子义女,又不是二殿下所出,倒也算是两全其美。”
左安夫人点点头,冲着国主劝解:“正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更何况近日母后身体不爽,宫中实在不宜出现白事。”
反正,她也不希望他们夫妻恩爱,能给两人添添堵,何乐不为?
国主想了想,只得同意:“既然你们这么说,那这事就这么办吧,只是克瑞娜,将来若是她们敢不老实,你可不能心软。”
克瑞娜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事便这么告一段落,好歹柳英的命算是保住了。
左安夫人忽然想起什么,临走时意味深长地看了永娘一眼:“说起来,这个永娘还真有些本事,近日二殿下的身体能够好转,想来也少不得她的功劳吧,这样的人才,可不能埋没了,宫里头虽然也有太医,但医女却少有好的,不如国主施恩,也算嘉奖,亦可让天下人都知道国主求贤若渴之心。”
国主想了想,并不在意这点小事,只不过既然左安夫人开口,自然不会不给她这个面子,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既然有几分真本事,那就封作从二品女医吧。”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国主又补充了一句:“关于今天的事,出了这道门,谁都不许胡乱提起,明白么?”
无论如何,皇家颜面要紧。
众人当然知道这事不能传扬出去,顿时心中一凛,齐齐点头称是。
送了众人出去,克瑞娜满意地拍了拍莫离的肩膀。
“委屈你了。”
莫离对自己这平白无故多出来的这口锅,一时间还是无法接受,但事已至此,他自己的意见已经不太重要了。
似乎是为了弥补什么,莫离很快就收到了来自克瑞娜的诚意。
一千两银票还有有待承兑的半个月假期。
克瑞娜那显然不能问出什么,而柳英也在第一时间被送出了宫,重兵看守,只为了确保母子安全。
匆忙间,他只抓到了个永娘。
面对莫离那个已经毫无意义的问题,永娘只能告诉他一个,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的真相。
“其实,无论是谁的血,滴在清水里头,都会相融的。”
永娘一脸同情的看着莫离,似乎犹嫌这个打击对他来说不够大,又好意提醒了一句:“那个,大皇子似乎对你格外关心,听说特意派遣了好几个太医过来,只能这阵子忙完,便要开始给你看病了。”
“看病?”莫离到现在头还是晕乎乎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永娘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的下半身,方才反应过来。
“怎么,我可是二殿下的人,大皇子这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些吧。”
莫离被她盯得有些恼羞成怒,不禁脸色铁青,伸手甩了甩袖子。
永娘摊了摊手,作出一副十分无奈的样子:“没办法,谁让大皇子打着天家亲情的名义,实在是无法拒绝,所以只能让我来给你想想办法咯。”
“你就说该怎么办吧。”一提起这事,莫离是又尴尬,又只能认命,想他堂堂一个风月第一的公子哥,居然有一天要背这样一个不体面的黑锅,实在另人憋屈。
但他没得选择,只能别过脸去用手推推永娘的胳膊,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必定红成一只下了油锅的虾子。
“说你不行当然不能嘴上说说,等那些太医过来,一把脉,就什么都瞒不住,一时间可能不太好办,不过嘛……”永娘拉长了声调,刻意吊着他的胃口:“我可以给你开些使得肾气虚弱的药物,看起来确实不太行的样子,只不过时间太短,得下重药,难免会有那么点副作用。”
是药三分毒的道理莫离当然知道,但是现在他的确无从选择,只能先躲过眼前这一朝再说。
于是除了日常饮食,他还得多喝一碗“补药”,当然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宫里头那些盯着他们的眼睛,好在永娘确实医术高明,这碗补药在众多太医眼里,确实只是一碗寻常的补药。
“一碗补药而已,不至于如此吝啬。”
克瑞娜听了不过微微一笑,并不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爽快地让人按照方子日日送药过去。
甚至,还专门给他多添了几道腌制好的蜜饯来甜甜口。
永娘的药确实有效,不过半个月,他身上便起了些许浮肿,眼下微微带了些淤青之色,身上总觉得乏力,每日梳头掉落的头发也开始逐渐变多了些。
他的异常自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为了显示对自己丈夫的重视,几乎出动了所有太医,一致结论皆说是肾气虚弱,虚不受补之类,总结起来就是要慢慢调理,只差没将“确实不行”四个字写在脸上。
屈辱之意,不意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