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还真有意思。
克瑞娜忍不住想起刚订下人选的时候,柳英从大梁发回来和密信,上头对这位的评价实在不算太好,但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在大梁的时候这位公子哥可不这样,是个一掷千金的主,但到了大陈,便有了这样一个有些特别的癖好。
听老人们说,有些没有什么安全感的人,便喜欢这样,只喜欢将钱攒着,虽像个守财奴,但却能让自己心里头舒服些,行事也颇有底气。
既然如此,克瑞娜也不干涉,随他保留着这个无关痛痒的小癖好。
只是一想到柳英,克瑞娜不禁有些头疼,这丫头,唉......
见桌子神情似喜掺忧的克瑞娜,莫离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看向被她放进碗里无意识地扒拉,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山楂糕,不知道她这样反应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最终还是忍不住伸手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继续拿筷子在上头来回拨弄。
“怎么,这山楂糕与你有仇?”
“啊?”
克瑞娜被他打断思路,忍不住愣了一下,抬手看向自己的碗,不由回过神来尴尬一笑。
“是在想些事情,走神了。”
克瑞娜难得神色温柔,看了一眼外头:“我只是在想,今夜是否能够睡个安稳觉。”
莫离一听这话,瞬间想歪了,忍不住越过她,看向身后那张足能容纳三四个人的豪华大床,忍不住神色古怪:“嗯,想来,这床够大,我尽量不挤到你便是。”
想想自己那仿佛不太规矩的睡姿,莫离甚至在想,是不是让人多拿一床被子过来,两人各自睡一个被窝会比较好,万一自己睡着了,打着呼噜又将被子卷走了,克瑞娜着凉了怎么办?
听着对方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克瑞娜不信对方完全没有察觉自己真正想说的事情,只不是既然他乐得装个糊涂,自己干嘛非要挑破呢。
“你似乎很讨厌我?”克瑞娜知道自己容貌不美,常年腥风血雨地洗礼,让她的行为不仅没有女子该有的娇柔风韵,反而多了许多男子行事的习惯与气度,但有自知之明与被人嫌弃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更何况,对方还是棵需要依附自己的藤萝。
莫离反应飞快,尽管本能所带来的冲动想让他第一时间点点自己脖子上那颗圆不隆冬的脑袋,但理智很快为他做出了保住小命的选择:“并不是,只是觉得像你这样的聪明人,应该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关于这一点,我实在无法以从前在大梁时候的那点子浅薄见闻套用在你的身上,难免有些不安,生怕一不小心便惹得你不高兴,是以太过热情也不是,太过疏远也不是,不正应了那句至亲至疏夫妻的话。”
说到这,莫离忍不住苦涩一笑,心中不由想到,以他们两个现在的地位,还不如夫妻呢。
毕竟谁家夫妻会做成他们这样,时不时就要担心明天自己的脑袋还长在自己脖子上。
克瑞娜知道他说得倒也不全是假话,忍不住托腮仔细想了想:“也是,大抵天下男子都爱美色,但又偏偏不喜欢太过聪明的女子,最好能讨得自己欢心,又不能为自己所掌控,越是聪慧,越是让人琢磨不透的女子,恐怕只能让男人垂涎美色而不能长久相处吧。”
“那你呢,以你的地位与权势,是不是也像男子一般,爱重美色?”
莫离忍不住看着她,第一次好奇起像她这样身份地位的女子,是不是也会同男人一般,将女人视为自己的战利品,收集成瘾?
“说实话,在贪图美色这件事上,我觉得无所谓男女,只不过有些人会大方承认,而有些人则会小心藏起,免得落个不好听的名声。”克瑞娜笑了笑,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大陈人向来直爽,我不是君子,花一样的美人谁不喜欢,只不过人各有所好,有些人喜欢百花齐放,有些人喜欢独揽一枝而已。”
“刚来大陈的时候,我曾经向别人打听过你的喜好,有人给我出主意,让我装傻充愣,故意作出一副作天作地的浅薄模样,好降低你们的戒心,换取今后的安稳日子,毕竟谁会在意一只放在供桌上的漂亮花瓶呢。”
莫离也忍不住乐了,克瑞娜悠悠地打量他一眼:“看来你并未采纳这个意见,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一来我装不来那个样子,二来嘛,只怕我要真听那人的话,说不定哪一天我就顺利成章的暴毙了,毕竟做戏太成功的话,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个无知的蠢物,犯点错死了也正常。”
“说到底,还是为了保命。”
克瑞娜并没有生气,甚至还带了一些调侃的意味,莫离也不否认:“对,命就这么一条,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入土为安。”
“算你聪明,不怕告诉你,对我来说,有个还算聪明但不自做聪明的王夫,比一个愚蠢的花瓶要有用的多,更何况,以我们大陈的风俗,估计你想要入土为安恐怕有些困难,挫骨扬灰的可能会更些。”
聪明且要懂分寸。
莫离默默心中补了一句,转念一想,也是,正所谓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自己人坑起来自己人来,杀伤力可比敌人要来得大上许多。
说了这么多,克瑞娜难免有些困倦,看着面带困色的克瑞娜,莫离让人端了水来,伺候着用青盐漱口后,各自占据了床的一角,沉沉睡去。
消息传到大皇子府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因着兜月节,大陈百官可得三日休沐,是以今日无需早起,两人迷迷糊糊被人唤醒,直到传话的侍从重复了三遍才缓过神来。
这是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正如克瑞娜所期望的那样,昨日宫中确实有了异动,对方混在了伺候的宫人之中,只为了杀人灭口,坏消息就是没留下活口而且还重伤了柳英,现在人还在昏迷之中,合宫惊动,已经请了太医看着。
国主十分震怒,无关于被刺杀的是谁,他的震怒在于看似铁通一样的深宫居然敢有人行刺,那么是不是也同样以意味着,自己会成为下一个目标?
于是两人不敢怠慢,急忙同同样惊讶的府内众人一起,慌慌张张地赶回了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