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已到,新人起步入花堂,行叩拜礼!”
新娘由喜娘搀扶自闺房走来,圆润的下颌,如柔荑般的纤指,章台杨柳般的身姿,即便喜帕落于香腮,孟良也认得出她,她朝着自己迎面走来,步履轻盈,仙姿玉色,仿佛自画中而出,迎着朝阳而来,清丽脱俗,不食人间烟火!
“跪拜天地,首叩,礼,拜天,谢天公赐良缘!”
她虽曾两度嫁作人妇,但从未行过大礼,这是她第一次凤冠霞帔,行大婚之礼。
“再叩,礼,拜地,谢地母配一双。”
孟良从未想过她会代替顾家小姐与自己成亲,仅仅只为保住自己残存的这一丝可怜的尊严。
“三叩,礼,拜君神,江山君为大,神灵佑百年!”
二人转向蜀帝及王后行叩拜礼,王后怎样也想不到她会心甘情愿的跳进这为孟良精心设下的陷阱。
“新郎挑起喜帕,龙凤新人,浣洗礼器!”
喜帕被挑起,众人见新娘皆议论纷纷,唯有孟良早已心中有数,王后更是气急败坏,起身准备斥责孟欢长冒名顶替之罪,不料却被蜀帝压了下来,并示意其莫要冲动,静观其变。
新娘临时被偷桃换李,在座的一众宾客都炸了锅。
“新娘不是顾家小姐嘛!这怎的成了升平公主…!”
“这升平公主与煜寒王乃是叔侄关系,这岂不乱了纲常…?”
“那升平公主乃是瓯越的人,不过是个外姓公主,何来叔侄之说呀…?”
“看来,之前他二人共同平定三大部落那都是计划之内的事,为的就是今日之举…!”
“据说这顾家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才求得大王赐婚于煜寒王,眼下岂不是都为这升平公主做了嫁衣…!”
“要说这二人也确是郎才女貌,升平公主虽是大将军的遗孀,但那煜寒王的底细我们也是知道的,他们本就是鳏寡孤独嘛!这样看来,他二人也算登对…!”
“我听闻那顾家虽家财无数,但那顾小姐确是个拿不出手的,样貌丑陋是出了名的,否则怎会迟迟未出阁,我要是煜寒王,我也选升平公主这么个美人摆在家里…!”
“小声点吧!你们看王后的脸,都快绿了!据说那顾家小姐曾是她看中的人选,是要配与三皇子的,眼下连煜寒王都瞧不上那顾家小姐,宁愿临时悔婚娶个香艳的寡妇也不要那顾家的丑八怪,罔她还当个宝贝,这可真是打了她的脸,难怪要气炸了…!”
宾客众说纷纭,但大多都认为是煜寒王嫌弃了那顾家小姐临时悔婚才有了这么一出偷天换日的好戏…
“净手!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直至此时,孟良才真正的明白自己的心意,过往的数十载他都放浪形骸,以求安稳度日,直至遇见孟欢长,他心中泛起的阵阵涟漪皆是因为眼前之人,他渴望与她相知相惜,长存此心永不褪减,即便凛凛寒冬雷声翻滚,炎炎酷暑白雪纷飞,天地相交聚合连接,他也不愿将此刻的情谊决绝弃之。
“接发成礼,喜娘为新人各自送上锦囊,新人互为对方剪下一缕青丝装入锦囊向宾客展示!”
这是二人第一次靠的这样近,即便不是真男儿,男人的情谊总是舍不下的,孟良与孟欢长互为对方取下耳后的一缕青丝装入锦囊。
“合卺而翼,甘苦与共,乾坤和谐,新人共饮合卺交杯之礼,初进酒,女子合揖,碰杯,自饮!”
孟欢长举杯饮下初杯合卺酒,她全当这是一场戏,戏做真了才能骗得过王后,但落杯之时她看见孟良凝望她的眼神,含情脉脉,竟不由得脸红了起来!
“次进酒,碰杯,彼此喂饮!”
孟欢长想起从前自己每次与孟良相见,他都一身的酒气,今日这酒倒喝的理直气壮,想想也颇有些意思!
“终进酒,与子偕老,碰杯,挽臂,同饮。”
这最后一杯合卺酒令孟欢长不自觉的想起了达俚俚,此时环着的已不是那时人,但那时那杯合卺酒乃是终身难忘!
“礼成,新人入洞房!”
孟欢长在孟良的搀扶下步入婚房,孟良命下人都去席间伺候,婚房内不留一人。
“此时房内只有你我二人,我想问,你为何如此牺牲自己的名节只为保我颜面?”
“若无你,此刻我恐怕早就是一具白骨了,何来名节!”
“我孟良何德何能让你为我如此花尽心思!不过,你放心!我知你身份,你我二人乃叔侄关系,我定不会乱了纲常,对外你虽为王兄义女,但我已知你长公主的身份,我绝不会玷污你名节,日后若寻得合适机会,我定会还你自由,一会待宾客离府后,我便去书房休息,明日我会让管家将我的东西搬去书房,以免打扰你!”
“万万不可,你没看刚刚王后的脸都气绿了,现在她可是把这仇都记在了你头上,这王府内恐怕少不了她的眼线,我们大婚之夜就分房睡,这不是正好给了她落井下石的理由,在父王面前名正言顺的告我们一状!”
纵使再心系孟欢长,孟良也知他二人乃是亲叔侄,他万动不得这份心思。
“今日你已给足了我脸面,我不能再有悖伦常!我虽是阉人,但礼数之事乱不得!”
这孟良还是个死心眼,一门心思的要与孟欢长分房而睡,怎么劝都不听。
“现下你我既为夫妻,那我就不再隐瞒了!”
“你还有事瞒着我?”
“孟欢长与你乃叔侄关系,但我不是!”
“你这是何意?你不就是孟欢长吗?”
“我之前的身份却系孟欢长,但我并不是真正的孟欢长!”
“我实在不明你是何意!”
“真正的孟欢长幼时便已夭折,我是王后在街上救回的一小乞丐,一直以孟欢长的身份被养在别苑,和亲前的我就是王后的一枚棋子而已!”
“你不是孟欢长?”
“是的!”
“真的不是?”
“真的不是!”
“可有欺瞒?”
“绝无欺瞒!”
“太好了…太好了…!”
孟良再三确认孟欢长与自己并无叔侄关系,高兴的将她抱起转个不停。
“你放我下来!你这是干什么呀?快放我下来!”
“对不起,我一时得意忘形了!”
“得意忘形?你得意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你怎的如此高兴?”
“我是说…我要出去招呼宾客了,一会我让婻荞给你送些吃食来!”
孟良的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孟欢长对他来说虽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不过至少不再是不可得之人了。
府内宾朋齐坐推杯换盏,好不热闹,民间传言新娘的容貌越是美艳,那酒席定越是热闹!只有王后一人始终板着脸,不苟言笑!
“王后,寡人知你心疼女儿,可也不能当众大闹婚礼,这毕竟是煜寒王的大婚,他二人虽为叔侄,可你又不是不知孟良算不得真正的男儿,想来必定是出了什么差子,清和才顶了这新娘之位,她如此做也是为保全我王室的颜面,除了你我二人,无人知她真正的身份,世人只知清和不过是寡人的义女,一个外姓公主,又是个寡妇,配孟良这阉王,岂不正合适!”
“大王,可顾家那边,该如何交待呀!”
“你不一直中意那顾家小姐嘛!此次正好将她婚配与昭容以作补偿!”
“可大王知我心中顾虑,顾家小姐始终…!”
“寡人当然明白王后的慈母之心,昭容现在并未正式册为储君,顾家小姐嫁入宫顶多算个正妻,可不一定是日后的太子妃,我们只需再觅一上得台面的女子为昭容另娶平妻,日后的太子妃之位不就有了着落!至于那顾家小姐,好吃好喝养着便是,寡人又没非要逼昭容与她举案齐眉,夫妻恩爱!只当是将我蜀国第二大国库养在府中便是!”
“如此甚好,大王果然英明!”
“寡人终于见王后笑了,为博美人一笑,寡人可真是不易呀!”
“大王,您可真能取笑臣妾,臣妾这把年纪哪还敢以美人自居!”
“王后过谦了!你在寡人心目中是永远的美人!”
王后终是得偿所愿,自是高兴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