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珩今天是来选演员的,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余楚。
肖珩一见他那身职场精英样儿,顿时就笑了,余楚却皱眉看了肖珩一眼,小声说:“咱们这是试镜,你好歹尊重下场合,怎么这样就来了?咱好歹也代表公司,你这穿成这样,还得以为咱是皮包公司呢。”
肖珩想起祁蔓的话,就说:“我们这是一娱乐公司,又不是什么金融房产,你穿这么西装革履的,人还得以为我们公司不景气艺人都闲的在公司坐班呢。就是我们公司,也没有这么黑白配上班的啊,实习生才这么绷着呢。”
余楚气的要打他,又顾忌着场合,只能没好气小声说:“我这是高级定制,一套五六万呢,实习生能穿这么好?哎,你结婚的那伴郎服,至少得是这级别的啊,兄弟我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可不能随便一身打发我。”
肖珩拿眼角打量他:“你怎么有点钱就这么飘呢?就这套衣服你有什么场合穿啊?就花五六万。哎,你赚点钱就这么造,你家也不管吗?”
余楚立刻笑起来,故作平常的说:“这一身就你弟妹给买的,说庆祝我自立门户,她攒了好几个月工资呢。再说,这多经典的款式啊,男人穿那么花哨做什么,咱现在有家有业的,得稳重。”
肖珩忍不住笑,拍着他肩膀感慨道:“难得啊,你也能说出这么朴实的话。”
试镜的人不是太多,也没什么好让肖珩和余楚决定的,他们这次来只是帮忙试戏,确定角色还得之后公司开会决定。
不过也有二十来个人,一人表演个三分钟,一刻不间断,那也得一个小时整,更何况中间还有出错重来的。
肖珩和余楚每人都给了两次试镜机会,要是第一次演砸了,还能重新再来一遍。因为来的基本都是在校生,这重来的概率就有点大,两个人十点到的酒店,到下午两点才接近尾声,中间不止有重来的,还有演完了来求点评的。
余楚和肖珩都是从新人过来的,对这些还没正式入行的年轻人就不肯太苛刻,来问的都得到了他们的正面评价,不是“好”就是“不错”。到后来,除了极个别害羞腼腆的,基本都是演完就凑去两人旁边,有的是在请教,有的就只是在闲聊了。
余楚是京城电影学院毕业的,这次来的有几个都是他师弟师妹,自然就聊起学校里的事,有个小姑娘笑呵呵的,她就是第一个跑来求点评的人。说起学校附近的一家饭馆,还约余楚晚上一起吃晚饭,当然,还有肖珩。
肖珩和余楚都说有事,大家跟两位准老板告辞后就陆续离开,到最后,就只剩下余楚的两个师妹,其中一个就是提议吃饭的那个。
两个女孩子都才二十上下,演戏经验约等于零,但对这行的潜规则却琢磨的通透,见肖珩和余楚都无意应酬,又借师兄妹关系打听起剧组拍戏要注意的事项。
余楚对两个女孩子的心思心知肚明,不过想着这部剧是公司投资的项目,演员多了解剧组的运作也能节省些拍摄成本,就没撇开她们不理。
祁蔓来的时候,余楚正在教怎么看剧组通告单,一看到就笑着跟她打招呼:“嫂子,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祁蔓把吃的都放到桌上,笑着说:“给你们送点吃的,不是说没多少事嘛,怎么忙的午饭都没空吃啊?”
她看旁边还有两个人,就也递了两双筷子过去,余楚夹了块三文鱼寿司蘸着酱料整个放进嘴里,吃完了才说:“是没多少事,就是我们第一次做没什么经验,耽误了不少时间。”
肖珩夹了个汤包小心的吸了口热腾腾的汤汁,感叹道:“真舒服,这里面真冷,胃都凉飕飕的。”
祁蔓又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是蔬菜粥,她拿着勺子舀了一勺粥吹凉,说:“来,喝一口。”
肖珩凑过去喝了一勺粥,又说:“这粥也不错啊,都哪里买的啊?”
祁蔓又喂他一勺,说:“楼下的餐厅就有,这里又不止你们,饿了就下去吃饭,让其他人看着就好了。”
肖珩说:“那怎么行呢,现在公司就我们俩还算有经验,当然得看着,万一有什么差错,那是要赔钱的。”
余楚也跟着说:“演员要慎重的,再说都在那儿忙,我们也不好自己去吃饭。”
祁蔓忍不住笑:“年轻人刚开始工作难免喜欢表现,更何况当着老板的面,你们都不去吃饭,他们怎么好意思先去。”
肖珩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让他们去,他们总说忙完再吃,原来是不好意思呢。”
余楚笑着说:“现在这些小孩,年纪不大,想的倒挺多。”
两个女孩子正吃着东西,听到这话忙放下筷子,简略说了两句告辞的话就急匆匆走了。
余楚看两个人都走了,才冷冷说:“都不知道是什么世道,以前我们遇上应酬都是能躲就躲,现在这些小姑娘,我们正而八经做生意,她们还不乐意了,非得往上贴。”
肖珩撞他一下,说:“我看你们聊的挺高兴的,原来这么勉强啊?”
余楚瞥他一眼,说:“你有嫂子,平时又不爱玩,不理她们当然行。我是单身又花名在外,怎么能对女人太冷淡,会惹人怀疑的。”
肖珩有些不解:“不是说要领证了吗?怎么还装单身啊?”
余楚笑了笑,说:“难得现在事业有起色,当然要先以事业为主,她也不想公开,我们是打算先领证,然后等几年我事业稳定了再办婚礼。到时候也有钱了,还能办的风光点。”
肖珩立刻就说:“那也得给我买贵的伴郎服,那会儿我肯定身价倍增,可不能拿便宜的打发我,至少也得十来万的。”
余楚冲他笑:“就穿一次,买什么呀,租就好了。”见肖珩瞪他,忙又说:“租的好啊,又便宜又不会浪费,随便一套婚纱就得好几万,有那个钱都能租套很好的婚纱了。还能省下钱提升酒席的档次,不比买套衣服强,你们说是吧?”
祁蔓和肖珩却同声说:“我不这么认为。”
在婚礼这件事上,祁蔓和肖珩的想法完全一致,祁蔓认为买便宜点的也不能租,肖珩也认为一定要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婚服。
上了车祁蔓还说:“我觉得婚礼有多少桌、吃什么席面、来什么人,都没有一件得体的婚服重要。就算用料差一点,做工粗一些,也要量身定做一套得体的婚服,这是对婚礼最基本的尊重。”
余楚很惊讶,问道:“嫂子,婚服真的这么重要吗?”
祁蔓从镜子里看他一眼,说:“当然了。”
肖珩搭着兄弟肩膀,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说:“婚礼是很多讲究的,你们别什么都自己决定着来,要多听家里长辈的意见。这婚服一定得是新的,或者是穿家里长辈传下来的,租来的肯定是不行的。”
祁蔓听他说的一套套的,笑问:“你哪儿听来的这些?”
肖珩回道:“我打听的啊,阿婆告诉我说,婚姻美满子孙兴旺的夫妻的婚服最有福气,她说姑祖母出嫁,穿的就是太奶奶和太爷爷大婚时的婚服,后来表姑结婚也是用的这一套,郁蔚说以后她表姐结婚也要穿这套结婚呢。特别好看我跟你说,都过了快百年了,还那么鲜亮夺目。”
祁蔓笑着说:“那是我太奶奶亲自设计缝制的,除了结婚时拿出来穿,平时都精心保养,自然跟新的没什么差别。”
肖珩倒没听说过这茬,惊讶道:“原来太奶奶还会女红这么传统的技艺啊?”
祁蔓笑了声,说:“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家的女孩子都有学啊。”
余楚诧异极了,到4s店里,祁蔓去签字了,他小声八卦:“哎,嫂子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庭啊?这年头还有教女孩子做女红的?她家那么有钱,要女孩子学这个干嘛使啊?”
肖珩斜他一眼,说:“学又不是为了用,我就从来没见她做过什么,不是今天说我都不知道她会。”
刚巧祁蔓走过来,肖珩立刻黏过去说:“你什么时候,干嘛打我?”他刚把手搭到祁蔓腰上,就被祁蔓狠甩了一巴掌,余楚听那声音都觉得疼,确实,肖珩手腕都肿起来了。
车上,祁蔓一边帮肖珩揉手腕一边问他:“是不是很疼啊?”
肖珩不在意的甩甩手,说:“不疼啊,你刚才都没发现是我吗?”
祁蔓很无辜的对着他笑,说:“发现的时候已经打出去了,不然怎么可能只打一下。”
肖珩低头过去亲她一口,无奈笑着问:“怎么,你还想把我胳膊拧下来?”
祁蔓抬手抱着他脖子,眨巴着眼睛看他,笑着说:“不止啊,还得踹上两脚,至少得断两根肋骨,才不枉你色胆包天敢吃我豆腐。”
肖珩乐的直笑,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余楚实在忍不住,无奈笑说:“喂,好歹这里还有个人,能不能顾及下我的感受?”
肖珩和祁蔓都转头看他:“你就非得坐这儿煞风景吗?”
余楚连忙举手投降:“我的错,我就不该坐在这儿。你们继续,我去逛逛。”
肖珩看他站起来要走,也站起来陪他四处参观。
房车又高又长,楼下是厅和卧室,楼上也有厅和卧室,再往上车顶还能伸展出一个小露台。空间大不说,装修的也很是豪华,简直就是座移动的迷你豪宅。
余楚看了一圈,就在车顶的小露台上坐下,他看着下面的车河和远处的落日感叹:“开这车去旅游真是一种享受,要不是有工作,我都想跟你们一起去。”
肖珩笑着转头,嫌弃的说:“谁要跟你去,不是秀恩爱就是冒酸水,还是你俩自己开着去二人世界吧。”
余楚立刻应道:“好啊,说好了,到时候借我啊。”接着又说:“哎,这事你做得了主吗?要不我跟嫂子说?”
肖珩踢他一脚,笑着说:“你别邀请别的姑娘来,回头自己不好交代跑来连累我就好。”
余楚顿时急了:“哪有的事,哥儿们现在事业运正旺,怎么也不能随便胡来啊。”
肖珩斜他一眼:“我又不是江编辑,你跟我说这个干嘛。哎,你那部电影不是说延迟开机了吗?最近又忙什么工作啊?”
余楚立刻激动起来,他小声又兴奋:“幸亏那部戏延迟了,让我赶上了大机会,你还记得我说去试一部大制作,结果定好的角色又被人顶掉的事吗?”
肖珩想了下,回道:“就是那部经典大IP改编的系列电影?”
肖珩当然记得这事,当时余楚还特意请他们喝了一顿酒,说庆祝他拿到了第一个电影角色,结果没过几天他就又说角色没了,还在酒吧喝的烂醉,大骂这个圈子不给有实力的人活路。
要不是那次凭实力得到了角色又被关系户顶下去,这些年余楚也不会卯着劲儿往上爬,即使被当作个礼物送来送去也在所不惜。可就算是这样,他的事业依然没什么起色,好不容易演了一两次主角,却都扑的一点水花都没有。
余楚每次提起这事都愤恨不平,认为就是那次经历让他走起了霉运,所以后来才怎么扑腾都看不见水花。
但现在不一样了,余楚突然坐过去勾着肖珩肩膀,还趴在肖珩背上蹭了蹭,很是感慨说:“唉,我入行这么些年,多亏有你们,要不是方子和你,我都不知道我能成什么样。”
蒋方脾气暴又有背景,肖珩是宁愿自己吃亏也要维护其他几个,杨美依对这两个又恨又忌惮,就算安排些应酬,也最多是让他跟曾宵去陪吃陪聊陪玩,更过分的事她也不敢做。这些年他四处钻营却没吃过大亏,全赖蒋方和肖珩照应。
肖珩被余楚突然凑过来,本能的就把人往旁边一推,还嫌弃说:“哎,说事就说事,你凑上来干嘛!那电影都上映好几年了,你也很久没提了,今天怎么又提起来了?”
余楚得意洋洋:“那当然是,这个系列又出新片了,而我就是其中一个主演,演的就是当年我被抢的那个角色,还是六番!更巧的是,这部电影的班底还是原来的班底,我的这个角色,当年那个关系户还想再演,不过很可惜,现在归我了。”
原来这个系列电影第一部上映后成绩不错,第二部的筹备就紧跟着开始了,第二部的投资比第一部还要大,请的演员也比第一部大牌很多。
余楚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些年他还能演这个角色,一时间也挺感慨:“那时候我刚毕业,还是系里的第三名,想着就算不大红大紫,但做个实力派演员拿一两个小奖应该也不算太难吧。没想到那么难,我学了四年表演,还不如一个没上过表演课的关系户,我当时真想不通,觉得这个行业根本不看重实力,他们只愿意给机会给他们想给的人。不过今天我想明白了,不是他们不看重实力,而是我的地位还没资格谈实力。”
肖珩想了想,说:“阿楚,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你实力不够,别人才会去考量你的地位呢?你想啊,他没有学过表演,可你也没演过电影啊,在项目方眼里你们都只是新人,对票房的贡献可以忽略不计,那当然是选对项目更有利的那个,选他至少可以讨好投资方,为什么不呢?”
余楚瞪大了眼睛看他,半天才问:“那你以前为什么不说?”
肖珩笑:“我也是刚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