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午夜,一轮圆月挂于天际,但对于没了兄弟和挚友的皇上而言,这轮圆月宛如讽刺一般。
七八杯酒水下肚,皇上已经微熏,但在这月圆人不圆的夜里,似乎除了烈酒已没有什么能一解他心中之苦。皇上端起酒杯又猛灌了一口,胡元熙见状,忙夺下皇上手中的酒杯。
劝道:“皇上别喝了!”
皇上轻拍着自己的胸膛,难得在旁人面前敞开心扉,转头对胡元熙说道:“朕心里难受!”
看着这样的皇上,胡元熙心里也不由揪了起来。她红着眼眶动情地说道:“陛下,臣妾从没像现在这般后悔生下启恒!便是当日命悬一线之时,臣妾的心中也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拼下这条命也要生下我们的孩子。可如今臣妾后悔了!”
皇上伸手抚了抚元熙被风吹乱的鬓角,眼里浮起雾气。
胡元熙轻轻依偎在皇上怀中,低声呢喃道:“臣妾不惧死,可臣妾却怕留皇上一人在这世间孤单,寂寞!”
皇上一把搂过元熙,心中暗暗做出一个决定,那便是为了怀中这个她挚爱的女子,他也要拼劲全力废除大邺几百年来立子杀母的旧制。
元熙感受到了皇上手上的力道,不由落下了泪滴。皇上感受到了自己前襟已湿,不禁抬起了元熙的脸,吻去了她脸上的泪滴。
皇上的吻不禁撩拨得元熙也微微动容,皇上感受到了元熙身体的异样,便一把将其打横抱起,进了寝殿。
皇上和胡元熙在嘉福殿相守过着中秋,其他宫里可都炸开了锅。
众人本想着在中秋值日能再皇上面前邀宠献媚,可谁料想这位胡昭仪却这么霸道,愣是将皇上困在了自己的身边。
陈贵嫔在瑶华宫里转了几转,见隔壁嘉福殿后院的烛火尤其的盛,知道皇上定是陪在胡元熙身边,便转过身对芊含说道:“我们走!”
“贵嫔要去哪?”芊含一怔,因为这个时候皇上显然在嘉福殿,这时自家主子要去嘉福殿颇为不妥。
陈贵嫔看出了芊含眼中的诧异,嫣然一笑然后说道:“棠梨宫!”
陈贵嫔到达棠梨宫的时候,棠梨宫里的另外两个御女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赏月,见陈贵嫔来此,忙起身福礼。
陈贵嫔挥了挥衣袖,示意二人起身又问道:“胡承华呢?”
胡承华一向自恃自己为胡昭仪亲妹,又怎会与我等过一气赏月呢!二人暗忖。
但二人也不知陈贵嫔与这胡承华到底什么关系,这般的风凉话自是不敢说。只好说道:“自出了那日的事,胡承华便郁郁寡欢,如今正呆在殿中,未出来。”
陈贵嫔微微颔了颔首,说道:“那本宫便先去看看胡承华。”说着进了正殿。
芊雪此时正在暖阁里伺候着胡明曦,隐约听到外面有熟悉的说话音。
芊雪不禁掀了帘子出去,透过正殿的雕花门往外一瞧,外面站着的竟是陈贵嫔。
芊雪心有不由一惊,正害怕着,陈贵嫔已向主殿走来。芊雪为了怕陈贵嫔发现自己,忙闪身躲了出去,唤芊蝶过来伺候。
陈贵嫔进殿时,胡明曦正斜倚在暖阁的榻上发呆,见陈贵嫔进来,忙俯身下榻给陈贵嫔福礼。
“快起来!”陈贵嫔扶着胡明曦的手将其拉到了坐榻之上。
“今个是中秋,怎没同她们一起赏赏月?”陈贵嫔问道。
“臣妾没心情。”胡明曦无精打采地答道。
皇上生辰宴上出了那般的丑事,搁谁都没有心情,若是心量小些的,被当众看了半截身子,也许早都上了吊。
陈贵嫔见此,忙拍了拍胡明曦的手说道:“宫宴的事,你无需介怀,这宫里向来最不缺的便是新奇事,当发生另一件事的时候啊,你这件事就会被取代了。”
胡明曦点了点头,可脸上仍旧毫无笑意。
陈贵嫔见胡明曦这个样子,正好插入原本准备好的话题。
于是说道:
“此事说起来,也怨本宫。本宫以为你和胡昭仪是亲姐妹,招进宫来互相有个依靠。可本宫近日听闻你与胡昭仪素来不合,本宫若当初知晓,万不会把你招进宫来,让你受这份罪。”
陈贵嫔给自己招进宫,让自己光耀门楣,那对自己来说便是恩人,胡明曦不可能那般不识好歹,使恩人做了好事还内疚,于是忙说道:“这与贵嫔无关,胡昭仪向来瞧不上臣妾。”
陈贵嫔看着胡明曦那懂事又讨巧的模样说道:“本宫瞧着你也挺乖顺的,怎么就得罪了胡昭仪了?”
“此事一言难尽!”此事不是一言难尽,而是根本不能对外人言。胡明曦总不会傻到对陈贵嫔倾吐,是自己娘亲害死了胡元熙的娘亲,二人因此才结了愁。
“糟心的事既过去了,那便别提了,你既是本宫招进来,本宫便对你有一份责任,本宫希望你早日振作起来!”
胡明曦感激地点了点头。
陈贵嫔瞥了瞥胡明曦的衣服,又言道:“本宫瞧着你那日的舞衣的材质针法与今日的这身衣服有很大不同啊!那件衣服是旁人送你的?”其实从那件衣服的质地和刺绣的图样上,陈贵嫔已猜出了是胡元熙的舞衣,那个旁人指的便是胡元熙。
陈贵嫔说完,胡明曦当即便红了脸,那衣服岂是别人所送,分明是自己偷穿的。于是有些羞愧地小声嘀咕道:“是臣妾偷穿了昭仪的衣裳。”
陈贵嫔果然所猜不错,于是便敛颜说道:“你穿谁的衣服不好,偏穿她的!”
“贵嫔什么意思?”
“你胡家既无家事,朝堂又无人,胡昭仪唯有一些美貌,可这后宫之中向来不缺美貌之人。胡昭仪今日能坐上昭仪之位,纵然与生下四皇子有关,更因她有着常人不及的心机和手段!”
“臣妾还是不懂!”胡明曦说道。
“纵然你也聪明伶俐,但你与胡昭仪相比必差着天地。说句不见外的话,胡昭仪的那件衣裳还不知是为谁准备的?”
胡明曦心机确实不深,挺陈贵嫔如是说,当时便反问道:“贵嫔的意思是,那衣服原本就是昭仪为臣妾准备的?”
陈贵嫔立即便了脸色,连连摆手说道:“本宫可没那么说,本宫自入宫便与胡昭仪是好姐妹!本宫只是提醒你,少去招惹她,在她面前做小伏低自不会错!你莫要妄自揣摩!”
可陈贵嫔越否认,胡明曦却越觉得那衣服就是为了让自己出丑给自己准备的。
陈贵嫔又望了望外面的月色,见马上就要子时, 该说的话又已说到,便告辞而去。
临行又嘱咐胡明曦道:“莫要胡乱猜想!记住本宫说得,做小伏低,总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