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玄霜林（十一）
“这是何物？”
这个声音出来的时候，慕云卿猛地一激灵，有种上课看小说被班主任抓到的感觉，怪吓人的。她回头一看，正是很吓人的张复长老，当然有一点要声明一下，我们的张长老虽然威严赫赫，但是长相真的不吓人。
无关外貌，气质使然尔。
有一说一，但凡像老师夫子之类的角色，身上仿佛罩上了一个无形的buff，夜能止啼的那种。
慕云卿下意识地往边上挪了一步，将自己的头脑勺从长老的眼皮子底下挪开，领导的问话不能不回答，这是职场生存的一大要诀，“是可以用来灌溉农田的水车。”
张复点点头，指着横在中央的竹杆说，“就是那个竹槽吧，选择的水车将河中水打到上方灌入水槽，而后流至别处。这中间节省了打水和运输水所需要的人力物力，是个好东西。”
不愧是长老，一眼就能抓住水车的重点，慕云卿的眼睛里亮晶晶的。
而这时其他休假的弟子们也跑过来看，她心里暗想着大家怎么都这么闲？大好的假期出去玩不是更快乐？至于她，对一个宅女来说，安安静静待在自己的世界才是最舒服的。
“用来云卿还有这等学识和手艺，平日里委实低调了啊。”舒明磊毫不掩饰地夸赞她，倒把慕云卿这个偷作业的人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毕竟水车这个东西，不是她发明的，只是她凭着记忆照搬过来而已。
看着看着，张复的小眼睛眯了起来，“这里连接的是竹槽，那如果换成别的东西呢？旋转的动力来自于水，那如果换成灵力呢？眼下是一个水车，如果不是一个而是一组呢？”
他的头脑里逐渐掀起了一场风暴，不切实际的想法一个个冒出来，却又带给他一种诡异的有那么一分可以实现妄想的希望。
“你说这是在书上看到的？”自诩博览群书的张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知识盲区。
慕云卿点点头，根据文献记载，水车大约东汉时期出现。但是她不确定在星月界有没有出现这个东西？什么时候出现的？
张复深深叹气，“学海无涯，是我的学识不够广博，只关注了和修炼相关的东西，忽略了知识之间的联结。”他看向所有弟子，“去议事堂，我有事情要说。”
弟子们齐齐说是。
慕云卿眨眼，“不是还有半天假吗？”然后得到了亲爱的长老一个犀利的白眼。
一盏茶之后，除了在外的程雪程霜还未回来，其他人都集中在议事堂。张复的夫人元宋已经将水车的图纸画在一张特大的纸上。一笔一划比用尺子画的还要工整细致。
关键是元宋没有看过慕云卿制作的过程，直接通过刚才的短时间观察便将水车的构造分解并描绘出来，在她看来师娘就是现世的高才理科生。比她这个文科班的物理课代表牛太多了。
尤其当议事堂的光线被关闭之后，这张纸在元宋灵力的驱动下变成了透明色，水车的线条变成了蓝色光线，随着灵力的变化时而分解时而旋转。
每当张复提出一个新的想法，图纸上的光线也随即变成他想要的样子，并将效果模拟显示出来。
从前不争气只想缩在角落摆烂的慕云卿无奈地被他喊到正中央的位置坐下，无奈地看着巨大的三维透明显示屏，无奈地听着张复吧啦吧啦地分解水车的原理。
“简单的来说就是水的运输方式的变化。也是能量的转换。”慕云卿这么说道，复杂的她也说不出来。
别为难一个文科生解说物理原理，会掉头发的。
然而就是这两句话给了张复灵感和启示。
十个弟子茫然的看着光屏，并不能理解张复此时的欣喜激动。慕云卿无聊地伸出一根手指偷偷地向前戳，没有丝毫的阻滞，她的眼睛一亮，乖乖，这就是现世科幻片的透明屏幕吧。
原来中间真的没有透明的玻璃。
“慕云卿，请你来说说，何为能量的转换？”
冷不丁被长老点了名，慕云卿迷糊地站起来，好在这个问题她会一点，真的只是一点。她虚空点着水车，“这里是水的力量，”然后划向竹槽，“到这里还是水的力量，但如果这里不是竹槽，而是木棒，那就变成了木棒的力量。
如果不是木棒，而是圆盘，圆盘之上是其他的东西，比如说长箭，我们见过弓箭和弓弩，那能否将其改造使其不依靠人力便能射出箭呢？届时不是几只箭，而是漫天飞羽。”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舒明磊直接想到了江湖现状，“照你这么说，没有学过武艺的人也能使出漫天箭雨，只要他设置了这种装置。”其结果便是武者的地位会受到极大的挑战。
“这个东西若是出世，不知是福是祸。”元宋叹道。修炼者和凡人之间的差距过大，在人皇的禁令下反倒没有威胁，武者和凡人都是普通人，若是有了这类武器，世间必会大乱。
路珩也赞同师娘的观点，然而，“水车的确是利民的好物，若是弃之不用委实可惜。”可是他们能够举一反三对水车进行改良改造，其他人就不会了吗？
这世上不乏聪明人。
慕云卿点点头，“这不是我能左右的事情，再者水车用的是水，若是用的是别的东西，其结果又不一样了。”南水北调、西气东输、西电东送、东数西算、北煤南运等都是利国利民的超级大工程。
其中涉及到的知识不是她一个学渣可以讲解的。
张复点点头示意她坐下，而后素手一挥，水车的图纸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阵法图，慕云卿的第一反应是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动漫《百变小樱》，她背后就出现了圆形阵法图，上面叠加着很多五角形、弯月形元素，正闪着金光。
“此为铸星阵，乃缥缈仙君亲自布下，结合了万仙阵、周天星斗阵和两仪微尘阵的特点创下的阵法，用以封印压制四大荒兽饕餮、混沌、穷奇和梼杌。当然这个只是粗略的阵法图，详细的阵图不是我能描绘出来的。”
慕云卿很想说，“长老，你高估我们了，我们根本看不懂。”却见素来不着调的明浩此刻竟然聚精会神的听着，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毛笔和宣纸，看几眼，又在纸上画几笔。
“……”尴尬，原来学渣只有她。
其他人虽然看不懂阵法图，但是听的都很认真。
只要在星月界，不论是谁，不论何时，听到魔神之战总会心生敬畏。
“如今四大荒兽已封印万年，阵法也坚持了万年之久，依照仙盟之约每十年就要往阵法中添加灵石，封印之力越来越弱，荒兽苏醒的迹象却愈发明显。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四荒兽是和四神兽同样的存在，生自鸿蒙，不死不灭。”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天道怎会允许一方世界只有光明力量的存在，邪恶的力量是被允许的，甚至在光明绞杀黑暗的最后一刻，荒谬的天道会反过来帮助黑暗苟延残喘躲过一劫，以达到天道所向往的那种平衡。
三界六道是天道棋局上的棋子，而天道是创造了三千小世界的虚无之神手中的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