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我这样回应道，“有道是‘无功不受禄’，因此，目前，奴婢所想的，也只是尽力去做一些事情……”
刘大将军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赵姑娘，看来，本相倒是小瞧于你了。嗯，这样吧，以后，你要做什么事情，需要什么人手，只管开口！”
“属下，属下明白！”我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好吧，但愿，以后的一切，都只是水到渠成！”大将军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如今想来，从那次长谈开始，我在相府所当的差事，已然悄然发生了变化。此前，只做点端茶送水、纺纱织布的杂活儿的时候，我和那些姐妹们一起，习惯于自称“奴婢”。不过，得到外出办事的授权之后，我就更喜欢“属下”这一自称了。相较于“奴婢”，这“属下”的自称，最为明显而微妙的变化就是，你是奉命行事，有某些自主权；而且，行止所至，也不局限于相府之内。说得闪亮一点，在临机处置之际，我跟他手下的某些将领，隐隐已是“平起平坐”了。
至于这个夏日午后，我要到外面找菌子，诚然也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情，不过，就像那飞出囚笼的小鸟一般，在没打道回府之前，你有的是自由！
“赵姑娘，”只听青儿这样说道，“要不是你领了这样一趟好差，在那相府里，青儿都快要闷出病来了……”
我心头一怔：真想不到，自己有了一点小职权之后，还能给随从带来好处。由此看来，如果能够出人头地，还是自有好处的。
“不过，”我沉吟着，然后说起了套话，“青儿，也不要高兴得太早，傍晚归来之时，如果不是带回一两丛菌子，也是不好交差的吧？”
青儿撇撇嘴：“这菌子嘛，要说它不像花花草草吧，它确实是从软泥里冒出来的。若说像吧，不是大雨之后，你就是望穿双眼，连个影子都不见。”
我淡淡一笑：“嗯，这菌子，有着可遇不可求的一面。要不然，大将军就不会把这种‘肥差’交给咱姐俩了。”
“哦，我想起来了，”青儿抿嘴一笑，“我们先去找找，实在不凑巧的话，在返回的路上，也可以让别人匀出一点儿，我们出钱买。再不济，也可以到集市上买一点。”
我忍俊不禁：“是啊，这个钱，是从膳食处支取的！而我们呢，也只是奉命外出寻找。这一带地方，如果谁都找不到菌子，大将军得知详情之后，也不至于怪罪于我们……”
“赵姑娘，听你这样一说，青儿也就放心了——”青儿说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倒是强忍着不笑：“青儿啊，跟本姑娘外出，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两人边走边聊，向相府南侧的那一大片田野走去。
大将军这一天所想吃的这种菌子，比较正规的说法是“鸡枞”。不过呢，在寻常百姓看来，这种菌子所熬成的汤水，其味道之鲜美，竟是不亚于鸡汤！于是，索性就把这种菌子称为“鸡肉菌”了。大将军要么戎马倥偬，要么日理万机，今儿就想着喝点菌子汤，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作为“属下”，我和青儿，也自当倾力而为。
这寻找菌子的事情，还真是需要点运气的。前面一顿饭功夫，我和青儿，先是在离府邸较近处搜寻，却是一无所获。
带着一丝讪笑，我这样说道：“青儿，看来，还真要出远门了。”
青儿先是皱了一下眉头，接着又凝神说道：“赵姑娘，多走几步，也没什么的。反正，有的是时间——”
说着，抬眼望了一下偏西一侧的天幕。
这一天，多云间晴，那太阳，时隐时现的。我远眺之时，那西斜的阳光，倒是刚刚收回那云层里。
“嗯，要说傍晚，至少也是两个时辰以后的事情，走吧！”我这样为对方打气，其实也是为自己鼓劲。
在大将军面前，我开始自称“属下”；其实，这青儿，倒还真是我的“属下”。只听她这样回答道：“姑娘既然如此发话，属下自当遵命！”
微微润湿的土地，丝丝热气蒸腾其上的小路，路旁的草丛灌木……我和青儿，就这样一边慢步走着，一边四处打量着。
不知不觉之中，我们就来到了一处斜坡下。
正当有点心灰意懒之际，只见青儿伸出手指，兴奋地说道：“赵姑娘，看——”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绚丽的阳光下，那数寸高的“一束一丛”，正泛着乳白的晕光：不是“鸡肉菌”，还会是什么呢？
按捺住心头的狂喜，我和青儿相视一笑，紧接着，就提着篮子，大步流星地奔向那冒出菌子的地方。
这菌子倒是有十来处，拔取、拾捡菌子，最好要慢一点，小心一点，要不然，折断了，“卖相”不好。
其实，我们早就知道，此次捡菌子，只供大将军食用，至于外人嘛，出价再高，也是不卖的！之所以要考虑“卖相”，只不过是为了满足一下那小小的虚荣：返回的路上，如果有人见了，多半会这样称许道：
“这姐妹俩，捡到这么好的菌子，真让人羡慕！”
默不作声，小心翼翼地拔着。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耳边分明响起了“嗤嗤——”的声音！
我心头一紧：刚才，由于要专心拔菌子，我和青儿都下意识的不说话。既然是这样，在如此偏远、空旷的斜坡下，怎么还会有如此的声音呢？而且，很清楚，这决不会是幻听……
倒吸了一口凉气之后，我循声望去。
一条头呈三角状的毒蛇，就盘踞在眼前两三丈远的地方！
尽管也学过一点拳脚上的功夫，然而，对于蛇类，我一向都是极为忌惮的。特别是，一向听人们说，那种头部呈三角形的，多半是毒蛇。
那条蛇，身子盘旋着，头部倒是看得极为清楚的了，而且，正吐着信子！
真不凑巧，狭路相逢！
这下倒好，擅闯人家的地盘；在这样一位“主人”面前，我应该怎么办呢？
